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褚藍的動作頓了一下,不小心扯緊了紗布,勒的許諾飛傷口發疼,他擡頭看向他,黑亮的眼睛裡透露出焦灼:“我和鍾寒只是普通朋友!”

下一秒褚藍好像發現自己有點過於激動了,忙移開目光,心跳得飛快,手上還要淡定地繼續爲許諾飛包紮。

這話以前也有不少人問過,甚至有時候遇見難纏的傢伙,褚藍還會主動把鍾寒拿出來當擋箭牌,可是面對許諾飛的時候,他就會覺得焦躁不已,他不希望許諾飛誤會他和鍾寒的關係。

半點都不。

等了好一會兒,許諾飛都沒出聲,褚藍心裡有些忐忑,卻不敢擡頭看許諾飛的表情。

是不是自己的反應太過了?再多解釋兩句?會不會又有點兒欲蓋彌彰?

就在褚藍胡思亂想的時候,許諾飛才斟酌着開口問道:“那你和解南枝……你爲什麼會和他約在賓館?”

似乎覺得自己的說法有些不妥,許諾飛又補充道:“解南枝被揍了一頓,還以爲自己是被捉姦在房。”

“我們是故意的。”褚藍嗤笑一聲:“那個姓謝的就是一個渣男,他在社交網上撩了雨菁姐的妹妹,還忽悠人家去開房,小姑娘才十六歲還在上高中!你說他欠不欠揍?”

原來是這樣。

許諾飛鬆了口氣,忙不迭道:“欠揍,太欠揍了!要是我的話肯定得卸他條胳膊腿兒,讓他在醫院躺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出氣,你們就光揍了他一頓,也太仁慈了。”

“那是因爲他還沒禽獸到真把雨芹怎麼樣。我跟你說,鍾寒小時候可是跟一個大師學過截拳道的,而且他還是醫學世家,自己本身也是學醫的,如果真想下狠手,分分鐘讓他站着進來躺着出去。”說到鍾寒,褚藍語氣裡就掩飾不住的崇拜,聽姬雨菁說對方從小就是學霸,打架厲害,性格穩重還護短,有時候比姬雨菁對他還好。

“我剛去‘裡外’打工的時候笨手笨腳,老是打破東西或者受傷,身體也不太好,還有偏頭痛的毛病,這個醫藥箱就是他給我準備的,連傷口的消毒和包紮都是他教我的。”褚藍把紗布在許諾飛手背綁了個結:“好了,還疼嗎?要不還是去醫院吧?”

“不用去醫院,已經不疼了。”許諾飛收回手看了看,包的還蠻像模像樣,但褚藍說起鍾寒時候的語氣卻讓他心裡酸溜溜的,就像打翻了醋缸,如果當初他沒有離開,那現在褚藍最崇拜、最信賴、一提起來就神采飛揚的應該是自己纔對,什麼鍾寒羊作牛作,都別想來半路截他的胡!

褚藍當然沒看出來他心裡那點小別扭,頓了頓,突然蹙着眉問:“對了,你怎麼會和那個謝渣男在一起?你們是朋友?一起去酒吧喝酒,關係應該不錯吧?”

感受到好感度即將下降危機的許諾飛立馬矢口否認:“我和他就是偶爾認識的,根本不熟!我要知道他是這種人,絕對不會跟他打交道!”

另一邊,正在夜店左擁右抱的謝渣男猝不及防狠狠打了兩個噴嚏,一臉懵逼。

褚藍一臉狐疑地看着許諾飛,許諾飛心虛地別開頭。

半晌,褚藍突然說:“你之前跟着我,說是怕我半夜一個人不安全……”

許諾飛:“嗯?”

褚藍繼續說:“我說過不想再看見你了,爲什麼今天你會出現的那麼及時?你其實一直偷偷跟着我對不對?你並不是真的擔心我的安全,而是把我和謝渣男當成了一類人是不是?!”

許諾飛:“……”

褚藍一看他這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有些生氣,就算自己喜歡穿女裝,在酒吧工作,許諾飛也不該這樣懷疑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到大門邊拉開門,指着門外對許諾飛下逐客令:“出去!”

見他生氣了,許諾飛忙說:“藍藍,我沒說謊,我真的很擔心你。”

褚藍不爲所動:“你也是真的認爲我是個穿着女裝到處約|炮的變態。”

許諾飛嘆了口氣,走到門口,褚藍瞪他,他就回望着他,和小時候看他鬧彆扭時一樣的眼神,滿面無奈,就是不往外走。

褚藍更氣了,上手推他:“我叫你出去!”

推了兩下沒推動,就被許諾飛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攥住手腕按在胸口:“十年前,接我從‘安家’離開的是我從未蒙面的父親,第二天我就被強行帶上飛機去了HK。我母親只告訴過我我父親死了,卻沒告訴過我我其實是個私生子。”

困擾了褚藍近十年的答案忽然在此刻被攤開,讓他瞬間忘記憤怒,也忘記了掙扎,整個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樣。

許諾飛見剛還像頭憤怒的小獅子似的褚藍突然低着頭不動了,不由得擔心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什麼,懷着忐忑的心情叫了一聲:“藍藍?”

不叫還好,一聽他叫自己,褚藍整個人就開始微微顫抖起來,許諾飛心中一驚,也顧不上手背傷口的疼痛,兩隻手捧着他的臉,低下頭去看他的表情,結果就看見對方咬着下脣,眼眶紅紅的樣子。

這下可把許諾飛嚇壞了,忙不迭道歉:“藍藍,怎麼了?我把你捏疼了嗎?對不起啊我沒輕沒重的,我錯了,你別哭啊!”

褚藍擡起頭抽了下鼻子:“他們欺負你了嗎?”

許諾飛:“啊?”

褚藍用臉在許諾飛手心蹭了蹭,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人家說私生子都特別不招正室待見,你爸爸還有別的孩子吧?他們會欺負你嗎?有沒有虐待你?”

許諾飛:“……”

褚藍繼續帶着腦補自說自話:“他們肯定欺負你了,給你穿小鞋,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

所以他是以爲自己被欺負,受了委屈才露出這樣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的嗎?

許諾飛看着他浸着水霧的眸子,依稀看見了那個小時候揪着自己衣襬,糯糯地叫着“飛飛哥哥”的瓷娃娃。

明明剛纔還氣得對自己連推帶踹,這會兒卻又在爲自己有沒有被欺負紅了眼眶,許諾飛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水,胸口灌滿了蜜,恨不得立刻把褚藍摟進懷裡親親抱抱舉高高。

“嗯,他們欺負我了。”許諾飛脣角微揚,放軟聲音繼續道:“所以我一有機會就從HK跑回來找你了。”

褚藍用力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地問:“你回到M市是爲了找我?”

“不然呢?”許諾飛失笑:“這裡除了你,還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

褚藍呆呆地搖了搖頭。

許諾飛摸摸他發頂:“你還要趕我走嗎?”

“不走了。”褚藍拉着他衣角,小小聲:“你受傷了,小區裡沒有路燈,天那麼黑,連車都不好打。”

……

許諾飛留了下來,洗過澡,赤着上身穿着褚藍的運動褲,他太高了,褚藍的衣服都穿不上,運動褲穿在他身上也成了七分褲。

他坐在水池邊,因爲手受了傷,褚藍就幫他洗頭髮。

烏黑的髮絲在褚藍指縫間遊走,許諾飛的頭髮又粗又硬,以前他們小的時候,許諾飛留着毛寸,發茬就硬邦邦得扎手,現在留長了些,手感就比那時候要好很多。

沖掉泡沫用毛巾擦了擦,褚藍又拿過吹風機幫他吹乾。

水池上的鏡子倒映着兩人,許諾飛嘴角噙笑,目光就一直在鏡子裡追隨着褚藍的一舉一動。

許諾飛身材很好,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胸肌腹肌人魚線,背部肌理緊實,線條流暢,皮膚在燈光下泛着蜜色的健康光澤,十分性感。

褚藍不敢看鏡子,又不好把目光一直放在許諾飛身上,只能上下左右到處飄,吹個頭發搞的跟做賊一樣,心累的要命。

看在許諾飛眼裡,就覺得簡直要被對方萌到吐血。

好不容易給許諾飛打理好,走出浴室,許諾飛問:“我睡哪裡?”

褚藍看了看又窄又短的沙發,覺得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傷員睡上面實在是太憋屈了,只好說:“你睡我臥室吧,我睡沙發。”

許諾飛想了想,又問:“你還有多餘的被子嗎?”

褚藍:“!!!”

沒有!他沒有多餘的被子,他一個人住,只有一牀被子!

許諾飛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答案了,於是說:“那我們一起睡吧?”

褚藍飛快地後退了兩步。

許諾飛一看就笑了,他胳膊長腿長,擡手一勾,就搭着褚藍肩膀把他勾回來了:“小時候你可是天天纏着我和我一起睡,不答應就又哭又鬧的,怎麼現在還害羞了?”

被提起小時候的糗事,褚藍的臉微微紅了紅,卻嘴硬道:“誰,誰害羞了!我就是睡覺不老實,喜歡搶被子,有時候還踹人,我怕萬一睡着睡着給你這個傷員踹牀底下去,多不好。”

“我記得你小時候睡覺很乖的呀!”許諾飛故作驚歎道,嘆完又伏在他耳邊輕聲說:“不老實也沒關係,我等會兒抱着你睡,這樣就不會被你踹下牀了。”

溫熱的吐息像條小蛇順着褚藍耳眼爬上了頭皮,只聽大腦裡“轟”地一聲,褚藍思考能力徹底歇菜,整張臉燒的發燙,從脖子一路紅到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