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倒打一耙

加長車裡, 司機一人在前頭開車,後面坐着一臉悠閒的蘇天青,一身是水的阮寧卿, 以及一身酒氣的楊光。

楊光早從吐完之後就睡着了, 期間一直沒有醒過來。而阮寧卿則一直冷着一張臉, 雖然面前這個, 是她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男人。但說實話, 她對他,沒有什麼感情,她愛的, 不過是他的錢罷了。

此刻怒氣沖天,阮寧卿也懶得再應酬討好他, 只求趕快到家, 換掉身上這身衣服。

“阮小姐, 要不要喝杯酒?”蘇天青似乎沒有看到阮寧卿滿臉的怒氣,說出來的話, 頗有點火上澆油的味道。

阮寧卿看了他一眼,堅定地搖了搖頭。再看一眼一旁睡得死死的楊光,突然有一種衝動,想抽他一巴掌。反正他睡得這麼熟,打得再重, 估計也只是當作蚊子叮罷了。

不過, 她還是沒有這麼做, 當着蘇天青的面, 她雖然大發了脾氣, 但是動手打人,還是太毀形象了。

車子一直向前駛去, 先路過阮寧卿家,在離她家還有幾百米的時候,阮寧卿突然開口,讓車子停下。

“怎麼了?”蘇天青有些疑問,“似乎還沒到啊。”

“沒關係,就停在這裡吧。我不想明天上報紙。”

蘇天青挑了挑眉,示意她把話說清楚。

“我和你,現在的關係有點尷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戀人,只是挑選者與被挑選者的關係。如果讓人拍到的話,對比賽的聲譽會有影響。別人會以爲,我是在私底下勾引你呢。”阮寧卿一面解釋,一面推開車門,走下了車。臨走之前,還衝蘇天青報以一個微笑,道了聲謝,這才關上車門,轉身離去。

雖然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回家,蘇天青還是沒有下車。他在思考一個問題,他越來越覺得,阮寧卿身上具有他喜歡的合格太太的所有標準。只是,如此符合要求的她,卻缺少了一點東西。這僅缺的一點東西,讓他有點猶豫。不知道隨着比賽的深入,能不能讓他改變這種想法,真正從挑選合格的太太,轉變到挑選靈魂的伴侶。

他明知道這個想法很荒唐,卻還是忍不住這麼想了。曾幾何時,蘇天青也想真正地再談一次戀愛了?

目前阮寧卿走後,蘇天青又讓司機把楊光送回了家,這纔回了自己的家。這一夜,除了楊光,其他幾個人,似乎都沒有睡好。

不過,第二天起牀時,楊光卻是最悲慘的一個。被老媽從牀上拉起來的時候,頭痛到簡直想死。宿醉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渾渾噩噩地趕到機關,接受了無數人的關心問候後,終於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泡了杯濃茶想醒醒酒,結果一口都沒喝上,馮楚楚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電話的內容,無非就是詢問他昨天是怎麼一回事情。爲什麼喝得這麼醉,爲什麼要拉阮寧卿出來。

楊光本來就在頭痛,被她這麼一問,就痛得更加厲害,對於喝酒的原因,只是含糊地帶了過去,但是爲什麼把阮寧卿叫出來,他還是動了一下腦子,想了一個聽上去比較合理的原因。

“本來是想找你出來的,結果你說要跟人吃飯沒有空。後來晚一點,我估計你飯應該吃完了,再給你打的時候,居然關機了。所以沒辦法,就叫了寧卿出來,想問問她關於你的情況。”

“我的情況?我有什麼情況值得問的?”

“問問看,你是不是有了新歡,才拋棄了我,連手機也不開。”楊光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你放……”馮楚楚本來想罵粗話,但一想到昨天蘇天青那曖昧的舉動,連她自己都有些迷茫了。他那樣子對自己,究竟有什麼企圖?她實在看不出來,他從她身上,能得到什麼好處。

“誰讓你關了手機,怎麼也找不到,也不說是跟誰去吃飯,搞得那麼神秘。”楊光開始悄悄地撒起嬌來,將責任往馮楚楚身上推。

這一招果然十分有效,馮楚楚心裡有點愧疚,也有點莫名的心虛,趕緊向他道歉,並約好今天下班後和他一起吃飯。

明明是一起興師問罪,到最後卻演變成了一場道歉大會。馮楚楚擱下電話,怔怔地出神,感覺自己似乎有點被楊光給耍了。

至於蘇天青,自從那次飯局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雜誌社。他與馮楚楚的再次相遇,是在一個禮拜之後,也就是第三場比試的時候。

這一次,因爲人數減少到十人,場地比上兩次,小了許多。不過,費用卻增加了不少。因爲這一次,蘇天青要考驗的,是這些女人的可改造性。

他運用自己的關係,借來了一批名牌的服飾,同時請來了幾位專業的化妝師,爲所有的參賽選手重新造型,以期能激發出新的火花。

馮楚楚雖然斷了腿,但還是坐在輪椅上,趕來看好戲。美女大變身,這可是不容錯過的事情。楊光因爲送她來比賽現場,也厚着臉皮跟機關裡請了假,蹭了個位子坐下。

比賽是在一家小劇場裡舉行,後臺有專門的化妝間,可以供化妝師們發揮。臺下坐的,除了雜誌社的員工和蘇天青請來的幾個朋友,就是各大媒體的記者。雖然給美女變身,是各大電視臺經常演的節目,但是因爲這次的比賽,是信託於馮楚楚他們辦的這個盛大的相親比賽上,所以,媒體們還是覺得很新鮮,希望能來搶點獨家新聞。

比賽的規則其實很簡單,比起前兩次親自動手,這一次的選手們,其實並不需要費大多的神。她們只需要在堆衣服中,選出自己滿意的,然後交給造型師,由他們幫忙化妝做造型即可。

所以這一關,更多的是考驗選手們本身的容貌素質,這種東西,是臨時抱佛腳難以彌補的。

阮寧卿自從早上起,就有點心神不定。尤其是當她在後臺看到進來看熱鬧的楊光時,更是愣在那裡,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楊光見到阮寧卿時,也有點不好意思。那天的事情,其實他醒來之後,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是馮楚楚將自己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他,尤其是說阮寧卿控訴他,說他對她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

可是,他究竟說了什麼呢?馮楚楚也不清楚,這個世界上,怕是隻有阮寧卿一個人清楚。所以,當他在化妝間裡見到她時,人便愣在了那裡。

大約僵持了兩分鐘,他纔算回過神來,搔着腦袋走到阮寧卿面前,誠懇地說道:“那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算了。”阮寧卿大度地嘆道,“反正那衣服也不值幾個錢。”

楊光碰了個軟釘子,有點尷尬,只能找了個藉口,匆匆出了化妝室,回到馮楚楚身邊坐好,不敢再隨便亂走動。

大約半個小時後,比賽正式開始。第一輪考的是眼力和品味,所有的選手都會站在舞臺上,她們的面前有三排衣架,上面擺放了各個品牌這一季的新品。計時開始後,大家需要在兩分鐘內選出自己喜歡的衣服,拿去後臺,交給造型師。

而那之後,就全靠造型師的手藝了,同時也會考驗參賽者本身的素質和可塑造性。馮楚楚坐在臺下,看着臺上魚貫而出的美女們,眼睛一直盯着阮寧卿不放。

這妞兒平時的品味還算不錯,也經常指點她做服裝搭配,不過,今晚亮相的衣服,大多適用於正式場合,平時阮寧卿接觸的也不算太多。不知道今天晚上,她會有怎樣的表現。

身邊的楊光似乎顯得格外安靜,馮楚楚轉過頭,偷偷地掃了他幾眼,看他兩眼緊盯着舞臺,一點兒也沒有要跟自己交談的意思。心裡不禁暗暗罵了句“色狼”,這才轉回頭,重新觀看比賽。

那邊臺上,此刻正進入最精彩的部分,主持人話音剛落,十位美女便一擁而上,衝到架子前,你爭我奪地挑選起來。完全不顧臺下還有蘇天青那一對眼睛,正直直地注視着她們。

阮寧卿和她們比起來,斯文了很多。只是站在一旁,先整體觀察了一遍,又想了想自己想要的整體造型,待得了然於心後,才走上前去,伸手拿了一件銀色的禮服,準備離去。

就在此時,一陣小小地爭吵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轉頭去看,發現身邊的兩個女人,正在爲爭一件紅色的禮服,小聲地爭吵着。

那兩個人,一人扯了裙子的一邊,牢牢地攥在手裡,誰也不肯放。兩雙眼睛互相仇視地望着對方,嘴巴里還輕聲地漫罵着。

阮寧卿突然聖母心發作,忘了自己還在臺上,想要上前調解一下。只是還沒等她開口,那條可憐的禮服,已經在她們的手中,被狠狠地撕開。布料撕裂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十分刺耳,不僅臺上的兩位爭奪者愣住了,臺下的那些見多識廣的記者們,思緒也都有那麼一剎那的停頓。

不過,他們總算是見過世面的,反應比臺上那兩位要快很多,隨即就按響了快門,噼哩啪啦地拍了起來,直把那兩位的神態和神韻,一一地捕捉住。

這算是一個小小的意外,蘇天青倒也不在意,只是在心裡暗暗地打着分。倒是馮楚楚,有些看不上去,拿起話筒,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女士請注意,你們在臺上的一言一行,全都會做爲打分的依據的。所以,大家儘量表現,當然,要表現出最好的一面。”

誰都聽得出來,馮楚楚那番話,是對那兩個女人說的。她們看着手中破掉的裙子,心情降到了谷底。而其他人卻是抑制不住地歡欣雀躍,一下子除掉兩名競爭對手,是一件多麼讓人高興的事情。這下子,她們入圍決賽的可能性,又大大地增加了。

一番心理鬥爭之後,大家還是都選定了服裝,包括那兩名撕爛衣服的好勝女,所有的人都回到後臺,由指定的造型師,開始化妝弄頭髮。

中間這一段空檔的時間,算是給大家休息,同時也要對剛纔那一輪的表現,進行打分。馮楚楚看蘇天青和鍾前名在那裡交頭接耳,似乎討論得很是熱烈。

不想介入他們的話題,馮楚楚伸手捅了捅楊光,小聲的問道:“你覺得怎麼樣?好看嗎?”

楊光轉頭,笑着道:“好看,當然好看了,剛剛那一幕,真是精彩。”

“誰讓你看這個啊。”

“不看這個,還能看什麼。”楊光攤手無奈地說道,“女人挑衣服,不就那麼一回事兒,女人當衆搶衣服,那纔是精彩部分呢。不過,可惜了那兩個美女了,就這麼出局了。”

“這也難說。”馮楚楚似笑非笑地說道,“反正決定權,都在蘇天青手裡。他要是不在乎人家的品性,只在乎臉蛋兒的話,這兩人,還是有機會的。”

楊光伸長脖子,望了望蘇天青的背影,不置信地搖搖頭:“我想,他應該不是那麼沒有品味的人。”

馮楚楚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等待那些人的出場。而此時在後臺,則是一片硝煙瀰漫的戰場,遠沒有外面看起來的那麼寧靜和平和。

不光那些選手之間在互相叫勁,那些造型師本身也在那裡互相叫量。得到個熱門選手的,自然心花怒放。要是不小心分到個資質一般的,就得絞盡腦汁,出奇出新,希望能打個翻身仗。

阮寧卿自認資質不錯,放眼望去,大概也沒幾人能出色過她。不過,想起前幾天在蘇天青面前出的醜,她的心裡,還是有些不愉快。雖然當時說得大義凜然,但實際上,回到家裡洗澡的時候,她還是鬱悶地哭了。

可是,究竟爲了什麼而哭呢?她自己也不明白。爲了那身衣服,還是爲了自己的形象?

她忽然想起了楊光說的那句話:“我啊,從來只對喜歡的女生,才送禮物的,你要覺得很光榮。”

他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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