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深陷下去的眼睛裡閃着光,他在等着鄭潛的身體由內而外發出的一聲巨響。
對於此時的他而言,這聲巨響將會是這個世界最最動聽的音樂了。
但是他左等右等,眼看着鄭潛的身體還在不停的脹大,甚至鄭潛的臉也浮腫成一個鼓鼓囊囊的排球,但他期待着的那聲巨響卻怎麼也等不來。
“炸啊!你炸啊,炸開來就一了百了。”大長老的聲音很嘶啞,已沒有往日的那份清亮。
“家你胃!”鄭潛回了大長老一句。
其實他想說的是“炸你妹”,但身體腫脹的非常厲害,嘴脣都緊緊的抵在一處,吐字自然就沒有那麼清晰了。
經過這樣的腫脹,鄭潛反倒覺的被衝擊的感覺減輕了許多,不然,他也沒有閒情去迴應大長老的話了。
雖然對衝擊的感覺減輕了不少,但是血脈系統裡血液的呼嘯卻還是在繼續着。而鄭潛的身體在這樣的呼嘯中,還在慢慢的脹大着,只是腫脹的速度較先前要緩慢了許多。
“炸!”大長老幾乎是聲嘶力竭的狂喊了。但是他的聲音卻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根本就產生不了狂喊的效果,只是如一陣低沉的悲嗚。
衝擊的力道減輕之後,鄭潛終於可以騰出神智來聚合自己的意識。當意識一點點的被他聚合完整之後,他終於進入到了止水之心中。
進入到了止水之心中的鄭潛,頓時對自己的身體發生的一切不再理會。只讓神識盡情的遨遊四野,極目天穹了。
在大長老的眼裡,鄭潛的眼睛閉合,呼吸也變的均勻,像是熟睡了過去一樣。
他當然不知道鄭潛的止水之心是怎麼回事。只是看到鄭潛這樣的情形,他就知道鄭潛已經不會再有爆體的危險了。
他發出了一聲只有自己才能聽得見的失望的哀鳴。
他伸出一雙如枯骨一般的手,向鄭潛抓去。但是一抓之間,卻因爲他身體過於虛弱,維持不住依靠着鐵柵欄的姿勢,側倒了下去。
沒有了霸氣的支持,現在的大長老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常人。他的枯骨一般的手卻還向着鄭潛伸着,極力的蠕動着身體,想靠近沉睡過去了鄭潛。
“殺了你!殺了你!”大長老的嘴裡夢囈般的重複着這三個字。
然而他的身體卻只是在地上蠕動,並不能前進分毫。
大長老又不甘的舉起另外一隻手。他的身體趴伏在地上,兩隻胳膊向前伸的筆直,一雙枯骨般的手勾成爪狀,向着鄭潛的方向,保持着這個姿勢,凝固了下來。
他深陷的眼眶裡的那點微末光亮,漸漸的熄滅。
他的兩個眼窩裡,變成了黑沉沉的一片。彷彿那裡什麼也沒有一樣。
死了!
大長老靜悄悄的帶着一份不甘,向虎門的先祖們請罪去了。
處於止水之心中的鄭潛並不知道與他咫尺距離的大長老已經氣絕,他的神識此時並不在這裡,而是神遊到更廣闊的天地之間去了。
此時鄭潛的視角幾乎是一種上帝的視角,他能看的清暗夜森林裡的每一棵樹,能看得到橫斷山脈上的每一塊岩石。寬廣的通天河,地上走着的體型大小不一的野獸,空中飛翔着的鷹鵰,等等,凡是種種都被鄭潛看了個一清二楚。
這是一種比以前進入止水之心時,更加寬闊的視野。
爲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鄭潛並不瞭然,也沒有必須去了然。他很享受這種一切盡在我手,萬物盡在我心的感覺。此時,他們視野可以無限大,他的心胸可以無限廣,似乎他的神識就是天穹,他的眼睛就是日月,他又有了一種生而爲神的感覺。
在他這樣博大的視野之下,臨冬城只是一個小黑點。而臨冬城前面不停穿梭着的萬千人羣更只如沙土一般的渺小。
臨冬城裡有着許多令鄭潛牽念的人,但是奇怪的很,此時在鄭潛的散開的神識裡,卻並沒有這些牽念之情。臨冬城就如格林帝國另外的六城一樣,在他的眼裡,只是一個小黑點而已,並不具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看煩了地面上的一切,鄭潛的神識向着天空之上更高的地方散去。
於是整個霸天大陸被漸漸的拉遠,拉成了一個如臨冬城一樣的小黑點。這個小黑點飄浮於一片虛空之中,像一粒浮沙。
這粒浮沙的周圍,還有另外的六粒浮沙在飄浮着。
當鄭潛的神識由遠及近,去感知另外六顆浮沙內部時,他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在這些浮沙的周圍,似乎有着一層薄膜將他的感知隔在了外面。
從一粒浮沙跳向別一粒浮沙,鄭潛的神識很明確的告訴着他,這些浮沙也都是如霸天大陸一樣的存在。
六個星球!
這一片無邊的區域裡,只有這七個星球,剩下的只是虛空。
鄭潛嘗試着將自己的神識再次無限的擴大,但他能感知到的,依然只有虛空。
這七顆星球,他只能感知到霸天大陸,能看得清霸天大陸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獸。另六顆大小不一的星球裡,他什麼也看不清。
於是他的神識又回到了霸天大陸之中。用他近乎神的視角去觀看霸天大陸發生的一切。
他的神識看着霸天大陸的所有的事物之時,都不帶有任何的感**彩。似乎霸天大陸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和他無關,他只是做爲一個旁觀者,在一旁靜靜的觀察而已。
在這種近乎麻木的觀察之中,鄭潛的神識正一點點的與他自己的意願背離,只是他自己並不知道罷了。
鄭潛的神識遨遊天外,他的身體也正在發生着一些變化。
霸神錘放手不管,任由着血液裡的霸氣自由衝擊,將他的身體脹成了一個氣球。當這個氣球脹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不再繼續腫脹。
而一直都不知道躲於何處的那份霸神留存下來的天地靈氣卻驟然出現,一點點的將充斥於鄭潛血脈系統裡的霸氣亂流慢慢吸收融合。
天地靈氣吸收融合血脈系統裡的霸氣速度很慢,並且吸收的效果並不好。一大片的霸氣被吸收融合之後,轉化出來的能量只有那麼一點。
這種費時費力的工作換着鄭潛自己,是絕不會幹的。但天地靈氣卻不同,它不單只是在幹,而且乾的很細緻。哪怕是一點的霸氣都不放過。
時間便在這樣的慢慢融合中,點點逝去。
其間,鄭潛懷裡的傳送紙亮過無數回,但都因爲鄭潛沒有應答而黯淡了下去。
於是,臨冬城的虎賁團和雪狼營炸開了鍋。
鄭潛失蹤了!
這是身爲兩軍主帥的虎威和段魂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同樣,也是虎良和段魂沒有想到的事。
這兩位自認是智商極高,看人極準,情報極多的三極人士,被鄭潛的忽然失蹤也驚的合不攏嘴。
虎良和段魂早先就曾經有過多次的合作,兩人不是生客。
這兩個一貫喜歡立於幕後的人,因爲鄭潛失蹤這件事,紛紛跑到了幕前。兩人聚在了虎良的情報中心裡,商議着對策。
“神使怎麼可能會無端失蹤?我用傳送紙聯繫過他很多次,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倒真像是失蹤的樣子。”段峰道。
“以我的看法,如果不是有事發生,就是讓他離開臨冬城他都不會離開。值此大軍壓境之時,忽然不見了人影,確實很有些蹊蹺。”虎良也被鄭潛失蹤的這件事搞的焦頭爛額。
他是虎賁團的情報主管,虎氏三兄弟找不到人,就天天來這裡煩他,好像是他將鄭潛藏起來了一樣。
“遭人暗殺?”段峰想着這個可能性,搖了搖頭,“不像,臨冬城現在誰還能殺得了他?”
“莫不是閉關修煉?”虎良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但隨即也就被他自己否定了。鄭潛不是那種只顧自己的人,臨冬城大難在即,他不可能有心思自己跑去修煉。
“我們倆人的情報部隊將臨冬城已經翻了個遍,也沒能找着神使的影子。除了我們兩大家族的本部之外,臨冬城已經沒有可找的地方了。他到底會去哪裡呢?”以段峰的見識之廣,一時也想不出鄭潛會去哪裡。
虎良沒有應聲。他的心裡其實有着一種不好的預感。
虎門的大長老和鄭潛同時失蹤,他總感覺着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是發生了某些事情。
事情牽扯到虎門的高層人物,虎良自然不能與段峰分享這個情報了。
“我們只能再盡力去找找了。如果再找不着,臨冬城就要大亂了。”虎良有點沮喪的說道。
“是啊。臨冬城被他搞成這個樣子,現在他一撒手,肯定會大亂。唯今之計,只有加派人手尋找;另一方面,神使失蹤的事,要儘可能封鎖。軍心不穩,臨冬城就真的完了。”段峰也被這件事弄的十分被動。
兩位智多星一樣的人物對鄭潛的失蹤都一愁莫展,虎氏三兄弟和段魂這樣的軍漢就不用提了。鄭潛失蹤之後,弄的兩軍的訓練都進展的不順。
而據探子回報,風霜率領的四十萬大軍已經橫跨了平湖,離臨冬城只有半月之程了。
軍情緊急的已到了火燒眉毛的境地,鄭潛卻無半點消息,虎氏三兄弟和段魂決定只能他們先行動起來。不管鄭潛在不在,臨冬城都是要守的。
虎賁團和雪狼營的所有高級將領,被虎威和段魂召集到統領營的大帳裡,就目前的軍情,作一次戰前分析。
風霜的四十萬大軍壓境而來,戰力裝備都勝過臨冬城統領營不止一籌,這個戰怎麼個打法,先前只有鄭潛心裡有底,虎威和段魂半點都沒有。
所以這次雖然名爲戰前分析,但每個人的心裡都清楚,如果正面對上風霜,臨冬城統領營的十萬人,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活的下來。
風霜是不會讓臨冬城的任何一個人活着離開的。
戰前分析會開的轟轟烈烈,各位將領的發言**都相當高。只是話題逐漸的由怎麼打轉到了怎麼守上去了。
虎威聽着一衆將領吵吵嚷嚷的樣子,心裡哀嘆不止,“四弟啊,你可一定不能有事啊。沒有你,這個戰怎麼打都是一個輸字。我們這些人的命可都在你的手裡捏着的啊!”
段魂的臉色也不好看。
明知是輸的戰爭,卻非打不可,這對任何一個有點理性的主帥來說,都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平日裡,段魂也沒有覺得鄭潛的重要性。但是現在陡然之間鄭潛失蹤,整個軍隊就像忽然沒有了主心骨。
如此困境之下,無論怎麼選都是錯,段魂也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