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的結索之法,是由高家歷代的先祖通過不斷的實踐完善而成,高家是跟隨着格林大帝一路打江山歷時了千年的世家大族,這個結索之法歷時雖然沒有千年,也有八百,一般情況下,斷然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找不着索頭的情形。
高英傑黑着臉,在一片黑雲壓之下,顯的很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恐怖,結索之法是高家的獨創,高英傑是高家的嫡系傳人,對結索之法知之甚詳,在惡劣的天氣之下,有時候雖然也會出現暫時找不到索頭的情形,但是那種情形絕非常態,只要他高英傑親自出馬,從來就不會出現找不到索頭的情況。
可是今天很奇怪,真的很奇怪,高英傑順着樓船的船身四下搜索,延着鐵索連環一道道的鐵索往前理着,理到最後沒找到索頭,而他的人卻是繞着樓船轉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最初站立的位置。
這就是說,這艘樓船上綁着的這些鐵索,根本就沒有一個索頭,而是成了一個整體,索頭與索尾已經緊緊相連,根本已經無處尋找哪兒是索頭,哪兒是索尾了。
這種情形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高英傑腦中立即想到的就是那個冰雹,如果那個冰雹真的是某件神器,想要破壞掉他高家的鐵索連環,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難度。
一船損,會牽連到整個鐵索連環中的樓船,難道這個神器真的抱有的就是想要將格林帝國斬草除根的心思,難道這上天真的要格林帝國終止於此。
高英傑想到這裡的時候,心裡已經不斷的冒着涼氣,高家世代忠良,高英傑根本就沒有想過一個這麼龐大的帝國,會在這一朝滅亡,而且他會成爲這個滅亡的親歷者,他將要見證一個帝國的象徵毀在他的眼前。
難道這就是那個神器想要做的,難道他就一定要承擔起這個歷史的重責,難道他高家就一定要在將來人們的口中,擔上護主不力的罪名,這比殺了他還要讓高英傑覺得不舒服。
怎麼辦。
高英傑很清楚,以他們現在這些人的實力,想要和一個神器對抗的可能性,贏面很小,可是,他又不能這樣任由着事態發展,他實在不敢讓高家擔起這樣的重責,只要有一口氣在,他就一定要抗爭到底,不管結果如何,只要他努力了,那麼事非成敗就任由後人評說了。
“兄弟們,現在的情形很糟糕。”高英傑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儘可能的鎮定了下來。
“王子,你就說怎麼辦吧,我們都聽你的。”船副一直跟隨在高英傑的身邊,他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連高英傑都沒有辦法找到索頭,這已經不是正常的事態了,船副只是覺得事態嚴重,但是具體嚴重到什麼程度,他卻心裡一點譜都沒有,只是看高英傑的樣子,似乎有種慷慨赴死的悲壯從他們的天子的身上顯露出來。
“是,王子,你就直接說吧,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不管如何,我們都會跟隨着王子走到最後一刻。”有一些老的水手,也感覺到了一股異乎尋常的氣氛。
水手一生要面對的是大海,而大海是最難以把握的,與大海打過很多年交道的老水手,心裡早就有着一種覺悟,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就會被海神將他們的生命收了去,只要他們還當一天的水手,只要他們還在這大海上一天,他們的命就屬於他們自己,而是屬於這片時而寧靜,時而狂暴,凝聚着他們無數的愛恨的大海。
既然有了這樣的覺悟,只要他們還在這大海上一天,就會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因爲他們看到過了太多的人,臨近退伍的最後一天出海,卻再也沒有回來。
高英傑看着這班跟隨了自己多年的水手們,他們一起征戰過無數惡劣的天氣,只要有他在,這些水手們從來都沒有過退縮和喪失希望,倒是他自己,在剛纔的一瞬裡,將希望丟掉了。
高英傑忽然覺得很愧疚,有這樣好的兄弟,有着這樣多的牽絆,他沒有任何理由退縮,即使是今日身死,他也必須爲這些跟隨着他的兄弟,在這大海之上,留下一些威名,至少,要讓世人知道,他們是戰死的,而不是在逃亡的過程中,被大海吞沒掉的。
高英傑從心裡忽的升出了股巨大的勇氣。
“兄弟們,謝謝你們,我高英傑今生能跟你們做兄弟,是我高英傑的福氣,不瞞兄弟們說,今天的情況確實很糟糕,今天的這一關能不能扛得過去,老實說現在我的心裡也沒有底,但是,不管怎樣,不到最後,我們絕不可放棄!”
“放心吧,王子,我們這些人,跟隨了你這麼多年,我們早就知道在這大海之上討生活,我們的命隨時都可能被海神收去,但是我們一定會站着生,不會跪着死,我們一定會跟隨着王子,戰鬥到最後一刻!”
船副故意提高了聲調,船副很清楚,在這個時點上,士氣不能丟,丟了士氣,就真的只會是死路一條了,他們這次出海的水手都是身經百戰的,但是也不敢說在面臨着生死關口的時候,就沒有人懷有恐懼之心,只要士氣不泄,他們這隻船隊就會有着一線生機。
有一些最早的水手,他們的出海經歷甚至於超過了高英傑,他們當然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所在,立即就高聲的附和起了船副。
“我們這隻船隊,是霸天大陸最強的船隊,我們這隻船隊裡,不會出現一個孬種,王子,你放心吧!”
風暴依舊,雞蛋大的冰雹砸在了船的甲板之上,傳出了細密的聲聲脆響,而露天站立於甲板之上的水手們,似乎沒有感覺到冰雹的威脅一樣,個個站的挺直,在這樣的氣氛之下,一時間所有船員的勇氣都被激發了出來,他們也高聲附和着那些老水手們的話,他們要當大海上的英雄,絕不當風暴來了就將頭縮回去烏龜。
氣氛忽然就變的高漲了起來,水手們的吶喊之聲,在黑雲壓頂的大海之上,顯的如此嘹亮,那氣勢大有衝破這壓頂的黑雲,直上九天而去的意思。
十分有意思的是,那些密集落下的冰雹,似乎也被水手們這樣的氣勢所攝,如雨的冰雹竟然沒有一個砸到了水手們的身上,落下來的冰雹,像是特意繞開了水手們的身體,紛紛砸向樓船之上別的地方去了。
高英傑心裡有些激動,有着這麼多的好兄弟,他真的覺得此生無憾了,能跟這樣的生死兄弟一起,就是此刻身死,他也覺得值了。
“好,所有人,跟我去旗艦,既然這艘船我們鬆不開,那麼我們就鬆開更多的船,傳令兵,傳我的命令,讓所有與這艘船連着的樓船,都與其他的船鬆開。”高英傑很乾脆的下着命令。
不能因爲一艘船毀了一個艦隊,既然這艘船連着別的船,那麼放棄與這艘船相連着的別的船,也未必不是一條求生之路,最爲關鍵的是,高英傑要保住旗艦,那兒有承平大帝,有帝國的希望所在,這隻船隊哪怕只能剩下一艘船,那艘船也一定會是承平大帝所在的旗艦。
高英傑的命令被準確無誤的傳遞了出去,彙集到這艘船上的水手們也各自的行動了起來。
與這艘船相連着的有六艘樓船,那麼第一步要做的,是要將這六艘船鬆開,只要這六艘船能鬆開,也就給了其它的船一條生路,不會跟隨着這條船的沉沒而一起沉沒了。
高英傑下達完命令之後,也立即行動了起來,他所奔向的是這艘船船頭位置的兩條船。
棄一船不行,棄多船是現在唯一可行的方法,高英傑有一點擔心就一船不可棄,那麼多船會不會出現同樣的情形,如果棄多船這條路也行不通,那麼只剩下最後的方法了。
高英傑急奔到了船頭,飛身躍起,直到了與船頭相連着的一船之上,立即就開始了尋找鐵索的索頭,結索法有定規可尋,高英傑飛身而去的位置,正是通常情況下,索頭的位置所在。
高英傑暗暗的心裡希望着,一定要找到索頭,這樣船隊的損失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在高英傑飛奔向鐵索的索頭位置之時,忽然先前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向他涌來,那是讓高英傑現在很厭惡的感覺,還是那種帶着冷漠的嘲諷意味的傲然,還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帶有着強烈意味的鄙視。
這感覺突如其來,高英傑就知道這條船上的索頭可能也跟先前的那條船是一樣的了。
這是要趕盡殺絕。
高英傑停下了身形,在原本應該有索頭的位置仔細的察看了一番,雖然他的心裡存有着那麼一絲的希望,但是現實卻很無情的將他僅剩的這一點希望也撲滅了,哪裡還能尋得到半點索頭,鐵索繞着鐵索連在一起牢牢實實,完全成一個整體。
不用再想了,其他的船肯定也是相同的遭遇,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那麼只能走最後一步了。
高英傑沒有再作停留,而是直向着承平大帝所在的旗艦而去,不管如何,他都要保住承平大帝的命,帝國的希望在承平大帝的身上,承平大帝不死,格林帝國就不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