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從星空到地面

穆斯貝爾海姆星系的太陽從金加侖鴻溝的另外一邊升起。在古老地球的傳說中,鴻溝隔絕了火和世界和冰的世界,但在此地,太陽是另外一道自然的溝坎,沒有日照的夜晚,寒冷隱藏在陰影中,一旦太陽升起,覆蓋行星地面的沙漠就會馬上就會變得熱氣騰騰。而到了中午,太陽會像彷彿飛累了的巨鳥,直接降臨到沙漠上,散發的熱力足以在大約數小時內吞噬所有的生命與水分。

董成根本用不着去操心正午的太陽,更不用去擔心寒冷陰暗的沙漠上的夜晚,就算沒有穿上他那件屬於惡業軍團血紅色的盔甲,只依靠超人一般的身體,也足夠應付極端的溫度與環境了。何況他現在根本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支起遮陽傘和躺椅,隨便找個地方一待,就能消磨一天的時間。

這是屬於亞爾夫海姆“原木護衛”步兵師的“驕楊”機械化步兵團的團長林昭中校的生活方式,而假扮成林昭,潛入行星地面部隊調查,是機動部隊中尉董成現在的任務。兩天前,他與特勤上校朱爾絲·斯卡雷特先後回到了行星地表,以死於朱爾絲審問的林昭和阿卡麗的身份開始活動。

鴻溝上的橋樑全部被切斷,阻隔東西兩側的貝因都人。銀河聯邦的遠征軍,基本控制了金加侖鴻溝的東面,只有少量叛軍在合圍完成前,逃入了北面的悲慟山區。

靠在躺椅上的董成,擡眼望向北面的山區,那裡是遠征軍控制區域的邊界,也是他主管的機械化步兵團當前進行搜索的範圍。他們要在那些高聳的山峰和谷地之間的某個地方,找出藏着數千或上萬名殘餘的叛軍。

那並非一件簡單的工作,山脈地區的山峰與山峰之間充滿了破碎的石脊丘陵和隱藏的低窪谷地,即使在太陽最高的時候,仍然有幽深黯淡的陰影堆積在縱橫交錯的丘陵和谷地中。那裡是叛軍熟悉的自家後院,對聯邦的遠征軍如同夢魘。董成讀過的前線戰報中,在悲慟山區的作戰,敗仗都是潰敗,而勝仗也僅是殘勝。

好在那是林昭的任務,而不是董成的。

董成真正要做的,只是按照林昭的行事風格,帶領他的團在距離山區十公里的位置外的感和河谷按紮下來,對山區遠遠的保持觀望。

每天早上打發輪流活動的巡邏隊到山麓溜達後,董成的工作就只剩下望着山區發呆一整天了。他對自己還有些不自信,生怕靈言失效被人看破,情願遠遠的躲着驕楊團的大部分人。

其實,林昭的做法,董成也不是不能理解,亞爾夫海姆第73“原木護衛”步兵師是最早投入穆斯貝爾海姆戰役的陸軍部隊,其最初足有40000名士兵,經過七八的征戰,在幾次補充後,如今也只維持在20000人上下的規模。在非必要的情況下儘量減少麾下士兵的損失,是指揮官的職責。既然戰役又一次進入相持階段,把躲入山區的貝因都人找出來也未必是好事。

在兩天的時間裡,董成很快發現,陸軍中大部分人都管他們腳下這顆沙塵覆蓋的酷熱星球叫做巨人花園。顯然這個名字比繞口的穆斯貝爾海姆好聽又好記。董成猜測,陸軍中沒多少人知道,穆斯貝爾海姆是古代地球北歐神話中火焰巨人史爾特爾的國度,他們這麼叫,多半是因爲隨處可見的巨人雕像。

從悲慟山區到金加侖鴻溝,沙漠的地面上到處散落着石雕的巨人像,有站立着的,坐着的,倒着的,更多是碎掉的。最大的一些可能有六十米,最小的大概有三米,但主要還是以十幾米的爲多。沒人知道這些雕像都是誰雕刻的,爲什麼它們型號差異如此之大,當然也沒人在乎。似乎除了給行星一個好記的代號外,它們再無什麼用處了。

“有人說戰爭快結束了,貝因都人已經撐不下去了,準備歸順聯邦了。”林昭的副團長、陸軍少校韓越說道,他就躺在董成旁邊另外一張躺椅上,“我們可能很快能回家了,哦,對,你剛剛休假回過家了,讓人羨慕的傢伙。”

“我那是因爲受傷而強制休假,你願意的話,就大膽的衝到一線去吧。”董成隨口問了一句,“要休戰又是聽誰說的?”

“管後勤的布萊克。”

“布萊克·卡奧斯,那個滿嘴跑火車的黑大個?”

“就是他。”

“要是仗還要繼續打,你可以去找他要假期。”

“真是個好主意。”韓越嘟囔着,“不過,我一直不明白,那些貝因都人爲什麼要打仗,我們帶着和平的理念過來,準備改善他們的生存環境,傳授他們現代知識,帶領回歸文明社會和人類大家庭,在最初階段,連稅收都會適當減免。林昭,你說說,他們有什麼理由要和我們打仗?”

“我哪知道,也許是偏不喜歡聯邦給的一切。”林昭想着遙遠的時代,關於名叫高昌的小國的傳說,“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但他們偏不喜歡,有什麼辦法?”

“沒有其他可能嗎?”

“也許是被惡魔迷住了心竅。”

“說到惡魔,我最近一直在做夢,非常奇怪的夢。”

“都夢到些什麼?”董成裝成眯着眼睛犯困的樣子,注意卻都集中到了韓越的描述上。韓越也是朱爾絲·斯卡雷特重點鎖定的間諜嫌疑人之一,他的話可能另有深意。

“有一個類似圖書館或者神殿的建築,我保證,我從未見過那種類型的建築物,在建築的門口,我遇見一個自稱是‘時間管理員’的人,或者其他什麼管理人,他對我說有一句話很重要,要我記牢了。”

“那你記住了嗎?”

“那是當然,別的東西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有他的話我記住了,應該是‘從極西之地到極北之地,然後直至起源之城,赤紅色爲見證,衆神之子建造,凡人之子毀滅’,然後在我就問爲什麼是極西和極北,東和南哪裡去了,起源之城又是哪裡。那個管理員夢裡他說起城市的時候,我很奇怪的就看到了一個模糊的景象,就是他一說,城市的圖像就一邊浮現在眼前的那種感覺,但是醒來之後就不怎麼記得城市的樣子了,只有這句話還記得很牢……”韓越神神叨叨的說着。

董成用力捏了捏鼻子,從鼻子裡哼哼了幾聲:“韓越,我覺得每天看了太多的巨人像看出毛病來了,需要去喝一杯治治腦子了吧?”

“什麼時候去,我知道骨頭鎮那邊總會有幾十噸酒和成打的寂寞女兵。”

這兩種東西都會讓林昭瘋狂的,他肯定會一口答應的,董成想着,他自己也頗爲心動,但朱爾絲的身影在他的視野盡頭晃了一下,讓董成開始反覆在心中提醒自己,一切只是爲了任務的僞裝。

“反正沒什麼事情可做,我們甚至可以現在就出發。”韓越躍躍欲試的補充着。

“真服了你了,好吧,你去準備一下,我去看看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團長處理。”董成說着,翻身滾下躺椅,裝作被灼熱的沙子燙的哇哇直叫,在韓越的大笑中向着營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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