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喪偶,只有喪偶!!”
“爸!這句話你都說了幾十年了!”
杜宏宇的雙眸通紅,聲音越發的高了幾分,說話間恨恨的用手錘了一下那放在牀頭的櫃子,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他只是想要離個婚而已,爲什麼就這麼難的!杜炎坤已經管了自己五十多年,難不成還真的管自己一輩子,一直管到死嗎!
這個靳文倩到底有什麼好?杜炎坤就非要這麼護着她!自從跟靳文倩結婚之後,自己哪裡過了一天舒心的日子啊,可是即便是如此,杜炎坤卻還是不同意自己跟靳文倩離婚,還特麼的一直拿那句話來說個沒完。
沒有離婚,只有喪偶!這特麼都什麼年代了,自己離婚怎麼了?現在閃婚閃離的人這麼多,憑什麼自己就不能離婚啊,把自己跟靳文倩強行的捆綁在一起,對杜炎坤而言,到底是有什麼好處。
“我再說一次……我要跟靳文倩離婚!”
杜宏宇梗着脖子看着杜炎坤,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自己的喉間擠出了這句話。
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能夠感覺到血管正在突突直跳,似乎是隻要一個不留意,便會直接昏厥過去。只是,此時的杜宏宇全身的血液都在翻騰,讓他的臉都泛着紅色,他死死地等着杜炎坤,等待着杜炎坤的答案。
時間似乎是在一瞬間凝滯,杜亦宸坐在沙發上抱着靳文倩,視線卻是看向了杜宏宇的方向。他正在極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心情既是壓抑,卻又控制不住的激動。
蘇筱愛看着靳文倩死咬着嘴脣眼淚直流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竟是不自覺的被靳文倩的情緒所感染,只覺得自己的心中也是萬分的酸楚跟心疼。
在蘇筱愛的印象之中,靳文倩總是那種頤指氣使的模樣,雖然靳文倩的霸道讓她也覺得不舒服,可是如今蘇筱愛當真是寧願看到靳文倩之前的樣子,那也總好過她如今這般的毫無生氣,淚流滿面的模樣。
蘇筱愛知道,這一次靳文倩只怕是真的傷心了。畢竟,杜宏宇的話已經說到了那般程度。
心中有些發緊,蘇筱愛亦是轉頭看向了杜宏宇跟杜炎坤的方向,有些緊張杜炎坤會說出怎樣的答案。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步,蘇筱愛不知道杜炎坤會如何選擇。只是,她一方面希望靳文倩跟杜宏宇能夠重歸於好,另一方面,卻也是覺得這個可能實在是微乎其微。
而且,看着杜宏宇的模樣,還有他說出來的那些話,顯然都已經是對靳文倩厭惡至極了。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到了這般地步,如果強行的再讓他們在一起,也實在是沒有什麼意義,倒是不如同意他們離婚來得痛快了。
粗重的呼吸聲跟儀器的聲音,是這個病房之中所能夠聽到的全部聲響。躺在病牀之上的杜炎坤臉色原本極度蒼白,此時也是變成了絳紫色,隱隱的透着幾分死氣沉沉的樣子,讓人禁不住心中發顫。
杜炎坤側着頭,
努力的睜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窗邊的杜宏宇,那蒼老的眼眸之中泛着些許讓人看不清的情緒。他的喉間發出了幾聲不清晰的嗚咽,似是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一般,眼眸之中又浮現出了些許的掙扎。
這麼多年了,就像是杜宏宇說的那樣,自己管了他五十多年了!可是,若非是自己的這個兒子實在是不爭氣,杜炎坤又何須費這麼大的力氣,一直管着他,壓着他呢?
杜炎坤早年的時候忙工作,幾乎是錯過了杜宏宇的童年時光。等他反應過來需要教導杜宏宇的時候,卻發現杜宏宇的性子早已經定了型。
他罵過,打過,也把杜宏宇放到軍隊裡去歷練過。可是,這些都只是讓杜宏宇對他越來越懼怕,根本就沒有別的用處。
等杜宏宇二十多歲,到了該結婚的年齡,杜炎坤失望的發現自己的兒子是一個沒有什麼主見的人,便替他物色了靳文倩來做媳婦。這一點,杜宏宇也是同意了的,可是消停的日子沒過幾年,卻發現了杜宏宇有外遇。
當時的事情是自己一手處理,杜宏宇一如以往一樣,不敢提出任何的異議。雖然事情算是比較圓滿的解決,可是杜炎坤的心中對自己的兒子卻是越發的不滿意,甚至是有些不齒的。
因爲,杜宏宇並沒有替夏慧茹辯駁什麼,甚至都不敢說出讓夏慧茹留下的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杜炎坤纔對杜宏宇失望透頂,從那之後,家中的各種事情,他也都交給靳文倩這個兒媳婦來做,讓杜宏宇徹徹底底的做了一個甩手掌櫃。
如今看着杜宏宇終於是拼了命的告訴自己他想跟靳文倩離婚,杜炎坤的心中生氣,卻也是不由得有幾分欣慰的。
五十多年了,自己的兒子終於是能夠堅定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了!這是終於成長了嗎?
杜炎坤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嘴角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上揚,可是眼睛卻是酸澀的難受,感覺熱熱的像是有什麼東西想要流出來一樣。
杜宏宇終於是硬氣了,可是,他的這個要求,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答應的。
“杜家沒有離婚,只有喪偶。”
杜炎坤沉聲的說出這句話,聲音低沉而又緩慢,甚至還透着幾分虛弱。可是,任誰都能夠聽得出杜炎坤話中的堅定跟不可動搖。
杜亦烈的心中一滯,臉色僵了一分,而杜宏宇卻是覺得心中唯一的希望已經落空,就像是那原本燃着的小火苗被兜頭澆下了一盆冷水,頃刻間滅的死死地,竟是連一絲絲的煙都沒有來得及冒出來,便被凍結成冰。
冷意在心底蔓延,杜宏宇狠狠地攥着拳頭,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
“呵呵,好!好!”
杜宏宇冷笑了笑聲,突然大聲的叫了兩聲“好”。他冷冷的看着杜炎坤,眼眸之中已經再無半分期冀,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冰冷跟失望,竟是還透着幾分恨意。
這就是自己的父親,一個爲了那樣莫名其妙的一句
話,就不顧自己幸福的父親!
他壓了自己五十多年,從不想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除了冷漠而強硬的讓自己服從他的安排,杜宏宇實在是不記得自己的這個父親還做過什麼!
“好!沒有離婚,只有喪偶是吧?呵呵!”
“那就直接當我死了吧!”
“嘭!”
杜宏宇大喊出聲,狠狠地錘了一下牀頭櫃,那平整的桌面竟然是被他打的凹陷下去了幾分,光滑而平整的桌面亦是出現了幾道清晰的裂痕。杜宏宇心中的恨意肆意燃燒,他猛地揮手,將那裝着裝着粥的保溫桶狠狠地掃在了地上。
“熬粥,熬什麼粥!好心都當了驢肝肺了!”
杜宏宇恨恨的開口,心中已經是氣急,他不管牀上的杜炎坤是什麼表情,直接的轉身大步的跑出了病房。
就當自己是死了吧!這個杜家,自己是再也不要回去了!這個父親……
杜宏宇也不想要再見到他。
杜宏宇一口氣跑進了電梯裡,常年不運動的身體傾刻之間變得疲憊不堪,他靠在電梯內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因爲情緒激動,眼眸之中已經浮現出了濃濃的血絲,卻是竟然隱隱的泛着幾絲水光。
如果說,他對靳文倩的情緒爆發是壓抑了二三十年的話,那麼,杜宏宇對於杜炎坤的不滿情緒,卻是已經積攢了五十多年之久了。
從很小的時候,杜宏宇就對自己的父親親近不起來。那個時候杜宏宇還沒有什麼不滿的心思,只是覺得見到爸爸的時候實在是太少,而他每次出現,都是很嚴肅的樣子,不是問功課,就是問自己有沒有好好的聽話,從該都未曾跟自己做出什麼親暱的舉動。
身爲兒子,杜宏宇感覺不到杜炎坤對他的關愛。而相反的,杜炎坤卻對他有諸多的要求。
或許,對杜炎坤的敬畏就是從那個時候埋下的種子。
病房之中,安靜的有些可怕,那壓抑的氣氛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倪鳳琪跟杜亦勳站在病牀前,關切的看着杜炎坤,卻是不知道該如何的開口,而蘇筱愛跟杜亦宸則是在沙發這邊,心中亦是五味雜陳。
這個時候誰都不知道該如何的開口,更是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蘇筱愛看着杜炎坤的方向,心中有些恍惚,她不知道杜炎坤到底是在堅持什麼,卻又似乎能夠依稀的知道一些關於杜炎坤的堅持。
杜炎坤一輩子都沒有任何的污點,應該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爆出來因爲有外遇而離婚的吧?
只是,這樣強行不同意,以至於跟杜宏宇決裂,又是杜炎坤想要看到的嗎?
蘇筱愛抿了抿脣,沒有開口,下意識的看向了在杜亦宸懷中的靳文倩。
從靳文倩醒過來開始,她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哭都萬分的壓抑。嘴脣已經被靳文倩給咬破,蘇筱愛能夠看到清楚的血跡,而抱着靳文倩的杜亦宸,臉色一片陰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