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在暗無天日的地下,人們對時間流動的感覺,也漸漸變得遲鈍起來。只有苦役之後的疲乏感,提醒着戰俘們又一天過去了。
被叛軍俘虜的空降兵們疲憊的走在回程的路上,艱苦的勞作似乎已經讓他們喪失了語言交流的能力,顯示這支隊伍存在的只有那些沉重拖沓的腳步聲。
赫爾海姆503空降師的師長,陸軍上校馮·克洛普是這羣戰俘中軍階最高的人。由於傷勢尚未痊癒,陸軍上校並沒有充作苦力,但他也同樣不想開口,因爲此刻在他的頭腦里正在思考着很重要的問題。
生於軍人世家,且算得上家世顯赫的馮·克洛普,一直是聯邦忠誠的戰將,當然現在也是。在他那顆高傲的心中,只有死亡才能讓他倒下。只要他活着,無論身處何種境地,都不會停止戰鬥。只要有一分一毫的可能,就要爭取對敵的勝利。這就是他的軍人血脈爲他輸入的堅不可摧的信條。
馮·克洛普慢慢的走着,不時看看身邊的那個機動戰士,而後者也用堅定的目光回視他。這個叫樂子正的年輕人,自願脫下動力甲,不顧生死的充當俘虜,就爲了和他取得聯繫,然後再想辦法把情報傳回遠征軍。這種捨棄小我尊嚴,選取聯邦大義的舉動,讓空降師長由衷的感佩。爲了他的這份犧牲,克洛普更覺的責任重大,他要制定一個可行的情報傳送方案,讓樂子正感覺到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現在的關押地點和幹活地點都沒有通信條件。只有讓星語者樂子正到一個靈能不再受到壓制的地方,才能實現情報的傳送。要做到這一點,只有幫助小樂逃出去。當然,如果能讓更多的人逃出去更好,只要他們依然是聯邦的忠誠戰士。
馮·克洛普開始在腦子裡計劃越獄行動。在敵人重重看守下脫逃,談何容易,失敗的話只有死路一條。但是,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用一萬分的努力去爭取。越獄人員,越獄時機,越獄地點?陸軍上校在頭腦裡逐一考慮着。
戰俘隊伍拖拖拉拉的回到了關押他們的大房間。吃過晚飯以後,疲勞已極的人們各在草墊子上躺倒休息了。機動戰士樂子正今天專門找了個靠近空降師長馮·克洛普的位置。
鐵柵欄外面的一盞昏暗的燈,把它的微弱的光線和鐵欄杆的影子投射在牢房裡。靜靜的夜裡漸漸響起了人們疲乏過後的或輕或重的鼾聲。看守他們的士兵,根據以往的慣例,也早已回到地道中的另一道厚重的鐵門之外。
馮·克洛普慢慢的起身,斜靠在牆上,他用目光掃視着滿屋子橫躺豎臥的人們。現在,同爲階下囚,誰還是他的忠誠部下,誰還能生死追隨呢?陸軍上校想了一個最簡單的主意。
夜半時分,從空降師長克洛普的鋪位上傳來一陣呻吟聲,似乎是陸軍上校的傷病復發了。樂子正第一個起身,走過去看的時候,他看見了黑暗中一個擺手的手勢,於是,又躺回了自己的墊子上。
幾個原空降師的軍官立刻坐起來,圍攏過來關切的問道,“師長,師長,您怎麼了?”“是傷口疼起來了嗎?”“要不要我們叫他們給您看病?”馮·克洛普沒有搭腔,只是繼續像是忍受不了疼痛似的哼哼着。
又有幾個人過來了,加入了關心的羣體。還有一些人坐了起來,猶豫了一會兒,又躺了回去。
漸漸的呻吟聲停止了,馮·克洛普睜開眼睛,看了看圍在他身邊的老部下們,說了句,“我好多了,沒什麼大事,你們回去休息吧。”就這樣,陸軍上校大致確定了參加越獄的人員。
又經過兩個白天的逐一溝通甄別,十多個誓死效忠前任指揮官的空降兵戰俘組成了越獄小組。陸軍上校把樂子正的身份介紹後,讓這些忠誠戰士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
“作爲軍人,我們的生死已經置之度外。但是,我們要爲聯邦的最後勝利做出最大的努力。幫助樂子正逃脫敵人的控制,把這裡的情況告訴遠征軍決策者,就是我們越獄的唯一目的和意義所在。爲這一目的實現犧牲是我們保持軍人榮耀的最後選擇。我們完成了有目標的軍事行動,我們就不再是俘虜,而是戰士!”一向不屑於做戰前動員的空降師長,破例的找了個機會在佈置完他的越獄計劃後,用低低的聲音向他的追隨者斬釘截鐵講了話。
馮·克洛普把逃脫的時間定在了收工之後。那個時段,不單是幹了一天活的戰俘們疲憊不堪,就連那些看守他們的衛兵,在神經緊張了一天之後,也難免心裡有了鬆懈之意。
動手地點選在了一個離修建運輸通道不遠的三岔路口處。按照空降師長的預先設計,當收工後的隊伍走過路口處,前面的兩個小組成員嘴裡大叫着,一下子摔倒在地。本來就步伐沉重腳步不穩的戰俘們,接二連三的被絆倒了。有人坐到在地,一時站立不起,有人被摔痛了,在大聲抱怨和呼喊。突然的變故引起了押送人員的注意。前面的兩個叛軍士兵大聲吆喝着往回走,想着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走在隊伍中間的兩個衛兵不由得向前面跑,要去支援;就連隊尾的兩個士兵也伸長了脖子向前面看去。
就在這時,有人從隊伍中間伸出了腳,兩個要去支援的兵士一個不防,趔趄着絆倒在地。接着從戰俘隊伍衝出四個空降兵戰俘,兩人一個的把衛兵按倒在地,奪過槍支就向他們的頭上狠狠的砸去,那兩個衛兵在兩聲慘叫過後就沒了氣息。隊尾的那兩名士兵還在發愣之際,就被人從背後抱住了腰,一個摔胯把他們掄倒了,接着槍被奪去了,人被掐住了脖子,結束了性命。
前面的押送衛兵看見情形不妙,立刻鳴槍報警。結果,戰俘隊伍立時大亂,有的向前衝,有的向岔路跑,還有一隊人馬向後面跑去。混亂中,又有一名叛軍士兵丟了性命。
馮·克洛普設計的越獄計劃成功了,他們一共殺死了五名叛軍士兵,搶奪了五支步槍,三把匕首。趁着岔路口敵人分兵追趕的空子,悄悄的返回了他們先前的工地。在那裡,克洛普早就看好了還有另外一條通向其他方向的通道。
除了掩護他們,佯裝向其他岔路跑去的組員,跟隨克洛普師長的空降戰士跑出來了八個,加上樂子正,他們十個人急急的沿着地下通道走着,試圖儘快找到一條通向地面的出口。
小樂一邊走着,一邊測試着聯絡環境,他希望能走到干擾弱一點的地方,早點把情報發出去。
戰俘越獄事件很快就上報到了高層,居然跑了十多名戰俘,其中還包括最高軍階的空降師長馮·克洛普上校。這讓斯利德的前執政官卡洛塔非常震怒。
“那些傢伙果然都是死硬份子!”叛逆的執政官憤恨的說道,“當初根本就不該給他們活路。”她在叛軍位於地下的指揮中心,自己的房間裡內踱着步子。早在林賽·澤維爾發動第一次斬首行動前,卡洛塔就躲到了這裡。她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肯輕易的冒險,幾乎很少離開這個秘密巢穴。
“殺死對方的勇士也無助於解決任何問題,是你的人太漫不經心了。”在同一房間內的紫色鎧甲戰士說道,“我已經派出了我的人。”
卡洛塔對對方似乎非常的尊重,或者還有點恐懼,聽到紫色鎧甲的戰士這麼說,她才點了點頭,說道:“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只是那些玩忽職守的士兵,必須嚴懲。”
“我的人自然會處理的。”
在地下通道的逃跑現場,匆匆趕到的紫色戰士已經控制了局面。現場的守衛則向他們彙報了剛纔的情況。
“我覺得,即使不去追他們也沒什麼關係。”一名衛兵說道,“地下這麼大,一般人根本找到出去的路。再說了,他們也沒有帶任何食物和水。何況,還有那種東西,搞不好他們已經死在路上了。”
還有幾名士兵也隨口附和了幾句。
可沒想到,就是這幾句話,就爲他們招來了殺身之禍。
爲首的那名紫色戰士猛地伸手掐住了那名士兵和另一名附和的士兵的喉嚨,把他們拖到了一邊。
“你們把自己的職責當成什麼兒戲了?好吧,既然如此,你們也就沒必要作爲士兵活下去了。”
兩股靈能的力量從紫色戰士的手掌進入了多嘴叛軍的體內,在他們的身體內攪動着,接着一團半透明的物質從他們的口鼻處涌出,隨着涌動,叛軍士兵的身體急速的乾癟下去,當半透明的物質離開時,叛軍士兵已經萎縮成皮包骨的骷髏了。
兩團半透明的物質緩緩落地,才一伸展開來,就化作了兩隻巨型犬類模樣的動物,只是依然如幽靈一般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你們就以這種真正能忠於職守的狀態,繼續履行職責吧!”
另外一些負責押送戰俘的叛軍士兵看到現場發生的一切,不禁驚得瞪大雙眼,指着那兩隻在暗影裡晃動的巨犬,嗚嗚的說不出話來。被紫甲戰士踢了一腳,罵道:“孤陋寡聞的東西,連靈能獵犬也不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