顧建軍也紅了眼眶,難以想象那個嬌柔的妹妹,一個人帶着孩子,到異鄉漂泊,幹着又累又苦的活,把孩子拉扯大,中間受了多少的欺負和委屈。
周程之前聽說過吳秀英說起顧阿姨的事,自己也親眼見過,但是都不及現在吳秀英說的,她說的很詳細,就好像顧阿姨受的那苦她都陪着受過了一遍似的。
周程聽着鼻子也酸酸的。
顧阿姨最後即使被病魔折磨着,但看到他們的時候臉上也還是掛着笑容的,特別溫柔的一個人,她不知道顧阿姨爲什麼會自己一個人帶着孩子離家,但是她知道,這肯定不是顧阿姨的錯,她是那麼細心又那麼爲人着想的人,她怎麼會一聲不吭地就帶着孩子走了呢?連母親都不回去見一面?
肯定是顧家對不起她。
所以這時候,對於這顧家人,她也顯得沒有剛纔那麼有好感了。
“……妹妹是我們家唯一的女孩,也是我爸媽生了我們三兄弟之後生的女兒,她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再怎麼疼愛也不爲過,沒想到,最後卻是讓她受了這麼多苦……”顧建軍說到後面泣不成聲。
吳秀英也擦着眼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拿了塊乾淨的毛巾遞給了顧建軍。
顧建軍好一會兒,情緒才緩下來。
“媽,想見見你們,到時候她會問起我妹妹的事,你們,你們就挑好的說,我怕她老人家受不住……”
“顧同志,我想問問,顧、我婆婆她怎麼會一個人帶着孩子跑出來的?”周程忍不住問道。
顧建軍嘆了一口氣,“這事說起來很複雜,以後再慢慢跟你們說。”
周程微吐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
周程一家收拾了下,特別是等哭過的眼睛沒那麼紅了纔去了顧家。
顧老太太不肯住在醫院裡,在醫院打了瓶點滴之後就鬧着回了家。
周程一行人進去的時候,她正躺在牀上,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神情怔怔然的。
顧二太太在房間陪着她,看到周程一家進來,她輕輕地喊了顧老太太一聲,“媽,周家,過來了。”
顧二太太轉過了頭來,看到周程,然後再是周正明吳秀英,最後視線落到小魚兒身上,露了絲笑容,“你們來了,快坐。”
周程一家跟她打過招呼。
顧老太太吩咐顧二太太,“好好招待親家,對了,家裡面有沒有孩子喜歡吃的東西,拿些進來,給我們小魚兒吃。”
顧老太太似乎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神色也清明瞭起來,沒有再說胡話了。
她讓吳秀英坐到她身邊來,笑道:“聽說,你們夫妻以前跟思媛是工友?”
思媛是顧北望的媽媽,吳秀英也是對應了起來,笑着點頭,“是,我們十幾年的工友了。”
顧老太太親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看起來你們的感情很好?”
吳秀英點點頭,“顧妹子性子和善,脾氣又溫和,我們很多工友都很喜歡她。”
顧老太太也跟着高興地笑起來,“我們全家就她的性子最好了,心腸軟得不行,以前小時候看到螞蟻也不敢踩的……有一次下雨,她還拿傘跑出去,說要給螞蟻擋着雨好搬家呢,你說她這孩子,是不是……”
吳秀英跟着點頭。
只是顧老太太說到後面,不知道想起什麼,嘆了一口氣。
吳秀英注意到她的情緒低落,就道:“老太太你別傷心了,顧妹子她,她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看,她生的孩子也姓顧呢,說明她還是很想家的……她身子一直以來都有好些不好,可能也是因爲這樣,纔沒有跟家裡人聯繫,怕你們傷心……”這世上最傷心的莫過於白頭人送黑頭人了,後來的顧思緩果然早早地不在了。
顧老太太紅了眼圈,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她就是倔……”
大家看着她這樣,又是手忙腳亂起來,紛紛勸着她。
過了好一會兒,顧老太太才平靜下來,然後不好意思地跟大家道:“我沒事,緩一緩就好了,老二家的,你通知一下老大,老三,你公公他們,就說找到你妹妹的家人了。”
顧二太太輕聲道:“我讓培華已經打過電話了。”
顧老太太點點頭,想想好像又有些不放心,“要不你再打一遍,讓他們趕緊過來一趟。”
顧二太太有些爲難,“他們會趕着過來的,只是怕沒有這麼快……”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她想顧家人全部立刻過來,她要告訴他們思媛找到了,這是顧家的大事。
顧老太太聽完點了下頭,“你再打一遍,培華是晚輩,我怕他們不夠重視。”
顧二太太應了。
顧老太太交待完,又要去看小魚兒,小魚兒在客廳裡玩着。
吳秀英把孩子帶了進來。
顧老太太看着這個曾孫子就高興些,“長得像他奶奶,他爸爸呢?”
吳秀英道:“他在l省軍區當兵,沒有跟我們出來。”
顧老太太聽着就笑了,“果然是我們顧家的種,就算沒有在我們身邊長大,他也能自己去當兵,好好,到時候讓他舅舅給他調回總軍區裡來,那我們一家就團聚了。”
周程聽着也是感慨,之前回外婆家的時候,吳秀英帶着她去給顧北望拿平安符,那個看算命的阿姨就說過顧北望是軍人家庭出身,現在看來真的很準啊,只是不知道顧北望的父親那裡是不是也是當兵的呢?
顧老太太說着又讓顧培華進了來,道:“你給你這個表弟打個電話看看,看他有沒有空?”
顧培華有些愣,“表弟?哪個表弟?”
顧老太太不高興道:“還有哪個表弟,你姑姑的兒子。”
顧培華又是愣了下,然後道:“奶奶,這個我去問問我爸……”
顧老太太擺了擺手,“這點事也要問你爸,有沒有出息?”
顧培華微微有些窘。
他從奶奶的房間走了出來,他爸現在回了軍營,他難道也去軍營找他?
只是想着奶奶的交待,還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