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紀元394年6月,光榮級航空母艦海拉號依然停靠在赫爾海姆星系太空的海軍埃琉尼德爾基地。這艘戰艦回到港口進行休整,已經整整一年的時間了。
與後來被俘獲的黑船2309號擦身而過,讓海拉號受到了重創。經過一年來不分晝夜的緊張修復,這艘大型戰艦已經基本恢復如初。奇怪的是,這艘主力艦卻像是被人遺忘一樣,一直沒有得到任何出航的命令,只能繼續在空港裡靜靜的駐留。
阻止海拉號重返太空的,並不是戰艦本身還有什麼未能修補的損傷,而是它那無法輕易抹去的污名。
這艘曾經隸屬放逐者艦隊的戰艦,長期作爲穆斯貝爾海姆遠征軍的旗艦,參與對那顆荒漠行星的征伐。可是,那次遠征在初期取得一定戰果後,很快陷入了停滯不前的境地,之後更是捲入了某個陰謀的漩渦。
在特勤上校朱爾絲·斯卡雷特介入調查後,穆斯貝爾海姆遠征軍所掩蓋的秘密,被一層層的揭開。遠征軍的司令官、太空上將卡恰耶夫在接受調查後,還能保全體面的退休,而其他高級軍官卻沒有那樣的運氣。前後超過三十名爲參與遠征軍的聯邦將校在接受調查後,經審判獲罪,被囚禁或放逐。
海拉號上的很多海軍軍官也是一樣,它的前任艦長,海軍少將凱瑟琳·伯頓就被剝奪了軍職,併發往邊境行星苦役。其後,還有一部分軍官由於出身清白或家世顯赫,也先後調離了這艘戰艦。海拉號只剩下最基本的人員,來維持戰艦基礎運轉。這也讓埃琉尼德爾海軍基地內,通向海拉號的碼頭一度非常冷清。
可董成並未趕上那樣的時候。在他到來時,海拉號的碼頭上完全是一派熱鬧忙碌的景象。裝載車、運輸車穿梭不停,港口的技工和士兵們來去匆匆,他們忙着把堆放在通道附近的各類貨物裝車運走。在港口內進進出出的戰艦和起起落落的運輸飛艇,整個碼頭,幾乎一刻不得停歇。
三名套着海軍大衣的年輕軍官,看上去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還從未見過這麼熱鬧的港口碼頭。”跟着董成身後的廖卿說道。她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着。
在廖卿身邊的陳志則平靜的多,他說道:“我在指揮運輸艦的間歇,也負責軍港碼頭。只要是主力艦要趕工出航的日子,差不多都要忙成這樣。”
“可海拉號不是已經在港口停了很久了嘛?這些人早幹什麼去了,現在才知道着忙。”廖卿有些迷惑的問道。
陳志看了看董成,兩個人都沒有答話。海拉號的被閒置,其中的原因,董成肯定是知道一些,陳志也能推想一二,但各種牽連的人員太多,所以他們都不願對廖卿點透。
好在廖卿也就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深究。這個天才少女只是對戰艦本身感興趣,關於人事後勤之類的八卦消息,暫時還入不了她的法眼。
董成他們一行三人,在結束了耶夢加得號的遠征後,就接到了一項新的任命。隨後就是馬不停蹄的返航,來到了赫爾海姆星系的埃琉尼德爾海軍基地。
“就是你們三個要去海拉號?”一名海軍少校帶着一臉嫌棄的表情向剛剛抵達的三人走了過來。他一邊走一邊搖着頭說道,“我們已經沒有空閒的運輸艦了。你們去的話,就得等幾天。”
董成問道:“如果,我們是有特殊理由吶?”
“特殊理由,你們能有什麼特殊理由?”少校輕蔑的拿眼一掃。可能是看到眼前的這三個人,廖卿稚氣未脫,陳志老實巴交,唯一主動搭話的董成,也是一臉平和謙遜的樣子,他把嘴一撇,不屑的說道,“看你們的樣子,肯定是去那艘戰艦上報到新人吧,放心,多等幾天死不了人,那艘戰艦的新艦長還沒到呢,你們着什麼急。”
董成說道:“其實,還真是有點着急的。因爲,我就是新任的艦長。”
那名少校這才注意到,董成的軍服的肩膀上,掛着三枚橡樹葉,是一名上校。海軍少校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頭皮也開始發麻,他麻利的立正行禮,說道:“抱歉,上校先生,我本來以爲你們是……”
“恩,來報到的新人?沒錯,我們是新人。”董成苦笑着回禮,說道,“只不過和你說的新人有些不同。”
海軍少校說道:“可我聽說,那位新任的艦長,是鐵森林戰役的英雄,還曾經俘獲過黑船2309號……最近,還幹掉了美杜莎。您看上去有些……太年輕了……”
在二十出頭的年紀,以上校軍銜出任主力艦的艦長,在重視資歷的軍隊中,的確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無怪乎海軍少校有些無法相信。董成記得他在初到耶夢加得號的時候,形如藍毛巨猿的維龍加族士兵,也曾經把他當做普通的士官了。
“恩,按照流程,您應該檢查我的證件和任命書。”而現在,董成也不想過多解釋自己的晉升歷程。他本着公事公辦的態度,一面說着,一面拿出了那幾份文件。
海軍少校接過那幾份文件,匆匆掃了一眼後,說道:“要確認文件,恐怕需要用到一些儀器,而那些儀器在碼頭的辦公室。您要跟我去辦公室嗎,上校先生?”
董成問道:“要登艦離開碼頭的話,是在那邊比較快,還是在這邊的辦公室更快些?”
“那肯定是碼頭更快。”海軍少校回答道。
“那我就在這裡等好了。”董成說道。
“好吧,請您稍等。”海軍少校說着,帶着文件匆匆離去。
這份命令是在董成離開斯利德之後就簽發的。內容是在董成獲得指揮主力艦的資格後,自動晉升爲機動部隊上校,惡業軍團的團長,以及海拉號戰艦的艦長。在遠征順利結束,耶夢加得號的大艦長,太空少將伊麗莎白親自爲董成簽署了主力艦艦長實習合格的文件。於是,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了。接到命令時,董成也不禁感嘆,機動部隊的老爺子果然把每一個步驟都設計安排好了。
而陳志和廖卿,則是來自董成和大艦長的雙重推薦。海拉號缺乏中層軍官,他們的到來能滿足最基本指揮人員的需求。兩人各自晉升一級,廖卿也在尚未成年的時候,就位入了聯邦海軍的校官之列。
“幾個月前,我們還在爲了艦上的職位競爭呢,結果現在卻在一起服役,真是好像夢一樣啊。”廖卿感嘆着。
“這樣不好啊?”陳志問道。
廖卿嘟着嘴說道:“好夢總是會輕易的破碎嘛。我突然有點害怕,那個少校會帶着一隊憲兵過來,說我們的任命是僞造的,把我們都抓起來。”
她的發言引發了董成和陳志兩人的一通大笑。在笑聲中,碼頭的海軍少校跑了回來,而他的身後,也自然沒有帶着憲兵。
海軍少校顯然已經驗證過了文件和證件,他很小心的將那些交還給了董成,說道:“是的,一切都沒有問題。長官,您有什麼吩咐?”他顯然由於董成和陳志剛纔的大笑而感到有些尷尬。
“那麼,少校先生,能爲我們安排一下嗎?”董成問道,“我想盡快到我的戰艦上去。”他加重讀了“我的戰艦”幾個字。
海軍少校結結巴巴的說道:“是的,沒問題,我這就爲您安排。”
在那位海軍少校的安排下,載着董成等人的飛艇離開了碼頭,駛入了海拉號的空港。董成依稀記起在這裡送別太空上將卡恰耶夫時的景象,只覺得一年前的時光恍如昨日。那位老將軍在遠征軍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呢,儘管特勤上校朱爾絲·斯卡雷特一直在鍥而不捨的調查,依然沒有發現叛亂的原木護衛師長藍元與他有什麼相連的蛛絲馬跡。
董成離開耶夢加得號不久,也收到了朱爾絲的最新消息。在遠征軍內部發現的查爾斯·狄更斯、馬爾默等叛徒,給了那位特勤上校新的啓示。她也在遠征結束後,結束了自己的監察之責,啓程返回金宮,繼續自己的調查去了。和她一路回去的,還有她的助手,那位“禮品小姐”羅莎琳·卡爾德。
不知道與她重逢又會是什麼時候了,董成想着,還有他的黑妖精契約者,“御風舞者”蕾茵·哈斯塔,在對抗美杜莎號的戰場上,再次與她擦身而過,始終未能相見。
種種複雜的思維,卻隨着飛艇艙門的打開,而瞬間變得簡單了。董成看見在飛艇外等待的海拉號的海軍軍官們,他們穿着海軍禮服,在海軍中校、副艦長沈嶽和同樣是海軍中校的技術總管凱文·鮑登的帶領,排着整齊的列隊迎接艦長董成的到來。
“歡迎新任艦長!”隨着沈嶽的指令,被冷藏,被輕慢了一年的海軍軍官們齊刷刷舉起右手,向董成行禮。他們的驕傲和屈辱,彷彿都融入了這一個軍禮之中。
董成也巍然肅立,繃緊身體,以剛毅的姿勢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