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仙台之上,繼九仙宗之後,正準備接着喚出自家弟子的雲歡宗長老不由得微微一怔,沒有喚得出來,而在臺上,其他的長老以及學子等人,也紛紛都吃了一驚,轉頭看來。
只見得後方,學子們紛紛讓開在兩邊,中間走進了一個人來,一襲白袍,片塵不染,灰白頭髮,束成了整齊的劍髻,模樣生得十七八歲年齡,五官俊美,神色溫和,兩手抄在了袖子裡,身邊則跟了一隻尖耳朵的小狐女,手上捧着一把舊傘,緩緩穿過人羣,走向前來。
衆學子們本來站得整整齊齊,但一見他來了,卻也不由得心驚,急忙讓開在了一邊,有人讓得太急,便不由得有些騷亂,被擠着被踩着也顧不得叱責,只是擡頭看着方寸。
方二公子怎麼會來書院?
不是都說他無緣郡宗,因而特意避開了麼?
臥槽,總不會又過來大開殺戒的吧?
“你……”
而一見得方寸現身,就連坐在了仙台之上的院主與城守,也都不由得一驚,下意識裡站起了身來,在他們身邊的諸位郡宗長老,更是臉色難看,面面相覷,都有些不解……
“柳湖方寸,見過諸位前輩……”
方寸卻甚是平靜,來到了仙台之前,舊傘由小狐女捧着,自己躬身揖禮。
衆位郡宗長老都忙起了身來,還禮道:“方二公子不必如此拘禮,未曾拜會,失禮失禮!”
若依着方寸書院學子的身份,他們誰也不用在意這麼個禮節,但依着方寸身爲仙師方尺親生兄弟的身份,那麼即便他們是郡宗長老,這時候也都不能缺了半點禮數,非但要起身還禮,還要因爲自己來到了柳湖城,卻沒有去方家拜會的事情陪禮,以免落下了口柄……
人羣裡,倒是隻有九仙宗葛長老沒有起身,只是抱拳一揖。
他是九仙宗長老,而仙師方尺出身九仙宗,所以算起來,他算是方寸的師長,輩份更高。
“該是方二拜會諸位前輩纔是!”
方寸笑着,與諸位郡宗長老寒喧,然後,緩緩登上了仙台。
周圍諸郡宗長老都愣了一下,全然沒想到他這個舉動,一時竟無人說話。
就連已經登了臺的孟知雪,見得方寸這模樣,也不由有些疑惑。
“方二公子怎麼跑到臺上去了?”
“他……他剛剛明明沒有被九仙宗長老唸到名字吧?”
臺下的衆學子,更是神色古怪,一時摸不清楚方寸的行徑,有的心裡詫異,有的心裡覺得古怪,倒是誰也不敢在這時候說話,只是瞪圓了眼睛,看着方寸走上了仙台的背影。
“方寸小友,你到臺上來是……”
一片詫異裡,還是那位鎮着大局的九仙宗葛長老先開了口,疑惑詢問。
“晚輩登臺,自然是因爲晚輩非登臺不可了”
方寸笑着,回答了葛長老一句,但又像是什麼也沒回答。
“不好……”
九仙宗葛長老聽得了方寸的回答,心間不自禁的一跳,臉色也難看了稍許。
“難道他真要像別人傳的那樣,強行入我九仙宗?”
……
……
過來柳湖之前,葛長老便已想到過這一環了……
柳湖方家的二公子,乃是一顆燙手山芋,六大郡宗,誰也不想收。
可是不收的話,卻也要防着方家過來求情……
若是方家來求情了,他們不答應,便是駁了那位逝去仙師的面子,怕是會得罪一批人,可同樣的,若是答應了,在那位老先生已經表露了態度的情況下,怕是更難善了啊……
正是抱着此念,葛長老這幾天裡,就一直在提心吊膽方家的人過來拜訪,甚至準備好了一肚子說辭,可沒想到,這幾天方家人一直沒來,剛剛纔鬆了口氣,便看到方寸居然在這衆目睦睦之下出現了,這萬一他要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跪求自己收錄門下,自己答不答應?
爲難,實在爲難啊……
“方二公子……”
心間驚疑,這位葛長老已是搶着開口,先喚了一聲,然後才呵呵一笑,道:“方二公子之才名,老夫便是在清江郡,也屢有聽聞,着實驚豔,不輸乃兄,呵呵,若不是近些年,我九仙宗修行功法大改,培養弟子也已與之前不同,無論如何也得將方二公子收入門下……”
說着時,已是再次呵呵一笑,看着方寸道:“對了,我此前聽人講,如今的朝歌,仙帝下令辦起大夏道院,收錄天下奇才,培養大夏棟樑,方二公子此等天資,不打算過去麼?”
一邊說,一邊捋起了鬍鬚,嘆道:“此等天資,也惟有去了道院,纔不算委曲了!”
……
……
諸人聽了此言,表情頓時都變得十分精彩。
葛長老能夠被九仙宗派譴下來選擇學子,着實是有原因的。
如今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已說出來了好幾層意思,每個人都聽着有趣。
若方二公子真是想過來當衆求情的話,估計心裡便爲難得緊,哪還能夠說得出口呢……
“呵呵,前輩太誇讚晚輩了!”
方寸也不知聽沒聽懂葛長老的話外之音,只是輕輕笑了笑,道:“大夏道院之事,可沒有人來通知晚輩,哪裡是我這等人可以去得的,至於九仙宗……這倒也確實是實話!”
他說着輕輕搖了搖頭,道:“當年我兄長,也挺後悔入九仙宗的!”
“唰!”
那位葛長老本是希望着能借這一番話堵住方寸當衆求情的口,卻萬沒想到方寸居然順勢來了這麼一句,臉色頓時大變,他說仙師方尺後悔入九仙宗,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下方學子們的臉色,也已變得異常精彩。
方尺仙師出身九仙宗的事情,已經是九仙宗這麼多年來,最值得吹噓得一件事,世人提起方尺仙師,必提九仙宗,而九仙宗弟子提起自家宗門,也必提方尺仙師,正因着有這麼一位仙師在,九仙宗的名號別說在清江郡,就是放眼整個大夏,那名聲也是一等一的高。
可如今,方二公子居然說方尺仙師後悔入九仙宗?
那爲何後悔?
因爲九仙宗教的東西不夠深,還是因爲九仙宗行事品格不夠好?
太容易引人猜想了……
“小子這是想毀我九仙宗名聲啊……”
葛長老臉色難看,已是恨不能掐着方寸的脖子問他:你兄長何時說過這話?
但偏偏,他自重身份,這時候卻也不能與他爭辯。
人家隨口說一句某年某日某天私底下說的,自己也不好辯駁啊……
而在葛長老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之時,方寸卻絲毫沒有下臺的意思,倒是那耳朵尖尖,尾巴毛絨絨的小狐女已經跑到了臺下,奮力的舉着一張比她身子還大的椅子跳上了仙台,然後一口氣搬到了方寸面前,在放下椅子時,居然還向城守看了一眼,示意他往旁邊讓讓。
這特麼,不但上臺了,居然還要坐下?
衆人已皆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心間驚疑達到了極點……
“方二公子,如今乃是我郡宗擇徒之時,你坐到這臺上來的意思是?”
葛長老臉色不悅,說話也已經有些直接了。
方寸沒有急着回答他,而是四平八穩的坐下了,還拿過旁邊案上,城守沒有喝過的茶盞,輕輕劃了劃茶葉,慢慢啜了一口,放下,才輕聲道:“本公子上臺,自是符合規矩的!”
“你……”
葛長老一時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內心告誡了自己一萬遍,不要惹柳湖方家。
但還是下意識的向着其他長老看了過去,難道是這些宗門有人收了這位方二公子?
諸郡宗長老見了,便皆不動聲色的搖頭,心想早就心照不宣的事情,誰又會冒這等天下之大不韙,葛長老也覺得這些郡宗長老應該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心下狐疑,看向了方寸的身邊,只見此時他坐的位置,恰是在守山宗小徐宗主身邊,眉頭便不由得緩緩皺了起來。
“小徐宗主,莫非守山宗已經收了方二公子爲徒?”
此言一出,周圍衆郡宗長老的目光,皆向着方寸與小徐宗主看了過來。
一個個的眼神裡,都頗有些一些詫異。
守山宗收徒的規矩,或說目的,那也人人都懂,難道說這方二公子當真是自知入九仙宗無望,所以便退而求其次,想方設法拜入了守山宗,好歹先求一個郡宗的出身再說?
只是這樣一來,守山宗是不將那位老先生的話放在眼裡了?
“守山宗何德何能,能收方二公子爲徒?”
見得衆人目光都向自己看了過來,那位小徐宗主連忙搖頭,急口否認。
臺上衆長老心間微鬆了口氣,旋及眼神更爲不解的看向了方寸。
既然守山宗也沒有收你……
“他是將我守山宗買下來了!”
也就在此時,那位小徐宗主有些無奈的嘆了一聲,接着開口道:“昨日方二公子找到了我,一番商談,已買下了我守山宗的三成靈脈,所以,如今他已是我守山宗長老了……”
“唰!”
無論是臺上還是臺下,忽然間皆變得鴉雀無聲,活像是被人迎頭打了一棍。
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珠子,差點直接掉了出來……
……
……
買買買……買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