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舫中,花魁洛凝忽然從榻上坐起,玉容上滿是驚訝之色,驚疑不定道:“是誰?”秀眉緊蹙。
原本她悄悄鎖定了許仙的氣息,想要趁機竊了許仙的元陽,哪曾想還沒來得及行動,這具化身就徹底失去了聯繫。
“那個人是誰……”
洛凝皺眉低語,回想着化身先前看到的情景,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相隔這麼遠的距離,對方卻能毫無痕跡的毀去自己的一具化身,修爲至少也在人仙境界。
“姓許的到底什麼身份,居然有這樣的人在暗中護持……”
如此想來,那一日許仙與金鈸法王的一場大戰,豈不是也在這樣一個人的默默注視之下,無論結果如何,就算許仙最後敗了,大概也不會死。
沉浸在修行當中的許仙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人‘光顧’過了,耗費數個時辰,終於徹底將體內的冰火之毒拔除,渾身不由一震,重新恢復到了圓融無暇的狀態,再無半點沉滯之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偌大的紫府當中,空空蕩蕩。
不過許仙也不急,身體當中的傷勢已經盡復,對於他來說最大的問題就已經解決了,接下來只要重新吸納真炁,補足元氣便可,頂多耗費三五日的時間。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重新陷入了平靜當中,飛鳥南渡,葉落歸根,秋水漸涼,終於進入到了八月時節。
每年的秋闈試時間並不固定,而是要請欽天監的官員推算黃曆,測定吉日,確定最適宜開考的日子,然後再佈告天下。
許仙來到書院當中,發現今歲的秋闈試時間已經確定了下來,就定在八月初八,正是天星高漲之時,一衆學子臉上緊張之色又濃了些,這便意味着距離開考只有七日的時間。
面對着這關乎於自己今後人生的一場考試,還沒有誰能夠瀟灑的起來,這個時代,科舉考試,踏入朝堂,幾乎是這些學子唯一的出路。
白雲悠悠,碧竹搖曳,白鹿仰天而望。
孔攸坐在小榭當中,笑道:“漢文,準備的怎麼樣了?”
許仙笑道:“還可以吧!”這些日子以來,他憑藉着自己那過人的記憶力,遍觀經史子集,幾乎將書院裡的大部分藏書都誦讀了一遍,將其中的內容牢牢烙印在了腦海當中,想要通過秋闈試自然不成問題。
孔攸將手中書卷放下,頗有感慨道:“我可做不到漢文你這般瀟灑。”雖然他對自己的才學頗有自信,但對面這決定一生命運的考試,還是有些緊張。
許仙微微一笑,並不多言,他的灑脫倒也不是裝出來的,只因他如今踏入了修道之門,人間的一切就變得不再那麼重要,功名利祿,猶如黃粱夢也,皆是過眼雲煙,哪及的上長生逍遙?
只是他身處人間,心中尚有牽掛,無論是姐姐許嬌容,還有姐夫李公甫,甚至好友顧元等,終究不能真正做到無牽無掛,還有必須要做的事。
遙望遠空,青山依舊,碧空如洗,不只有幾萬萬里之遙,誰又真正明白人生的意義呢?心中有所愛的東西,所愛的人,纔會期待着每一天升起的太陽吧!
秋闈將近,白鹿書院也難得的召開了一次動員大會,把將要赴考的學子召集起來,很是鼓勵了一番。其實若按照以往的成績,書院當屆的學子,有大半都能通過榜去。白鹿書院好歹也有着江南第一書院之稱,能進入當中的學子哪個不是一方俊彥,皆有才子之名。
許仙回到仇王府中,見小青拄着下巴,百無聊賴的趴在小亭當中,逗弄着池邊的幾尾小魚,兩隻蓮足來回搖晃着,像是一條抽掉骨頭的蛇。
見到許仙之後,眸光微亮,也不動動作,笑道:“回來了?”
許仙點點頭,徑直來到她身邊盤膝坐下,將手中提着的桂花糕放下,自己拿起一塊,又拿起另一塊遞到小青面前,笑問道:“在想什麼?”
小青道:“在想姐姐。”卻懶得動手,直接張口將許仙手裡的桂花糕含到嘴裡,細細的芳香在脣齒間化開,臉上露出些許享受的神色。
說起來自從認識白素貞起,她還從未與她分開的這般久過,心中就無比的掛念。
許仙摸摸她的腦袋,笑道:“再忍耐幾天,算算時間,姐姐她應該快要出關了。”視線投向遠處,他又何嘗不想念那個白衣金環的美麗女子呢?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每一刻都是孤單的。若不是對她充滿了信心,自己大概也會像小青一樣的擔心吧。
小青點點頭,將細細嚼碎的桂花糕嚥下,許仙又給她拿了一個,喂到嘴裡,開口道:“等再過幾日,我也要消失三天了。”
小青玉手一揮,將魚兒攪散,側頭看向他,疑惑道:“爲什麼?”
許仙道:“秋闈試一共三天的時間,到時候我進了考場就不能中途出來了,所以你肯定是見不到我了。”
“原來是這樣!”
小青點點頭,眼睛彎成月牙兒狀,笑道:“你就放心的考試吧!”
想了想,又道:“姐姐那裡我會替你照看的。”這個姐姐指的自然是許嬌容,等日後白素貞與許仙結爲夫妻,許嬌容自然就是白素貞的姐姐,也就是她的姐姐,所以這麼稱呼也沒錯。
許仙拍拍手掌,深吸一口氣,笑道:“謝啦!”
不再多言,坐在那裡,靜靜地吸納着天地間的元炁,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法力已經盡數恢復。不僅如此,甚至還更進一步,因爲先前的那一場惡戰,幾乎耗空了紫府元海的緣故,反而使得他的元海更加充盈了一些,幾乎抵得上平日月餘的修煉。
歲月匆匆,幾日的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秋闈試的時候,百草園中,許嬌容早就準備好了一應物事,許多幹糧吃食等,足足塞滿了一整個竹笈,對着許仙千叮嚀,萬囑咐,懷着緊張的心情將他送出了家門。
而此時,天還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