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韻搖頭,“將軍說錯了,不是二皇子派我去京城,派我去京城的人乃是大皇子!”
“你不肯說實話?”虞淼眯眼。
“我說的就是實話。”楚韻垂眸。
“動刑具,我就不信他嘴巴這麼硬,一句實話都翹不出來!”公孫蘭在一旁叫囂道。
楚韻咧嘴笑了笑。擡頭看着公孫蘭,“小娘子好生霸氣威武呀!這一路上,可真是讓我們廢了大勁兒了!”
公孫蘭氣哼一聲,就要動手。
虞淼卻是握住她的手,衝她搖了搖頭,“他不肯說就罷了。”
“怎麼能罷了?”公孫蘭瞪眼。
他的大手,握在她柔軟的小手上,她的臉不由有些發燙,心頭都在微微顫抖,手裡拿着的刑具彷彿都捏不穩了,他手心溫熱又堅實,她一時想要抽手出來,卻又有些眷戀這份溫暖。
虞淼沒有發現她臉上的不自在,見她不再往前衝,便收手回來,轉身向外走去。
公孫蘭臉上發燙。心頭髮軟,啪的將手中刑具扔向一旁,忙不迭的跟在虞淼身後出了刑房大帳,“等等我。”
“你覺得他說的是實話麼?”公孫蘭趴在虞淼帳內的桌案上問道。
虞淼點頭,“是實話。”
“那你覺得他沒說的話,是什麼話?”公孫蘭又問。
虞淼擡頭看了她一眼,“他沒說,我怎麼知道?”
“那你怎麼就確定,他藏了些什麼沒有說呢?”公孫蘭瞪眼,難道不是心中有所猜測和懷疑。才如此篤定他藏了話沒說麼?
“擄走你,需要用兩月之久麼?”虞淼淡然反問道。
公孫蘭張口結舌,“你……你,我怎麼覺得你這話滿是鄙夷?”
虞淼勾了勾嘴角,“實話實說而已。”
徒留公孫蘭氣結。
虞淼卻是送了封信入京城,給齊王。信的內容公孫蘭沒有瞧見。
沈昕娘亦不知情,虞淼同方琰一直都有書信往來,關乎朝政,方琰不說,她也並不多問。
方琰只是告訴她,公孫蘭找到了,被虞淼救下來了,不過她卻不肯回來,定要留在西北,如今正在西北大軍的軍營之中。沈昕娘放下心來,便專心料理家中事務。專心照養兒子。
她在京城。及京城之外的生意,如今都有身邊得力之人看顧,並不需要她如何費心思,唯獨底下人處理不了的事情纔會稟到她的面前。
“娘子,葉娘子說,有位胡商,看上了春草新紡,要出高價,買下一批春草新紡來。”丹心稟道。
金香在一旁聞言,立時道:“春草新房不是限購麼?這可是規矩,不能讓一個胡商就壞了規矩!這種事情,葉娘子也好說到娘子面前來?”
丹心斜了她一眼。“葉娘子說,那胡商似乎來頭不小,出手也十分闊綽。開門做生意的,都是笑臉迎客,笑臉送客,哪有主動得罪客人的道理?”
金香似乎十分不屑,連連搖頭道:“我看是娘子將你們都慣的憊懶了,什麼事兒都不願意自己操心拿主意,稟到娘子面前,娘子說如何處置,你們就當如何處置,回頭萬一做錯了,也好有藉口說,是主子的吩咐!”
丹心掐腰瞪着金香,“金香你這是擠兌葉娘子,還是擠兌我呢?”
金香笑嘻嘻的將疊好的一沓子尿布送到沈昕娘手邊,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哪兒敢擠兌丹心姐姐呀?娘子可在這兒聽着呢,你別誣陷我!”
“娘子你看她!”丹心上前,鼓着嘴,委屈道。
沈昕娘點了點頭,“金香說的甚是有理。我將外頭的事情交給你們打理,就是要自己省心的,你們若是事事都問我,我乾脆自己來打理就是了?”
“娘子……您還幫着金香說話?”丹心愈加委屈,“平日裡的事情他們不是都自己拿主意了麼,唯獨這拿不了主意的,纔會來打擾娘子……”
“娘子可不是幫着我說話!娘子講的是道理!”金香笑嘻嘻的朝丹心吐了吐舌頭。
“可金香說的也並無錯處啊,金香乃是覺得,此事並非是一定要拿到我面前來,你們自行就可處理好的事情。”沈昕娘說道。
金項忙在一旁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沈昕娘又道:“我看這件事情,你們也不用想了,叫葉娘子也不必爲難,這事情就交給金香來辦吧。”
“就是就……”金香臉上的得意還未褪去,就瞪大了眼睛,話音也被嚥進了肚子裡,瞪眼狐疑看向沈昕娘,“娘,娘子說什麼?”
“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沈昕娘道,“兩個原則不可違背,一不能壞了雲香布行的規矩,二不能得罪了這來頭不小的胡商。”
“啊?”金香張了張嘴,頓時後悔自己一時口快和丹心起爭執,平日裡兩人打嘴仗都已經打成習慣了,怎的不料想,娘子今日會來這麼一手,“娘子……這,這多爲難呀,若是不壞了規矩,勢必要得罪那胡商的呀?若想維持那胡商……規矩裡總要有個例外。”
沈昕娘連連搖頭,“你說錯了,我要兩全的結果。你適才說的很對呀,這事兒交給你再合適不過,去辦吧。”
“婢子還要在娘子跟前伺候呢……”金香苦着臉,欲哭無淚。
“沒事沒事,金香放心,娘子跟前還有我呢!我定然將你那份兒也全權代勞了!你不用太感激我!”丹心立時幸災樂禍的拍着金香的肩膀道。
金香恨不得打自己兩個嘴巴,早知道她爲什麼要開口揶揄丹心呢!
丹心衝她吐着舌頭,看着她頂着一張如喪考妣的臉,出了上房,還在她身後笑言:“金香,我等你的好消息喲!”
金香苦着一張臉,讓人備了馬車,去往雲香布行。
葉娘子一瞧見她,立時笑臉相迎,“金香姐姐來了!娘子如何決斷,隨便派個人來送個口信兒就是了,竟還勞動金香姐姐親自走一趟,真是辛苦了!不過恰好,昨日出了一批新鮮布色,好看的緊,金香姐姐先挑個色兒,讓她們給金香姐姐做身新衣?”
金香連連擺手,她現下哪有那個心思,“葉娘子還是跟我說說那胡商的事兒吧。”
“哦,那胡商剛走,在這兒堵了兩三個早上了。硬要大批量的買春草新紡。可是金香姐姐想來也知道,咱們這春草新紡,產量乃是有限的,一日就出那麼十幾匹布,除卻預留給提前訂好的老主顧的,每日裡僅售十匹,有時天不好,僅售五匹也是有的,哪能給他餘出那麼多來?”葉娘子解釋說道。土溝每血。
金香苦着臉,點了點頭。
“可那胡商卻不好打發,說他一眼就相中了春草新紡,說什麼也要買下來。還說我們開門做生意的,不能事事由着我們說了算……唉,說得多,總之就是難打發!”葉娘子嘆了一聲,又笑起來,“不過金香姐姐來了就好了,娘子如何示下,還請姐姐明示吧?”
“啊?”金香撓了撓頭。
“嗯?”葉娘子好奇瞪眼看她。
金香只想咬下自己的舌頭,若是這句話能收回去的話,“娘子說,這件事情,讓我來處理。”
葉娘子怔了片刻,立時撫掌而笑,“那就好那就好,金香姐姐有什麼吩咐就只管吩咐,咱們都聽金香姐姐安排。”
葉娘子說完,面上擔憂立時一掃而光,歡快招呼着店裡的夥計該忙什麼忙什麼,獨留下金香一個人,皺眉發愁。
金香長嘆了三聲,只好耐下性子來,向葉娘子打聽這一行胡商的脾性,要求,談吐等等。又不得不虛心向葉娘子請教生意往來上的規矩,門路。她是伺候在主子跟前的人,平日裡需要了解的就是主子的喜好,性情,留意主子的臉色就是。哪裡懂得生意上的事情。如今卻是不得不硬起頭皮來,將這未曾謀面的胡商,當做自己要應付的主子來思量。
次日一早,金香就來了雲香布行。昨夜裡沒少受丹心的揶揄,今日她卯足了力氣,誓要漂亮的完成這件事,好在娘子和丹心面前找回自己的面子來。
她剛到雲香布行,葉娘子就拿眼睛衝她指了指一旁的一行人。
坐着的只有一人,其餘幾個,像是家僕隨從一般,立在那人身後,一行人面龐有些發紅,臉寬尺餘,不若大梁人五官細緻,面相上看倒是十分厚道之人。
金香清咳一聲,穩了穩心神,上前見禮,“聽聞衆位是遠道而來的胡商,奴家有禮。”
那坐在客座上的胡商立時起身,十分知禮的拱手還禮道:“有禮有禮,大梁的小娘子真是衣美人更美,甚好,甚好!”
一行人都跟着起鬨笑起來。
金香臉上發燙,她跟在主子身邊,哪裡有登徒子敢這般當面說美不美的!真是輕浮!
可對面的是胡人,又是客人。她想到娘子的交代,耐下性子來,沒有發作,臉上還掛着得體的笑容,“謬讚,奴家不過大梁女子中人之姿。”
那胡商立時瞪眼,“謙虛,小娘子太謙虛了,我們行了一路,也沒有瞧見比小娘子你還美的美人兒了!”
又是一陣鬨笑。
金香的拳頭都已經捏了起來,若不是在雲香布行裡頭,若這裡不是娘子的產業,若不是有娘子的交代在前,她管他什麼胡商不胡商的,一拳打得他滿地找牙,看他還笑不笑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