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丁止夙拗不過且喜的要求,還是給她開了點安神的藥物,幫助她睡眠。

這天,趙葦杭進屋,剛好看到且喜吃藥,當時他沒什麼表示,事後卻拿起藥瓶看了看。且喜晚上睡得不好,他是知道的,但沒想到有這麼嚴重,需要依靠藥物。他覺得他有責任和她好好談談,在他看來,濫用藥物同吸毒只是量的差別。

“且喜,你進來一下。”難得他今天下班早,換了衣服,他叫在廚房忙活的且喜進來說話。

看着且喜在沙發上坐好,他纔拿出藥瓶開口:“你最近一直在吃藥?”

且喜兩隻手揪在一起,心裡卻不以爲然,現在知道問我了,早怎麼對我不聞不問的啊。

“我知道你或者有事,心煩,已經儘量給你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調整你自己。你到底怎麼了,或者說出來,我能幫得上也不一定。好睡眠,好的休息單靠藥物是得不來的。”

“那是我的事。”且喜有點賭氣的說。

“的確是你的事情,我也知道我有點多事。可是,煩惱到需要吃藥才入睡,我覺得已經很嚴重了,你應該告訴我。”

他越是這麼說,且喜越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爲他才睡得不好。“我沒什麼事情,還不是你呼嚕聲大,我才睡不着。”情急之下,且喜胡謅了一句,說出來就後悔了。

然而,趙葦杭對於這樣的話,領會的飛快,“顧且喜,你是暗示要我搬到客房去住麼?”沒等且喜回答,他突然站起來,“你真是欺人太甚!我看,放你一個人自在的太久,你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他撲過來擒住且喜,且喜只來得及拿起茶几上的藥瓶砸過去。趙葦杭伸手就把藥瓶擋飛,揪住且喜的衣領,“不識好歹!”

且喜雖然對於他的怒氣有些瑟縮,卻還是不知死活的回了一句:“自以爲是!”

“我看你是需要被好好教訓一頓了!”

“教訓我也輪不到你!”

趙葦杭不怒反笑,“顧且喜,伶牙俐齒啊!”

且喜還要挑釁,可看到他俯身下來,自己卻呆住了,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趙葦杭停在她的上方,低下頭,掩去被拒絕的那絲受傷,只是把頭附在她耳側,說了句,“顧且喜,我希望我的婚姻是健康的,我的妻子是健康的,不論生理或者心理。”然後就想放開她起來。

且喜這次沒再反駁,她模模糊糊的知道,如果這次自己再推開他,或者任他離開,他們之間就只能永遠相敬如冰了。她伸手抱住趙葦杭,身子也迎向他,無聲的鼓勵着他的進犯。

“可以麼?”趙葦杭在她身上吻着,卻並不輕柔,“準備好了麼?”

且喜側臉輕吻着他的髮梢,然後把臉伏在他的肩上,“別問了。”她並不是因爲害羞,或者心裡還有疙瘩,而是在這樣的光亮下,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漏*點而且投入的趙葦杭。

那個晚上,不知道是消耗了太多體力,真的累了,還是因爲終於結束了冷戰,心裡安定了,且喜匆匆沖洗了一下,就昏睡過去。迷迷糊糊要睡着之前,只看到趙葦杭站在牀尾,擦着頭髮,似乎在說什麼,她也掙扎着想清醒一點,但卻終於沒支撐得了,沉沉睡去。

“哎,你昨晚和我說什麼了?”早上一醒來,且喜就對着趙葦杭問。

“哪句?”趙葦杭剛剛醒來,有點搞不清狀況。

“就是我快睡着,你在牀前說的。”

趙葦杭揉了下且喜的頭髮,“我問你爲什麼笑。”其實他那時是問她,有那麼好麼,笑得那麼開心。當時的調侃放在這裡有點不倫不類,所以他也就想一句帶過。

“我笑了麼?”且喜坐起來,抓了抓被趙葦杭揉得更亂的頭髮,她也有點呆呆的,“沒什麼可笑的事情啊!”

趙葦杭不理她,先起身去洗漱了。

“讓我先去吧,我還得準備早飯呢!”且喜忙跟過去,拉開門的時候,趙葦杭正在解褲子,且喜叫了一聲就退出來了。別怪她大驚小怪,趙葦杭在家裡的時候,都穿得很注意的,並不會讓且喜覺得有任何的不方便。

“我去用客廳的衛生間。”且喜懊惱的走了,本來麼,就兩個人,有什麼好爭。不過,她刷牙的時候,回想剛剛趙葦杭也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就感覺特別好笑,兀自在那裡傻笑了半天。

到了單位,很多老師見了她都問:“小顧,什麼事情那麼開心?”她翻出來鏡子照了下,自己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

“顧老師一定是戀愛了。”一個進來辦事的學生大膽的猜測。

且喜又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戀愛時候的臉應該是這樣的表情麼?她真是不知道。以前,跟着秦閔予,每天都很忙似的,所有的關注都在他身上。秦閔予沒有對她的打扮置評的時候,她自己也沒有爲悅己者容的自覺,所以,那時候自己的樣子,她根本不記得,倒是秦閔予的很多表情,動作,還是歷歷在目。

如果,戀愛是能帶來笑容的,那麼,現在她可以完全相信,秦閔予對她,真是沒有特殊的好感。似乎記憶中他所有的神采飛揚,都源於他取得的一些成績,只有征服,能夠帶給他快樂吧。而她,顧且喜,顯然不是他要征服的對象。

不過,也不是隻有戀愛會帶來笑容,且喜對着自己伸了伸舌頭,通常小鬼的心情是受魔王的左右的。

手機響了,上面跳躍着,丁止夙。

“止夙,這麼早。”

“秦閔予的家人,你是不是能聯繫到?”

“怎麼了?”且喜覺得止夙的聲音有點急切,這對於她來說,是很少見的事情。

“他來醫院掛急診,高燒,初步判斷是闌尾炎,馬上要動手術,需要聯繫他家人。”

“我馬上給他家人打電話。”且喜掛斷電話,再撥號,秦閔予家裡的電話她記得比自己家的都純熟,雖然以前也未必常打,但總有拿起電話,想打給他又不敢撥的時候,那個號碼和他的手機號碼一樣,倒背如流。沒人聽。

“止夙,他家裡沒人。他現在怎麼樣?”

“狀況不大好,不動手術的話,有穿孔的危險。”丁止夙也有點慌了,“他家裡還有別的親戚麼?”

“嗯,有的,但我得過去找,手邊沒有聯絡方式。他自己籤不行麼?”

“按規定是不行的。”

“讓秦閔予接下電話,”且喜也沒了主意。“看他怎麼說。”

過了一會,“且喜?”秦閔予的聲音傳出來。

“秦叔和楊姨呢?”

“他們去鄉下了,一個表叔公做壽。”

“別人呢,也去了?”且喜不用他回答,就知道他們家的人估計都去湊熱鬧了。“小天他們呢?”小天是秦閔予的表弟,小時候也常在一起玩的。

“我沒他們的電話。這會估計都上班了。”

“我馬上打車過去,你等我。”且喜衝到主任那裡以家裡有人生病爲由請了假,就打車往醫院趕。其實只是三四站地的路,她覺得趕得心口俱焦,下車的時候,都忘記給車費了。

丁止夙在急診門口等她,見狀只好替她付了車費。

“顧且喜,你別跑那麼快。”她拉住且喜,不知道方向還亂衝,最是累人。“他現在做檢查呢,得報告出來才能手術。”

“那誰來簽字呢?”

“實在不行就本人籤唄,反正他也清醒。”丁止夙也撓頭,怎麼說也是個手術,還是有風險在的。

“呀!”且喜忽然跳起來,“我去取錢,他是不是身上沒帶那麼多錢,得交住院押金吧!”

丁止夙摁住她,“那個今天之內交上就行,真的以爲我們醫院都是吃人的呢,這點通融還沒有啊!”

且喜點點頭,“對啊,你也算是半個熟人。”

“我怎麼算是半個?”

“你不是實習的麼,熟人是一個,但頂用的時候只能算是半個。”且喜不停的說,似乎只要不停的說話,就不會那麼恐懼。

這時,秦閔予跟着一個護士走過來。且喜忙迎上去,很自然的就握住他的手,另外一隻手伸到額頭上試他的溫度,滾燙。

秦閔予一手按着腹部,“你來了啊!”

且喜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來,“你燒了幾天了啊,這麼嚴重纔來醫院。”

“你別問他了,剛剛被醫生盤問了好幾遍了,一會我告訴你啊。”丁止夙領着他們進了醫生辦公室。

“王大夫,他家裡人都出門了,看來只能他自己簽字了,您看行麼?”

“你把風險和意外狀況告知一下吧,我去做手術準備,檢查報告出來,直接拿手術室來。”

這個四十多歲的醫生說着就站起來,走出去之前,還拍拍且喜的肩膀,“小女朋友吧,哭成這樣。沒事的,這樣的手術一天十臺八臺的,現在鄉衛生院都能做。”

且喜也覺得自己丟人,除了哭什麼都做不了。她斷斷續續的在那說:“大夫,您別覺得是小手術啊,拜託您一定要認真做。”

等到秦閔予真的要被推進手術室,且喜又後知後覺的變卦了,“止夙,不能不開刀麼?我現在覺得手術的併發症很嚴重啊,打針消炎不行麼?”

秦閔予終於開口了,“顧且喜,你一邊等着去,我一會就出來了。”

丁止夙也安慰她,“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我都做過。他現在燒得厲害,也一定很疼,拖不了。你去取錢,給他辦住院手續,辦完了,他就被推回病房了。”

“好。”看着秦閔予被推進去,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且喜又哭了起來。她也想按照止夙的吩咐去做事情,可腿軟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她扶着牆,找到個座位坐下來,腦子裡面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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