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事情，蘇婉已經記不太清了，特別是四歲，根本沒留下多少記憶。
但是關於葉蓁的，卻格外清晰。
以前蘇婉覺得是這人小時候太狠了，像狼一樣，讓人忽略不了，所以就記住了。
現在想來，是他那種不服輸的精神吧。
所以，後面他大一點，拳頭硬了，能以小欺大了，這惡名就慢慢闖出來了。
蘇婉也更加怕他了，開始躲着他了。
這邊正想得有些出神，葉蓁的糖剝好了，遞到她的脣邊。
“給。”
男人離得近了，蘇婉看到他眼中有些東西快溢出來了，那是光。
蘇婉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一點，伸手接過他的糖說：“你剝給我幹什麼，自己吃啊。”
葉蓁見她將糖包嘴裡了，也剝了一個塞到自己口中。
“真甜。”他說。
蘇婉一瞧，心說他果然是個喜歡吃甜食的。
兩人在路口上分道，葉蓁也沒再提請她吃火腿的事。
不過到了下午班，蘇婉在巷子口上又遇上了葉蓁，那人靠在自行車上，正在那兒等她。
“小婉，跟我來。”
葉蓁神神秘秘的，蘇婉還以爲他有啥事，兩人走到不遠處廢舊的廠房邊上，葉蓁就從車把上掛着的布袋子裡摸出一個飯盒來。
蘇婉一瞧，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裡面靜靜躺着十幾片紅白相間晶瑩半透的火腿片。
這火腿的色澤看着真是漂亮，紅的紅，白的白，即便是放在飯盒中切片的師傅也專門碼過，疊得一層一層的，看着就很有食慾。
可是……
明明說過不吃的啊！
蘇婉拉着臉瞪他。
葉蓁：“幹嘛呢？我知道你不吃，這是給我奶奶帶的。”
蘇婉：“那你不趕緊送回去，還拉我過來幹嘛？”
“我想給你嘗一嘗，這個我中午吃過，挺不錯的。”
蘇婉：“既然是給葉奶奶帶的，我就不嚐了，才這麼點兒。”
薄薄的十幾片，攏在一起兩口都不夠塞的。
葉蓁笑道：“多着呢，我袋子裡還有一盒，這個你吃完都沒關係。”
說着又從袋子裡掏了一個用油紙袋子包着的鋼叉。
蘇婉真不吃，但葉蓁根本不聽，直接叉起來遞到她嘴邊了。
“西式火腿，不鹹，鮮甜醇厚，薄薄一片回味無窮。跟咱們這那些臘肉的口感完全不同，還有一點點你在這邊吃不到的橡果味道。”
他說得這麼好吃，蘇婉就有些心動了。
其實不管什麼火腿不火腿，只要是肉擺在面前，就難以拒絕。
蘇婉想去拿叉子，葉蓁沒讓，“我餵你。”
男人將那片東西叉得跟花一樣，蘇婉想着，就嘗一口，也就沒計較了，輕輕張嘴吃了。
這肉是生的吧，一點怪味都沒有，如他所說，鹹度適中，鮮甜醇美，就是太薄太少了，吃了還想吃。
蘇婉舔了舔脣，正想說挺不錯的，結果又有一片遞上來了。
“多吃幾塊，還有一盒呢，我奶年紀大了，吃不了這麼多肉。”
蘇婉猶豫了一下，又接了一塊。
就這麼一個送一個吃，沒多會蘇婉就吃了半盒。
眼看着空了一半的飯盒，蘇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怎麼就這麼饞呢。
不吃了，怎麼也不吃了，她臉都紅了。
葉蓁見她真不吃了，便將飯盒收了起來。
“可惜這東西不是時常有，不然我天天弄給你吃。”
還天天呢！
蘇婉嘆息，“你一月掙多少錢？能天天下館子？”
葉蓁：“只要你願意跟我一起吃飯，我就天天下館子。”
這人？
蘇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們昨天說好的啊，做最好的朋友，你別瞎亂想。”
葉蓁笑：“這個當然。我不強逼你非得跟我搞對象，但我喜歡你這事也是事實，我有這樣的想法，你不願意也就算了，可畢竟有這一層感情在，有時候就忍不住想對你好。”
這人解釋得怎麼這麼亂，蘇婉越聽越感覺到危險了。
她心想，這男人根本沒有放棄那個意思啊！
結果葉蓁又說了，“咱們昨天才說開，你讓我突然就當你是哥們，那我成啥了？這感情想來就來，想去就去啊？我肯定不是那麼隨便的人。所以，你得多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慢慢適應只跟你做朋友。”
這……
這還差不多。
蘇婉長舒了一口氣。
“那行。謝謝你今天的火腿，我先回去了。”
葉蓁點了點頭，目送蘇婉離開。
“傻瓜。”跟小時候一樣。
葉蓁騎上自行車，很快也走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不遠處的爛圍牆邊上，季小玲慢慢走了出來。
“纔跟周子明鬧完分手，轉頭又找上葉蓁了，她怎麼就那麼賤。”
……
接下來的幾天，蘇婉每天上下班都能見到葉蓁。
他沒再強行要請吃飯了，兩人處得還挺融洽。
蘇婉有些小開心，以前不知道，但是現在，葉蓁這人開始去上班了，是一個好的進步吧，儘管每天都會遲到。
週五這天，蘇婉在自己的攤位上買了幾斤米花，還有一些白芝麻跟白糖。
明天輪到她休息，打算做些米花糖。
先前答應過葉蓁，要請他吃好吃的。
本來想着請他吃個飯，那天見他那麼喜歡自己的帶的酥糖，想了想還是做一回米花糖送他吧。
畢竟上輩子的米花糖還沒送出去。
買原料用的票蘇婉找曾愛華借的，以前單位發的票她都交家裡了，等上面發工資了，再還給她。
蘇婉將東西拎出去，葉蓁已經在單車棚那邊等她了。
聽說她要做米花糖給他吃，葉蓁也很高興，還幫她拿東西。
兩人有說有笑地回到煤廠路那邊，眼看着要進巷口了，葉蓁放慢車速，將車頭上掛着的袋子遞給她，讓蘇婉先走。
自從上次被蘇學林撞見之後，兩人已經形成了默契。
蘇婉說：“你明天要去上班啊，我下午才做，到時送到樓下給葉奶奶。”
“知道了。”
還沒結婚呢，就跟個管丈夫的小媳婦似的。
蘇婉要是知道葉蓁心裡的想法，怕是要氣得跳腳，可她不知道啊，這會兒還覺得葉蓁挺乖的，兩人做了朋友以後他好像變了不少，對院裡的人都和藹了。
就這麼想着笑着，蘇婉正要拐進巷口，結果就瞧見周子明瞭。
“蘇婉，你，你真的跟他？你這不是做賤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