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這場景,即便猜到有幾分摻假,我的心還是像被只無形的手狠狠的擰住。
這是照顧陪伴我二十多年的母親,彷彿正在在我手裡受傷!
我難過沒出兩秒,面朝我的媽媽突然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我。我張了張嘴巴,沒說話,只見我媽猛地一下張開嘴巴,一隻血淋淋的手從她嘴裡活生生的鑽了出來!
那手突然舒張關節一下後,往後縮回,拽着我媽的嘴巴順手一撕開!
只見我媽的身體直接被撕成了兩半,從她身體裡走出來的男人整張臉的皮膚非常光滑,像直接套了層皮在上面,只留下眼睛處的兩個窟窿,嘴巴像在皮上割開的一條口子。
我媽這邊剛出了事,在血肉腐爛味道里,我揪心的被另一個身影吸引,我爸的身體裡也同樣走出來一個男人!
我顫抖的握着輕舞,呼吸不穩,而輕舞低聲的提醒才穩住了我紊亂的心緒。
“別擔心,不是真的。”
不是?
腦子裡浮現有這樣的意識,可以一旦真的親眼看見父母慘死的場景又是另外回事。
我只能忍着泛酸的眼眶,死咬着下脣往身後靠,我才注意到這兩個男人出來後,一個手裡拿着鐮刀,另一個手裡握着鐵鏈。
像極了某種我曾經在電視上見到過的畫面。
黑白無常?!
我在心裡驚呼。
“怎麼可能,真笨。這是你公公設的局,黑白無常的能力,是勾走地魂的,你注意。”輕舞的聲音變得謹慎起來,也連帶着讓我更警惕。
再看一眼他們手中的工具,鐮刀我能勉強應付,但鐵鏈呢?
恰恰輕舞又提了句“小心鐵鏈”,更讓我謹慎起來。
眼看着垂下的鐵鏈輕微晃盪的狀態如滑蛇,下一秒便吐着信子朝我衝了過來。
我下意思的偏頭躲避,那鐵鏈順着我耳邊滑成條弧線,空氣凝滯,那又落下的鐵鏈突然毫無預兆的又迴盪而上,竟一下纏在我腿脖子上!
這一下像千萬根針刺破了皮膚扎進了肉裡,痛得我倏地滿頭大汗。
這鐵鏈緊緊的捆住我的腿,我頓時有種被勒得左腳發麻的感覺,當我低頭一望,我的左腳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枯老!
褲腿越來越寬,而露在褲子外的皮膚赫然變成八九十歲的狀態!
這時候鐵鏈才慢慢的繞縮了回去,我看着自己截然不同的兩條腿,大腦一片空白。
“沒時間難過了,小心前面。”
輕舞的提醒沒淡化多少我的難過,可我不得不仰着臉,包着眼淚跟前面兩個男人對視。
鐮刀正朝我劈來,我趕緊舉着輕舞擋下,哪知道那彎曲的刀尖竟繞過輕舞直刺我後頸出,痛得我嘶啞咧嘴,發不出一個音來。
“再堅持!”
我很想堅持,可萎縮的左腳已經用不上半點力道,只右腳勉強站立在原地,只要這兩個人同時對我攻擊,我的地魂必被搶走無疑。
一時間我甚至有種放棄抵抗的衝動!
“堅持!”
是啊,都到這一步了,我掃了眼地上我爸媽的屍體,腦子裡回想起豆豆和陸長安,以及陸禮承,左徵,小白和牛忙忙等人。
無論有什麼目的,他們都還在等我出去,我怎麼能耗死在這個地方,之前的我都熬下來了!
既然不能硬拼,我調整呼吸打算智取。
首先我的戰鬥力已經微不足道,對方只要再朝我發難我必敗無疑。這段微妙的時間裡我得做出點事情,來調整現在格局。
鐵鏈,鐮刀,這兩樣東西我都無法抵抗,可是這兩樣東西互相攻擊呢?
這種大膽的想法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我快速彎了一點腰,做好備戰姿勢,而眼看着就是現在,那鐵鏈又朝我竄了過來!
就是現在!
我差點把牙給咬碎,堅持着拖着萎縮的左腿往鐮刀方向靠。
鐮刀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刀尖朝我勾過來,我二話不說右手緊握輕舞,左手一把抓住了鐵鏈,朝着迎上來的鐮刀上一纏!
我親眼見證左手以極快的速度萎縮枯萎,像乾枯的樹枝異常難看。
我快速收回視線,在鐵鏈和鐮刀交纏的時候,我使出渾身力氣,揮着輕舞朝着其中一個男人方向狠砍了下去。
這短暫的時間幾乎不超過五秒。我如今的反應能力讓我自己都咋舌不已。
眼看着輕舞刀尖已經刺進了那人的心口裡,我胸腔瀰漫的興奮,激得我渾身充滿了力量,我狠勁把輕舞刺得沒入到一半,才快速拔了出來。
我極度奢望去享受這一刻,但我沒這麼多時間,我轉身,視線掃到鐵鏈男,他似乎察覺到我舉動,手往後勾,鐵鏈帶着鐮刀朝我胸口上砸來。
我這次反應又提速了一點,可還是沒能躲過鐮刀手柄朝我右腿砸來那一下,那悶痛的感覺驚得我後背滿是汗,我低頭看了眼自己右腿。
還好,沒事。
我稍微鬆了口氣。
要是這次右腿再萎縮的話,我必死無疑。
好在這一瞬間有讓我有了可乘之機,在鐵鏈回收的瞬間,我找準了機會,只對着那人的心口,提着輕舞,興奮的刺去。
可就在刀尖快要沒入他身體的時候。
一個悽苦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
“思思,你在幹什麼,你爲什麼這麼對媽媽?”
我的手突然停下來,心裡冒着酸氣,我四處張望,視線落到地上,再看那分成兩半的爛肉,我媽一半的嘴脣正在開闔。
“媽,我沒做什麼。”
“你還沒做什麼?你這樣傷透了媽媽的心,你這樣對媽媽,不怕遭報應嗎?”
“媽媽,不是這樣的,剛纔是輕舞……媽媽,我想活下來。”
“你想活下來?呵呵,爸爸媽媽都在黃泉路上等你,思思你好狠的心,你居然想捨棄爸媽。”
“不是的,媽媽,我沒有……”
“思思,別聽,這些都是假的,你別聽進去!”
輕舞的話在我耳邊,明明非常清晰,可我就是聽不進心坎裡去。媽媽說的話每個字都打在我心頭上,彷彿剛纔我做的一切,的的確確罪孽深重。
“思思,這是人偶的障眼法,你聽到的都是假的!醒醒!”
假的?不,不是假的,這真的是我媽媽的聲音,我很想這麼告訴輕舞。盯着我媽的屍體,我心痛的快呼吸不過來。
“思思,你快點,快點來陪爸媽,這裡冷,還有人欺負爸媽,你來了之後就好了,我們等你。”
媽媽的聲音越來越縹緲,我快要抓不住,擡頭一看,那握着鐵鏈的男人已經湊到我面前的位置,他那如同被割開的嘴巴,突然微微張開了一條縫。
我的視線被那條縫吸引,慢慢的,似乎真的連呼吸都忘了。
只見那條縫裡面突然竄出來一隻小手,這隻手很白很瘦,像個孩童。
明明這麼普通,對我而言卻異常熟悉。
這小手伸的極慢,好一會兒纔到我眼前,他的手指眼看着指到我眼睛處來,而鐵鏈男冒出一隻手的嘴巴里,突然發出我無比熟悉的聲音。
“媽媽,你陪外公外婆,還有豆豆一起,下地獄吧。”
是豆豆?在這黑暗的地方呆了這麼久,再聽到豆豆聲音,我竟快一下子哭出來。
我來不及愣神,這手指已經貼在我眼球上,手指彎曲一摳,又瞬間五指握緊。
我似乎什麼都看不見了,也不想去看見。
我媽,我爸,還有豆豆,都在叫我過去,我爲什麼還不去呢?
我眼睛沒有一點感覺,心情卻像是被解放了一樣,既然如此,就放開了吧,我也折騰累了,折騰久了。
連同未來一併,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