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經？”
“無相秘典下篇？”
聽得方寸之言，三山二院的山主與院主們，臉色盡皆一變。
最初，他們之所以來挑戰方寸，除了是受七王殿所託，被迫上陣之後，內心裡，也隱隱有着一個因爲相信無相秘典下卷的存在，所以想要勝過了方寸，然後搶在老經院之前，將這無相秘典拿到手。而在後來，輪迴院斷長生的大喝，倒是讓他們對方寸是否擁有《無相秘典》下卷的事情起了一絲疑心。當然了，就在剛剛，他們這疑心已經都完全的消失掉了。
方寸當然是有《無相秘典》下卷的。
若是沒有，他是如何渡過了那聲勢浩大的雷劫的？
若是沒有，他又怎麼可能以元嬰之身，參與到那場仙境高手之戰去的？
對於他們來說，簡直一點都不懷疑這件事的真切性。
畢竟，他們都看到了方寸渡劫化嬰時的表現，看似從容淡定，實則每一步都走的異常兇險，化解的又精妙異常，甚至從中看到了許多讓他們都感覺極爲熟悉的影子，便如煉神山，從中看出了山河牽引法，洞幽山，從中看出了神魂分化，丹霞山，看出了淬丹法……
而這些法門，無一不是他們之前深研《無相秘典》上卷，領悟出來的玄妙法門。
可是方寸，卻很隨意的將這些法門施展了一遍，這代表什麼？
……代表着方寸有《無相秘典》下卷，而且從這下卷裡，悟到了比他們還高深的法門！
對！
這就是惟一的一個解釋！
……
……
也是因爲確定了這個法門的存在，他們又怎麼可能不眼饞？
簡直饞得要命好不啦！
然後也就在他們眼饞到要命，心痛的不行時，他們卻是聽到了，方寸坦然的承認了《無相秘典》下卷的存在，並且當着他們的面答應了老經院，準備將這一道法門獻出來……
心痛啊！
惋惜啊！
經營這麼久，這法門終還是給了老經院……
……
……
方寸自然察覺到了三山二院的痛心疾首模樣，心裡很是滿意。
將三山四院悟出來的東西，集結一處，推衍出一卷完整的法門，這便是《無相秘典》下捲了，然後再將這個法門亮在三山四院面前，盡情的享受了一番他們敬畏贊助的眼神……
最後，還得讓他們眼饞着，看自己送給老經院……
這叫什麼？
舒坦！
當然了，之所以將這《無相秘典》下卷送給老經院，也是經過了他考量的。
因爲老經院是三山四院之中，最對得起此法之人。
老經院是第一個與自己鬥法之人，而這鬥法的戰場，便是空中那片陰雲。
方寸一點也不懷疑老經院的這幾位座師，一開始其實是沒有起疑心的，但他也不懷疑，隨着時間推移，這些座師們裡面定然有人起了疑心，甚至，有可能有人早就看出了問題所在，便如這位閉關經久，卻忽然之間，從洞府之中遞出了一道法門，送給自己看的老院主。
他們發現了問題，但卻沒有揭穿這個問題，更沒有藉機發難。
這便是情份。
若要找一個地方，傳出這《無相秘典》下卷，自然就只有老經院合格……
當然了，他也很確定，其他的三山二院一定沒這麼容易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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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就是另外一件有趣的事了。
……
……
“果不其然……”
而這位老經院的院主，在方寸向自己揖禮之時，只是有些開心，也有一丟丟得意的坐在那裡，受了方寸這一禮，可是在方寸說到了“先兄之法”四個字時，他臉色也不由得變得認真了一些，鄭重的起來，遙遙向着方寸揖手，卻不是敬方寸，而是敬這《無相秘典》：
“無相之途，窮衍天地，妙至巔峰，老夫參過上卷，便只覺道蘊無盡，甚爲奇妙，當時便覺得此法神妙之餘，尚有道蘊不絕，戛然而止，回味幽深，覺得此法，仍有進益……”
“此前出關，便是因爲心間不捨，愈求得一個真切。”
“而今得方二先生賜法，老經院上下，倍覺殊耀，永不敢忘……”
“……”
說着話時，他已緩緩躬身，向着方寸行了一禮。
見得這一幕，周圍衆山主與院主，皆是臉色大變，齊齊後退。
這位可是老經院院主，便是仙帝，都要喚一聲老師的存在啊……
他居然……向方寸揖禮？
這簡直是讓人感覺頭皮發麻，心慌意亂的一幕……
“唰……”
而遠遠的見到老院主這一舉動，遠處的老經院內，正有許多弟子進進出出，前後忙活，一見到他的動作，那麼不管正在忙什麼的，也都頓時吃了一驚，急唰唰的站在原地，行禮。
有兩個弟子，擡着一個受傷的弟子跑了來，大驚之下，扔了那弟子就行禮。
而那個被扔在地上的弟子痛呼一聲，一見他們的動作，便也忙掙扎着起來，跟着行禮。
……
……
“呼……”
老經院院主的舉動，是方寸沒有想到的。
任誰都知道《無相秘典》的出現，會成爲仙殿的眼中釘。
所以，方寸已經做好了準備，此法會被人貶入泥中，遭天下人唾罵。
但在這時候，卻因爲老經院院主這一揖，使得此法，得到了天下儒士的尊重。
或許有一天，因着仙殿的態度，還是會有人斥此爲魔道，將此法貶入泥中，但那又有什麼關係的，最起碼在這時候，這天底下的人，對這條兄長指出來的路，給予了應有的尊重。
於是他便也在這廢墟之上，向老院主還禮。
……
……
一老一少的身影，映在了很多人的眼中。
原本正要往朝歌城去，做一些必要安排的凰神王，無意中回頭，恰好看到了這一步，心裡頓時便涌出了無盡的情緒，她彷彿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喜穿一身青袍的年青人，挺着胸膛進入朝歌時的一幕，也彷彿看到了他當年被一身文氣包裹，手裡持劍，英氣十足的影子。
這讓她，彷彿一下子尋回了壓抑已久的情緒，新鮮如初，恍在昨日。
“呵，這些讀書的人，明明本事不大，但偏偏就喜歡搞這些肉麻的虛禮……”
雀神王也看到了那一幕，不自在的擰了擰身子，冷笑說道。
麟神王則似是有些感慨，只是低聲嘆了嘆。
“或許他們論起殺人的手段，不如你！”
而凰神王，則是忽然轉過身來，看着雀神王，道：“但你不得不承認一點，你修爲比他們高，實力比他大，但是論起境界，你實在是比這些只會肉麻的人，差得太遠太遠了……”
“畢竟，你這個修爲，是靠了賞賜堆積起來的！”
“而他們，卻是在將修爲與境界的天花板，一步一步，推得更高！”
“……”
雀神王冷漠的看了凰神王一眼，似乎是很氣。
但是，面對着這樣的話，她卻也當真是無法反駁出手……
……
……
同樣無法反駁，或是至死不明白的，還有七皇子。
在方寸與老院主相視大笑，攜手往老經院裡走去時，門口還停着一駕轎子。
轎子的簾子，已經垂落了下來。
老內侍身子僵硬，侍立於側，轎子裡面，則是毫無聲息，一片死寂。
不知要有多久，纔會有人發現這老內侍，已經只剩了一具空殼子，也不知要有多久，纔會有人發現，轎子裡的七皇子，這時候正一臉的驚恐，痛苦而扭曲的睜大了眼睛，而且，他的表情將永遠留在這個樣子，因爲龍脈震盪之時，受反噬最大的他，也已經魂飛魄散。
一位仙殿之子，理應不該落得這等境地。
就像他一輩子也沒明白，他這個身份，在某些層面上，並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