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新換的導演沒風水講究,或許是陸禮承那頭壓下來的關係,新導演對人客客氣氣的,晚上我不留下來吃飯也不勉強。
拍完我的部分就匆忙趕到醫院,今天豆豆出院,我新請的保姆正看着,我到了後,豆豆怯生生的朝我跑過來,我緊緊的抱着他,接他出院。
嚮導演申請不住片場附近,爲了方便偶爾照顧豆豆,新請的保姆叫張姨,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我不至於不放心,但總覺得自己守着豆豆會好點。
況且萬一這時候風歌再對豆豆使什麼手段,我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還有下山時婆婆的警告話時不時的在我耳邊晃盪。
我四面楚歌,必須儘快找個安憩之地了。
可茫茫世界這麼大,我該去哪找?
我的日常生活在照顧豆豆和片場拍戲之間來回跑,無論牛忙忙,風歌還是陸禮承,我都乾脆無視掉,眼不見心不煩。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戲份殺青,再然後劇組殺青,全劇組聚餐熱熱鬧鬧的慶祝,我舉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把自己灌醉,沉悶的心情舒暢了許多。
等電影如期面試,我的曝光率慢慢提高,初初嶄露頭角的新人擔任電影女四號的位置,卻還是不夠。
我不想一步登天,可接下來的路子必須要內行牽線搭橋,我捏着導演等劇組成員的名片,都一併小心翼翼的放進包包裡。
喝醉了回到房間裡,豆豆謹慎的把頭擡起來,支起上半身坐直後,估計是問道我身上酒氣,光着腳丫就跑了過來,扯着我衣袖,用眼巴巴的心疼眼神望着我。
我輕輕拍了拍他腦袋,抱歉道:“對不起豆豆,媽媽不是故意的,下次媽媽一定不會這樣了,原諒媽媽一次,好不好?”
豆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憋了好幾秒才把心裡話吐出來:“媽媽,你是想哥哥了嗎。”
豆豆這句話像刀子割到我肉上了一樣。
怎麼不想,哪怕半秒一秒的時間,我腦子裡裝的都是小幸運的臉,在陰靈崗下的樣子成了讓我每天晚上反覆驚醒的夢魘。
“媽媽,別哭了。”
我半蹲下來,任由豆豆的纖細手指在我臉上胡亂擦拭,我看他緊張的神情挺自責的,卻又忍不住問他。
“豆豆,你還有夢見哥哥手上有蛇了嗎?”
豆豆含糊着搖了搖頭。
“你說實話豆豆,告訴媽媽,是不是還夢見過,哥哥手上有蛇?”
我太在意這事了,激動的伸手箍住豆豆的兩隻胳膊,怕弄疼他也自覺的放輕了力道。
豆豆猶豫一下,又點頭了。
夢見了,是夢見了啊。
我失魂落魄的洗完澡出來,豆豆還站在剛纔位置,兩行眼淚從眼角處不停滑落,看得我心都揪緊了。
“媽媽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再也不夢見這個了,我再也不害哥哥了。”
我愧疚難堪,自責的想,肯定是我剛纔的情緒影響到豆豆讓他以爲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可豆豆有什麼錯,我每天忙着拍電影找小幸運很少有時間陪他,現在豆豆的怯懦不安何嘗不是我的錯。
哄睡了豆豆,殺青後空出來的時間我都陪着他,也沒忘繼續接各種平面拍攝的活,等到電影上映這段時間裡,我沒有任何安排,時間都是空白。
平面的活足以支撐我跟豆豆的日常開支,可卻也僅此而已沒有任何富裕,這房子是左徵幫我找的,等電影款一齊打下來的時候,我打算搬出去自己找個地方住。
故意留出全部的時間陪着豆豆,晚上在家裡陪着他看電視睡覺,白天連豆豆上學放學都是我和張姨一起接送。
直到有天,在學校門口遇見一對夫妻對着豆豆指指點點,還越靠越近,那個女人快步走過來,掐着豆豆的胳膊就罵道:“是不是你!你說!是不是你害了我兒子!”
我吃驚的把這瘋女人推開,嘀咕怎麼遇上個瘋子,護着嚎啕大哭的豆豆在身後,不管是否引起周圍人注意,我衝她吼道:“你是不是有病?你個大人欺負小孩子?有沒有點素質?”
“你兒子是小孩子?那我們家小石頭算什麼?今天小石頭姥姥把什麼話都說開了。小石頭生前那幾天回姥爺家的時候都是哭喪着臉,問他原因他一直不說,到後來才說是在學校裡被同學欺負了,就是個叫豆豆的,結果沒幾天小石頭就死了,你還說跟你兒子沒關係!”
那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哭道。
我讓張姨抱着豆豆往後退到安全距離,聽她話明白了,是之前死的那個,豆豆挨着睡的同牀。
我冷冷的打量女人形象盡毀的姿態,剛準備開口數落她這種無理猜忌,可看她爲了兒子流淚痛哭的樣子,我又忍不下心。
“小石頭媽媽是吧?我能體諒你的感覺,但是小朋友之間哪裡有不打鬧的,都沒心眼,過了就過了,可能之前豆豆跟小石頭有過過節,豆豆如果欺負了小石頭,我正式替我兒子向你們道歉,可是豆豆還是個孩子,你把小石頭的意外扣在他頭上,會不會不公平?”
“你知不知道小石頭是怎麼死的。”石頭媽不停擦着眼淚,眼睛裡的絕望看得我深有感觸卻毫無辦法。
“他姥姥說,之前小石頭提到豆豆就心驚膽戰的,說豆豆是妖怪不是人,說他每天挨着豆豆午睡的時候都會因爲手臂痛醒,他有一天親眼看見,豆豆手裡抓着蛇在咬他的胳膊,豆豆還在笑,他嚇得直哭老師纔過來了,這話可是清清楚楚的講給小石頭姥姥聽了的,我們大人出差沒回來,小石頭姥姥做不了主,要早知道會這樣,要是早點知道……我的石頭啊……”
石頭媽的話聽得我心驚膽戰的,我二話不說收起好臉色衝她吼道:“石頭媽一看你也是一個文化人,怎麼能在這裡血口噴人這麼冤枉一個孩子?小孩子午覺醒過來看的東西模模糊糊的,他說是蛇就是蛇了?幼兒園怎麼可能帶得了蛇進去,還不咬豆豆只咬小石頭?石頭媽你們現在傷心我能體諒,可張口胡說八道針對豆豆,就別怪我語氣不好聽。”
“就是豆豆!肯定是豆豆這孩子是妖怪傷了小石頭,小石頭死的不明不白的,你還我兒子的命,你給我兒子陪葬!”
石頭媽哭喊着就要衝過來,一些圍觀的羣衆出來阻攔者她,我得以跟張姨把豆豆抱開遠離。
我叫張姨趕緊帶豆豆回家別留在這裡,圍觀的人或許也覺得石頭媽是失去兒子後精神失常在胡說八道。
可她的話裡每一給字都說的我心驚肉跳。
豆豆是怎麼來的我比誰都清楚,他的前世經歷我卻一概不知,當他提到手上有蛇這話的時候,我以爲是他看見的畫面。
從沒有想過,那副畫面緣起於何處,回想起石頭媽說豆豆放蛇咬石頭,那肯定不可能是真蛇,如果不是真蛇,會不會是……
直到剛纔,我都從沒懷疑過豆豆的任何言論,他突如其來的出現在我生命裡,以我孩子的身份存在,小白提到他沒有陸家血緣關係,只是佔了我肚子誕生下來。
雖然如此,我也心疼他跟我之間的聯繫羈絆,打算好好帶他在身邊,在沒了解過他曾經的基礎上。
“媽媽,疼,你捏疼我了。”豆豆怯生生的低呼着,我才反應過來自己握着豆豆的手,我趕緊衝他道歉,心裡卻七上八下的。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