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男兒志在四方,“埋骨不須桑梓地,神州處處有青山”,可是,不管再怎麼熱血的男兒,在某些特定的場合和情景之中,對於家和親人的牽念卻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鄭潛此時痛失親人,連最後的一點念想也沒有了。殊不知,拿到月鼎之日,就是與霸神鄭嘯天永別之時。這次是真正的永別,是永遠也不會出現第二次的,與霸神鄭嘯天的永別!
霸神鄭嘯天自爆的那些神識,分散於鄭潛意識裡的各處,並且和那些涌到鄭潛意識裡的信息之海融爲一體,那些神識裡包含着霸神鄭嘯天的畢生所學。而這些神識,將是鄭潛以後需要挖掘的一座金山。
此時的鄭潛身體極其虛弱,噴出了那麼多的血,又遭受了一次失親之痛,身體到意識被兩面夾擊。在這麼虛弱的狀態中,鄭潛真的有些想家了。
流螢笑將鄭潛的上半身扶起來,讓鄭潛坐到潔白玉石鋪成的地面上。
“怎麼,霸神的後裔,也會有這麼脆弱的時候呀?”流螢笑笑道。
鄭潛的眼睛閉了起來。是啊,脆弱這個詞,對於鄭潛如此的陌生,但此時他卻深深的體味到了這種感覺。
稍過了一會,月絲雨從流螢笑的房間裡將百葉蓮心取來,遞到了流螢笑的手裡。
鄭潛睜眼看了看。
這個百葉蓮心與在吉祥茶莊裡看到的百葉蓮心很有些不同,而且體型相較於吉祥茶莊的百葉蓮心要大上不少。並且有着一種震顫心靈和意識的淡淡的幽香從百葉蓮心之上飄了出來。
流螢笑將百葉蓮心拿在手裡,輕輕用手捏了捏,百葉蓮心便被一層螢光罩了起來。
“張嘴。”流螢笑道。
鄭潛的嘴巴很順從的張了開來,流螢笑將包着螢光的百葉蓮心一小片一小片的扯着,送到了鄭潛的嘴裡。
“感覺如何?”等到百葉蓮心吃完,再稍等了一會,流螢笑問道。
百葉蓮心這件天珍是對人的意識的一個大補。蛇族當初窺視吉祥茶莊的百葉蓮心,本意是想復活蛇族的先祖風姬,可想而知百葉蓮心的功效有多好了。
鄭潛吃完百葉蓮心之後,覺得自己的精神無端端的一振,萎靡之態頓時好轉了不少。
精神好了一點的鄭潛,此時就感覺到有點不自然了。
他到現在都還一直被流螢笑抱着的。
流螢笑是他的先祖母,抱着鄭潛原也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問題就出在這個先祖母上,如果是別的美豔如流螢笑的女人抱着鄭潛,他極有可能做出來的表現是佯裝不知,能多享受一刻是一刻,但現在是先祖母,那是半點的輕侮之心都不應該有的。
“流姐姐,我感覺好多了。你讓我自己坐會吧。”
“呵呵,鄭潛,別死撐啊。百葉蓮心的功效雖然不錯,但是你的傷勢可不輕,更何況你的意識也受到了重創,這種情形之下,還是老老實實的讓我抱着好了。”
“這……畢竟有點不方便吧。”
“啪……”流螢笑真的將鄭潛一扔,沒了流螢笑的扶持,鄭潛的身體支撐不住,往後即倒,一直抱於手裡的月鼎,咣的一聲被他甩了出去,在樓臺的玉石地面上激起了一陣火花。
“你這個臭小子,你滿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呢?我抱你一下,有什麼不方便的?既然你覺得不方便,那你自己爬起來吧!我還懶得抱着了呢。”流螢笑像是要翻臉的樣子。
“流姐姐,你也有發火的時候,我還以爲你只會笑,永遠都不會發火呢。”
“哼!跟鄭嘯天一個德行,好色成性!”
原來這纔是流螢笑將鄭潛扔到地上的真正的原因。流螢笑雖說是一個神,神也逃不掉醋意大發啊。
鄭潛被流螢笑往地上這麼一扔,卻彷彿將一些記憶都扔活了。
“好色嗎?是啊,好色之徒呢。”鄭潛小聲的唸叨着。
趙小曼,公主,虎妞,吉祥四女,都曾經是他好色的對象。而這些女人,又同時都爲他付出了那麼多,誰說好色就一定是壞事呢?
想到此處的時候,鄭潛的手指勾了勾,有節奏的痙攣了幾下。
流螢笑無疑對鄭潛此時的心理活動看的一清二楚,更是恨的牙癢癢。
她和鄭嘯天之間最大的矛盾,就是鄭嘯天的好色,而流螢笑對鄭嘯天的獨佔欲非常強烈,強烈到大凡鄭嘯天接觸過的女人,都被流螢笑弄的很慘。
鄭嘯天勃然大怒自是免不了的,然而卻又拿流螢笑沒有半點辦法。流螢笑丟給鄭嘯天的話就是要讓鄭嘯天爲他的好色付出代價。
這個代價卻不是由鄭嘯天付出的,流螢笑狠話雖然放了出來,卻不捨得將鄭嘯天怎麼樣,只好拿那些與鄭嘯天接觸過的女人出氣,讓鄭嘯天從此揹負起的是良心的譴責。
這一招出奇的管用,鄭嘯天老實了很多,但是他和流螢笑之間的關係,卻從此緊張了起來,終至於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這可以說是流螢笑的一個隱痛,一個深藏於心底的傷疤。雖然流螢笑知道他和鄭嘯天之間的分歧在哪兒,但是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應該有什麼改變。
一個男人,天生就用來容易女人的。流螢笑堅持認爲她的這個想法十分正確。
她能看的到鄭潛的心思,而鄭潛的這個心思,又像針一樣的紮在流螢笑的隱痛上,纔會那樣的對待鄭潛。
鄭潛哪裡知道流螢笑的這些舊事,他的先祖鄭嘯天一堆事都還沒有來得及交待,更不可能將這段往事告訴鄭潛了。鄭潛雖覺得流螢笑的態度轉變的有些快,但是人家是先祖母,鄭潛也不以爲意。
“流姐姐,我從月鼎裡出來,還有件事沒有告訴你。”鄭潛想起了鄭嘯天曾有提到過流螢笑。
流螢笑只看了一眼鄭潛,便知道鄭潛要說的是什麼。
鄭嘯天在月鼎裡提到關於她的話,像一幕電影一樣的出現在流螢笑的面前。
“是我對不起她!”這是一慣不認輸的鄭嘯天親口說的,只可惜不是當着她的面。
流螢笑一下子就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鄭潛出神,眼裡似乎還有着一些亮光。
“姐姐,你怎麼了?”月絲雨也發現流螢笑狀態有異,不覺關心的問道。
流螢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將眼睛擦的發紅,“呵呵,沒什麼。眼睛有點癢,可能是外面我弄的結界不夠嚴實,有風沙進來了吧。”
月絲雨舉目向着樓臺之外看去。
遠山依舊在一片雲嵐之中露出一個山尖,先前籠罩於這片空間裡的黑色也早已退去,樓臺之下的雲海依舊顯的如此的波瀾壯闊,一切都透着一份寧靜而安謐,美爲勝收。卻哪裡能找得到一絲風沙的痕跡。
月絲雨雖然性子比較直,但也不傻,知道這是流螢笑的託詞,也就沒有再問些什麼,而是默默的站到了流螢笑的身旁。
鄭潛也默不作聲,只是看着流螢笑。氣氛一時顯的有些尷尬了起來。
“我沒事。鄭潛,你不是說你想家了嗎?正好,現在霸天大陸那兒也正發生着鉅變,就是你不想家,也應該回去看看了。”
“鉅變?”鄭潛這次吃驚不小。
霸天大陸發生着鉅變,如果事涉臨冬城,鄭潛的絕大部分的情感寄託都在那兒,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鄭潛的前生是個生活於黑暗裡的人,今生重生於霸天大陸,終於找到這些投緣的人,有了家的感覺。家如果沒了,他就又是一個孤兒。
鄭潛討厭那種孤立無依的感覺,很討厭。
“嗯。是你進入到神罰之地以後不久的事情。你還記不記得嘯天的七縛空間?”
“記得,那裡……莫不是?”鄭潛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騰的一聲從地上坐了起來。
流螢笑點點頭,“是的,蛇族,他們出來了。而且盤踞於帝都,與臨冬城劃河而治,已經交過幾次手了。臨冬城處於劣勢。”
“人呢?人沒關係吧?”
“人我就不清楚了。戰爭這種事,總會有一些傷亡。臨冬城與其它的三城聯合,聲勢本也不小,但是蛇族總部的勢力要更強盛一些,再加上暗夜森林裡的唐家堡的人一旁虎視眈眈,臨冬城現在是出現了危機了。”
“呼”,鄭潛猛的站了起來。
臨冬城危機這種事,他絕不允許發生!
一陣暈眩襲來,鄭潛的身體搖晃了幾下,但他還是堅定的站住了。
“流姐姐,回霸天大陸!”
“你的身體?”
“現在不是顧及我的身體的時候,臨冬城危急!你可知道,臨冬城是我的第二生命,我絕不能讓臨冬城出現什麼不測。想要動臨冬城,先從我的身上踩過去!”
流螢笑看鄭潛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知道此時的鄭潛已經多勸無益。
鄭潛的家鄉情節如此之深,卻也讓流螢笑感覺到了一絲欣慰,因爲這代表着鄭潛不是那種無情之人。
“好!既然你這麼決定了,那麼我就送你回去!你想要和臨冬城共存亡,我成全你!拼着再破壞一次神規,我幫你這一次!”流螢笑頓時來了豪情。
“姐姐,你,是神?”
月絲雨的眼睛睜的大大的。這妹子,到現在纔算是真正的知道了流螢笑的身份。
“神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不喜歡我的這個身份!但是,我喜歡我的這份力量!”流螢笑終於恢復了原狀,淺露了一下牙齒,向着月絲雨輕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