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存的理智一掃而空,怒火中燒的踢腿一腳踢在婆婆輪椅上。
我抱下豆豆,他小臉虛弱的猛嗆幾口,我慌張抹掉他臉上的水珠,着急的把他抱回房間,陸長安一看,趕緊跳下牀跑到旁邊來,從未有過的着急。
“弟弟怎麼了!”我慌張的叫來小白,小白一眼瞭然,蹲下來緊急處理豆豆的相關事宜,她問我豆豆溺水多久了,我答不出來,小白沒追問,一下一下按壓豆豆胸口。
動靜不小,背後傳來開門聲音,我猛的回身,對上陸禮承疑惑的眼,我忍着一把掌扇過去的衝動。顫抖的聲音掩不住恐懼。
“你帶着你媽從這裡滾出去,再敢踏進來一步,我要她命!”
心臟像千萬只螞蟻啃咬難忍,我緊捏着拳頭,指甲深陷掌心裡才能找回絲絲理智。
要不是那人是陸禮承千方百計帶回來的婆婆,她落我手裡怎麼可能會給她留口活命氣!
陸禮承眼睛一動,看清了房間內狀況。他淡漠的留下一句過去看看就出了房間。
牀上的豆豆情況有所恢復,他儘量撐着眼皮,虛弱的喊着“媽媽”,聽得我心都快碎了。
我快蹲下來,摸着豆豆的臉,問他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豆豆搖頭,喊了幾聲冷。我和小白一起給他換上了衣裳,又添了牀被子怕他感冒發燒。
豆豆把臉蒙得只剩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他一直很緊張的看着我,這種感覺我太心疼了。
“怎麼了豆豆?”
“媽媽,豆豆錯了。”
我沒明白豆豆意思,輕聲問他怎麼了。
豆豆眼眶裡含着淚,搖搖頭道:“奶奶說豆豆是孽種。”
“胡說八道!”我沒管理好自己情緒,在豆豆話音剛落的時候破口大罵。我氣得快暈過去。
“豆豆,你別聽別人胡說,無論那個人是誰,那個人怎麼說豆豆,都不要理會,豆豆你是媽媽的孩子,是媽媽的寶貝。因爲媽媽的軟弱讓豆豆受委屈了。”
陸長安氣得臉頰通紅,他作勢要衝出去,卻被小白快速攔下,身體不能動小腳卻不甘心的繼續踢動。
“放開小爺,放開小爺。有人欺負弟弟,小爺報仇去!”
我見陸長安激動,心情更糟糕了,我卻沒辦法說跟陸長安一樣的話。他小我大,他是哥哥,我是媽媽,但她還是我的婆婆,陸禮承的媽媽。
“長安,你是哥哥要懂事,那是你奶奶!”小白見我表情不好,慌張的哄勸陸長安道。
陸長安卻一點沒被說服,跺腳着急道:“小爺不管她是什麼什麼,她欺負弟弟胡說八道,她就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小爺去糾正她!是她做錯事了,要道歉!”
豆豆的話,每個字都在震撼我。他口裡說出來又怎麼可能不是我所想的,可爲什麼換到我身上,這種話就說不出口了?
“是奶奶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進房間來的陸禮承蹲下來,伸出雙手作等待風擁抱的姿勢。
陸長安愣了一下,內心彆扭着,卻還是直直的超陸禮承懷裡撲去,沒兩秒,傳來他悶悶的聲音。
“你也要道歉。”
陸禮承表情看不出情緒,聲音卻染上濃郁的溫柔:“好。我道歉,”
一把抱起陸長安放在牀邊,陸禮承坐下來,手蓋在豆豆的小手上。
從一開始懷孕的時候,陸禮承就非常不接受豆豆的存在,當豆豆出生到現在,陸禮承沒抗拒也沒排斥,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溫情裡透着疏離。
豆豆還小,卻又十分敏感,見陸禮承這樣,表情一下緊張了起來,他慌張的視線一轉,落我身上。我給了他一個寬慰笑容,他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讓你受委屈了。”陸禮承頓了頓,繼續說道:“但你是個男子漢,是要保護媽媽保護小白姨的男人,你要記得,有些委屈要自己扛下來,有些要學會忍耐。因爲你應該清楚,你聽到的都不是真的。虛假的毀謗,不該擊垮你的情緒,懂嗎?”
豆豆一臉茫然,在陸禮承說完這番話後似乎還是不太能消化,他愣神了幾秒鐘時間,在很認真的想,最後鄭重的點了點頭,他不一定聽得懂,卻選擇接受陸禮承的說法。
陸禮承輕輕點頭,又轉向陸長安,他表情凝重了點,看得陸長安也變的嚴肅起來。
“你不能因爲任何理由莽撞行事,你肩上扛着有家人的責任,你選擇做一件事,有想過媽媽的感受沒有?有想過結果沒有?你不是裁決公正的法律,你用以保護周圍人的途徑是你能改變結局的能力。”
陸禮承對兩小的說的話無疑震撼到了我。我曾以爲陸禮承不接受豆豆,可他願意教導他,他願意傳達承認豆豆存在的訊息。
“好,我知道了。我會改的。”陸長安很誠懇的重“嗯”一聲,點頭如搗蒜。
陸禮承眼神放鬆了些,再移到我臉上後,對我點了點頭。
我跟在他身後出去,估計關上了房門。我掃了眼婆婆的房間門,也是關的好好的。
“今天的事讓你受委屈了,你想要的報復發泄在我身上會讓你好受點的話,你就去做。”
說到底,陸禮承還是要護着婆婆。我能理解,可是我不接受。
“冤有頭債有主,是你做的我一定會報復你,今晚是最後期限,明天你們都搬出去,別留我這。”
只要一會想到婆婆罵豆豆孽種的場景我就忍不住要撕了婆婆的衝動,可是我的身份不讓也不允許。我卻能幫我兒子解決掉後續困擾。
就是別讓這麻煩留在我們能看得見的地方。
陸禮承隨口應了下來,我詫異他的順從,卻也不打算探究背後原因。準備回房間再看看豆豆情況,手腕卻被拉着。
“別去那裡,無論如何,你別去那裡。”
這是陸禮承第二次要我別去那地方了,可是我真的能不去嗎?
“你就這麼不想活着了?”
“我更想你活着。”
“我活着?”說到這,我止不住的激動,聲音尖了許多:“你以爲我不想好好活着?你出事了就能換我活的安寧?那我也同意你去死。可是你死了有什麼用?不如你活下來,我去賭一次,你信我一次,我能安全出來。”
一想到陸禮承一意孤行的選擇就頭疼,擺在面前的時間不多了,陸禮承極速衰老一次就損耗一次他身體。
在他徹底死亡前,他的身體只會一天不如一天。
“不用你……”
陸禮承馬上要說的話,被我狠狠的吻給堵住了,我捧着他的臉,貼着他冰涼的脣幾秒後又退開。
“我承認,如果你不在了,會對我的生活造成麻煩,沒有人比你更瞭解公公,知道該怎麼應付,沒有人能代替你身爲父親的身份,開教導兩個兒子,沒有人像你一樣,還能牽制住風歌。”
說到哽咽時,我停了下來。陸禮承卻緩和了臉部的寒氣,好整以暇的問我,眼睛裡散着光亮,像是在高興着。
“還有呢,繼續。”
我深深吸了口氣,瞪他,陸禮承卻不着急,靜靜的等我回答。
我明明可以說沒有什麼好繼續的了,我說過的已經是全部,可是我張開嘴,說的卻是另一番話。
“我捨不得,你別去死,好嗎。”
深埋在心裡的不捨,是我支撐到現在的動力,他陸禮承爲什麼不懂,他怎麼可能不懂。
我誠懇的盯着他,等他回答,心跳加快。
而陸禮承聽完,一句話沒說,嘴角緩緩上揚,他溫暖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