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圍牆下降的董成打量着機場四周。
整個機場保持着高度警惕。主停機坪四角上的四座防禦塔樓羣的探照燈掃來掃去,嚴密監視着場內和四周。塔樓上的各種火力都在既定的位置上嚴陣以待,每個羣組的雙聯炮、防空炮、導彈發射器、超變頻音波炮和熱熔機槍都配備整齊,蓄勢待發。
這四座塔樓就是機場的防禦堡壘,也是蟲子們進攻的最大障礙。如果蟲子再來一次,它們肯定會想方設法破壞這四座防禦要塞,董成想着,也許它們會開發一種遠程毀滅火力,或者從高空打擊,或者它們能找出更爲薄弱的環節。
看到這裡現在儼然是一級戰備狀態,足以說明寧望團長的還是很負責任的。團隊遭受了那麼大的損失,但願他們都還挺得住,董成心裡想着。
圍護機場的可升降的金屬牆體,緩慢的降下,以便讓千足蟲戰車進出。儘管作用有限,可金屬牆體依然是機場安全的基本保障。董成琢磨着,蟲子們也一定會想辦法來突破圍牆,只是具體用什麼辦法呢?
探索的事情基本結束了,董成的思緒繼續延展開,作爲黃昏獅子五號的指揮官,他要怎樣才能帶着捕蠅草團和惡徒們撤出星球,當然,還要帶上那艘速度最快的海盜船了。
隨着金屬牆的落下,牆體兩側的人,一邊是董成、沈雷等探索的惡徒,另一邊是方飛、樂子正以及捕蠅草的士兵,他們終於碰上了面。
捕蠅草團的副團長方飛一看見董成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幾乎是咆哮着嚷起來:“董成中校!現在我也受傷了,要不要把我也關起來,或者乾脆你們一槍斃了我?”
方飛的情緒非常激動,旁邊的樂子正一個勁兒的想勸止,也不起作用。
情緒可真不小呀,董成卻沒立刻理他。機動部隊的中校先對他麾下的上尉連長沈雷說道:“給我留下十個人,然後把千足蟲開到風妖精那邊,卸下海盜船,看看能不能修好。”
他又對黑妖精雷茵·哈斯塔說道:“你不跟着過去嗎,我們修理的時候肯定需要你的幫助?”
雷茵看着機場的防禦陣地和各類巡邏的裝甲車輛,好像並沒有感到安全,反而往董成的身邊靠了靠,說道:“這種地方,我還是跟在你的身邊比較好。”
被晾在一邊的方飛還想衝上去抗議,卻被樂子正一把按住。雖說惡業副團長的庶務副官平時文鄒鄒的,還有點愛咬文嚼字,可他也是貨真價實的機動步兵。他穿上動力甲後的手掌,也不是那麼好掙脫的。
“方副團長是被什麼傷到的?”董成這才用平靜的語調向樂子正問道,“我們別站在機場邊上了,往裡走走吧。”說着,他帶着雷茵大步向航站樓走去。
樂子正趕快拉着方飛,追上去說道:“報告長官,方飛少校被暴動的傷員用桌子砸傷的。”
“是用桌子傷的?”董成問道。
“是的,長官。”樂子正答道。
“好吧,少校。”董成對方飛說道,“不是直接身體接觸,應該沒事。這意味着,我暫時還不用斃了你,方飛少校。”
惡徒們的副團長又轉頭對他的庶務副官樂子正說道,“小樂,你來負責盯着這位少校,他要有什麼問題就逮捕他。”
“你憑什麼這麼做!”捕蠅草的副團長方飛大聲抗議,他向身穿動力甲的金屬巨人們揮動着拳頭,很有點敢於大戰風車的騎士精神。
樂子正也趕快爲方飛說好話,他說道:“在控制傷員時,方飛少校出了很大的力。”
他急忙拉了一把董成,向他彙報了任務執行情況。
“接到您的命令後,我立即找到方飛少校。他還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知道傷員感染蟲化後的嚴重後果。雖然他也是不太情願,但還是和我一起去找寧望團長。開始,團長說什麼也不應允,他說絕不能親手殺死或關押自己的士兵。還是方飛副團長再三擺明如果不這樣,就可能有全團覆沒的危險,這才同意讓方副團長對傷員進行隔離。”
小樂看了看仍然氣哼哼的方飛,嘆了口氣,又對他的長官彙報說道:“最後,是方飛少校調動了捕蠅草的憲兵連對傷員進行隔離。剛對宣佈傷員們宣佈隔離命令,就像是捅了馬蜂窩,全炸了營。掏槍的,抄傢伙的混戰一場,執行任務的憲兵中大約四十多名死傷。”他看了一眼捕蠅草的副團長,說:“連方飛少校本人也被一名狂暴的傷員當場砸傷。”
“我們團有一百多名傷員由於反抗被擊斃。”方飛似乎是在控訴。
“我們把其餘傷員和連同受傷的憲兵,都被關進了機場航站樓的各個單間。堅決完成了您交辦的任務。”樂子正表功似得說道,他又順勢說出了失敗的破解工作,“不過,有一件事不太順。您讓我破譯的航空訊息,是一個太空中將級的加密訊息,十二道密鎖,本來我已經破譯了九道,誰知程序自己啓動突然他就全部刪除了。”
董成點了點頭,發現實驗室的數據被刪除後,他對航站的信息也沒抱太大希望。
“我一直與布隆德比號保持着正常聯繫,蝦米他們一切都好,他們也在積極想辦法,派飛機下來。只是——”小樂遲疑了一下,“現在,寧望團長心情不好不願見人。我……方飛少校受了傷,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檢查監督傷員的隔離情況。”
聽了樂子正的彙報,董成說道:“既然如此,他和你,你們親眼見證了蟲化的結果,更應該知道,我的命令的必要性。”
方飛沉默了,他在之前的行動中,也見到了傷口開始角質化的傷員,也見識到部分傷員展現出蟲化意向,並激烈抵抗、甚至殺死憲兵。
“你真是理智到有些冷酷了。”捕蠅草團副盯着董成說。
“你也是指揮官,在戰爭中不理智的下場只有失敗。”董成嚴肅的說道。
方飛在抗拒的思維中掙扎了一陣子後,低下頭來,算是認可了董成的命令,“你準備把剩下的人怎麼辦,還有差不多一百人,難道要全殺掉?”
董成說道:“檢查他們的遺傳基因,如果開始蟲化,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方飛試探性問道:“他們也許還有治好的可能,難道就不考慮一下嗎?”
“這是戰場,方飛副團長。”董成說道。
“我明白。”方飛完全冷靜了,異位而處他也只能這樣做。“請第一個檢查我吧,如果我變成蟲子了,就趕快給我一槍。”方飛說道,“到時候,我希望由你來動手。”
“我樂意效勞。”董成點點頭,“小樂,立刻着手做這些事情吧,萬一有人徹底蟲化,我懷疑航站樓未必關得住那些變異後的蟲子。這十個人也交給你差遣,我去找寧望團長。”
“遵命,長官。”樂子正說道。
“方飛少校,我們和蟲子的戰爭還沒完。一切爲了軍隊的生存。請您協助。”董成鄭重的說道。
方飛點了點頭,和樂子正一起走了。
“萬人斬的屠夫果然名不虛傳。”一直在旁邊的雷茵評論道。
董成無奈的聳了一下肩膀,沒有搭話。雖然是再部署上防禦周密,但機場兵力的現狀令他擔憂,他帶着只願意跟着他的雷茵回到了航站樓。
他要去找團長寧望。
在機場控制室,也就是捕蠅草的臨時作戰會議室,團長寧望正端着酒杯,悶頭飲着酒,旁邊的酒瓶已空了大半。部下白冷在一旁彙報工作,他的長官一副似聽非聽的樣子。
看到董成進來,寧望向他舉起酒杯,把剩下的小半杯酒一飲而盡,說道:“指揮官,請您告訴我,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我的軍士長被處決了,副團長似乎也上了危險的黑名單,我已經丟了半個團了,他們都是跟我多年的兄弟啊!現在我應該做什麼,指揮官?”他帶着微微醉態問道。
一名身處前線的軍官可不應該是這個狀態,董成想着。他有些同情捕蠅草的團長,黃昏獅子五號的狀況可不是他們這樣的常規陸軍能應付的,這一切,讓他們來這裡的特勤上校朱爾絲·斯卡雷特要爲此負責。
“如果我丟了半個團,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來保全我剩下的半個團。”董成說道,他走到寧望的身邊坐下,“我也有過一些相當糟糕的經歷。”
或者說,幾乎也沒什麼不糟糕的,他想着。
“我當時還只是一名准尉,那場戰役沒開始多久,我就失去了我的連長、副連長和整個連部。我的團長任命我爲代理連長,那個時候,我的連可能還有七十多人。我們陷入叛軍的層層包圍,接下來,只過了一天,我的連就幾乎打光了。我們和團部也失去了聯繫,我當時想得只有一件事,帶着我身邊的人一起活下去。到最後,戰役結束時,我做到了。”
“是鐵森林戰役?”
“是的,是鐵森林。惡業軍團在鐵森林之後,也元氣大傷,可現在也開始慢慢恢復了。”董成說道,“所以,振作起來吧,寧望團長,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吶。帶着身邊的人一起活下去!”
“帶着我的士兵一起活下去”寧望側着頭喃喃自語。
“明白了。”寧望猛地擡起頭,把手裡的酒杯在地上狠狠的摔碎,起身立正向董成行禮,“指揮官,您現在有什麼指示。”
“我們必須迅速從這顆行星撤離,當然這要看我們是不是能在和蟲子們的決戰中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