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素貞的話後,許仙忙道:“姐姐,不急,我現在很好。”當下將自己目前的處境道出。
白素貞在聽到他暫時沒事後,總算放心不少,仍舊擔憂道:“法海這廝也忒是可惡,不過漢文你不要急,我和青兒這就去寺中救你。”
許仙卻道:“姐姐,這正是我要說的。法海他將我抓到這金山寺中來,正是爲了引你過來,所以素貞你一定不要中了他的奸計。”
白素貞聽完他的話後,不由急道:“那可怎麼辦?難道就叫我眼睜睜的看着你在寺中受苦?”
心中甚是急切,千年之前,便是許仙救了自己,如今依舊是他爲了自己甘願在寺中受難,難道真的是上天註定不成?自己欠他的已經夠多了。就算明知是法海的陰謀,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憑藉自己如今的法力,也不見得就怕了對方。
雖然許仙並無性命之憂,但誰知法海會將他在寺中扣押多久,就算只是寥寥幾日光陰,也會讓她心中備受煎熬,若是那法海花言巧語之下,真的騙了許仙去做和尚,從此青燈古佛,就是後悔也無用了。
一時心亂如麻道:“漢文,等我將你從寺中救出來,到時候,無論什麼事都好商量……便是,便是要我做你娘子也……”說到最後聲音卻越來越小,臉上也不由得浮現了兩抹紅霞,主動說出要做誰誰的娘子這種話對於她來說還是太過羞人了些。
擔憂之下,卻連這種平日裡絕不會說出的話都說了出來。
藏經閣中,許仙聽到白素貞的話後,先是一愣,旋即便是大喜,這是否可以算作是自己的成功呢?歷經種種,總算在她的心中留下了獨屬於自己的痕跡。但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心中又是一沉,若不能解決她與法海之間的恩怨,又何談未來?
壓下心中的旖念,許仙傳音道:“姐姐,就算你要來救我,也不用急於這一時。金山寺乃佛門重地,法海不知會有什麼手段。我雖然在寺中,諒他也不敢對我如何。”
白素貞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委屈漢文你在寺中呆上幾天,等我和青兒準備一番,就去寺中救你。”
瓊姬湖畔,蘆葦輕搖,水霧昭昭,小青見白素貞睜開雙眼,一臉緊張道:“姐姐,怎麼樣了?”
白素貞便將剛纔同許仙的商量說了出來,小青急道:“姐姐,我們還準備什麼呀,這就殺上金山寺去,卻不信那老禿驢這麼厲害!”說着就要往外走。
白素貞拉着她的手掌,喚道:“青兒,你不要着急,漢文他說得對,這件事是急不得的。你趁着這幾天將手下的精怪點齊,咱們再去救漢文也不遲。”
小青這才點點頭,道:“好,那就聽姐姐你的。”輕咬粉脣,目中露出堅定之色。
金山寺中,許仙坐在榻上,眉間卻帶着幾分憂色,雖然法海與白素貞都是人仙境的修爲,但前者手中卻有佛祖御賜的大殺器——金鉢,是一件剋制邪魔的重寶,又佔據着地利,白素貞要戰勝他談何容易?
心中不由輕輕一嘆,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修爲太低了,若是他現在已經凝聚元神,擁有堪比人仙境的力量,那時候又何須顧忌這許多,法海和尚若敢多言,直接按到地上一頓摩擦,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不過他也知自己能夠在短短兩三載的時間裡,擁有如今的修爲已經十分難得,從萬象到元神,除了對於道法的感悟之外,更多的是於自身法力上的積累,除非有各種修行上的天材地寶供應,否則的話許仙也只能按部就班的吞吐天地元氣,進行修煉。
許仙本身道基深厚,紮實無比,修行的太玄真經又是世間一等一的上古玄功,開拓出的紫府浩瀚無比,突破到元神境所需的法力,幾乎相當於十數個陽神境修士全身法力的總和。
“法海,人仙……”
許仙口中喃喃自語,審視己身,尋求破局之法,只要能讓他擁有短暫抗衡人仙境修士的力量,到時候再加上白素貞,兩人聯手,那法海就算再厲害也難討得好處。
七日時間一晃而過,豔陽高照,青峰如蓋。
金山上下忽然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那賊禿驢,快快放開我家許相公!”迴盪於諸峰之間,繚繞不絕。
金山寺院門前,一株百年老松下,正有一青一白兩道身影靜靜地站在一起,身影如詩亦如畫,彷彿要與青山碧水融在一起。
知客僧上前見禮道:“兩位女施主,佛門清靜之地,休要大聲喧譁。”卻因爲小青那一句‘賊禿驢’,臉色有些難看。
小青杏眼一瞪,喝罵道:“快去叫法海那個老傢伙將許仙交出來,不然今日本姑娘就踏平你這金山寺!”
知客僧見小青出言不遜,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怒意,張口呵斥道:“施主屢屢出言辱我佛門,還請下得山去,本寺不歡迎你們!”
小青冷笑道:“你讓我走我便走?本姑娘偏不走!”
那知客僧也是個急躁脾氣,上前就要同小青理論,小青隨手一揮,一陣狂風出現,就將之刮上天去,徑直向寺中地面摔去。這一下若是摔實了,少說也要骨斷筋折。
白素貞秀眉微蹙,終究是沒有阻止。
伴隨着知客僧的慘叫,寺內忽然有一片金光蔓延而出,將其穩穩接住,承託到一旁。
法海手持禪杖自大雄寶殿中走出,目光微冷的看了小青一眼,而後目光落到一旁的白素貞臉上,平靜道:“白蛇,你終於來了,老衲在此恭候多時!”
白素貞秀眉微蹙,道:“法海,你快將漢文放出來,你我之間的恩怨同他沒有半點關係,你自詡佛門高僧,怎能牽連無辜?”
法海道:“白素貞,若你肯主動伏法,到雷峰塔下走一遭,我現在就放了他又如何?若不是許施主,你又怎會來此?你若你走了之,貧僧我又去哪裡尋你?”
小青聞言不禁氣惱道:“賊禿驢,卑鄙!你算什麼佛家高人!”玉頰直氣的泛紅。
白素貞畢竟千年修爲,心性要沉穩許多,輕輕拍打身側小青的手背,道:“法海,小女子可曾有得罪你的地方,便是之前的恩怨,也早該兩清了吧!”
法海喝道:“今日我便要細數你的三條罪行!其一,你乃蛇類成道,本該在山野之間修行,現在卻廝混於人世紅塵,乃天道所不容。”
“其二,你與許仙之間糾纏不清,惑其心智,擾其道心,違背天數。”
“其三,便是你當年奪貧僧神丹之仇!此三條罪行在列,我又豈能饒你?!”
他說這番話時下意識的動用了大法力,聲如洪鐘,若獅子吼,遠遠傳盪出去,震動山嶽,驚起飛鳥無數,回聲久久不絕,竟有一種振聾發聵之感。若是一般的修士或凡人,在他的這一串喝問之下,只怕早已痛哭流涕,反思起自己的罪行來,甚至生出想要遁入空門的想法。
但白素貞與小青皆是心志堅定之輩,又怎會被他的言語所影響?
白素貞道:“我下山乃是得到南海觀音大士指點,於紅塵當中歷練,尋找那一縷成仙之機。許仙便是我前世恩人,我欲還報他的恩情,哪來違背天數之說?”
“至於最後一條,我確實盜了法師靈丹不假,但卻也有因在先。若是法師執念於此,小女子日後再尋來幾顆靈丹補償於你便是。”
法海聞言冷笑道:“白素貞,你說的好聽,那七顆龍虎大丹,只一粒便抵得上百年道行,你從哪裡去尋?”
白素貞聞言嘆氣道:“禪師,非要如此不可嗎?”
小青在一旁早聽的不耐煩之極,只恨不得在法海身上刺他十幾個透明窟窿,此時怒喝道:“姐姐,還同他廢話什麼,我們姐妹兩人殺進這金山寺,救出許仙便是!”
言罷開口大喊道:“許仙,許仙!”視線向寺中望去。
“他若不肯交人,我們姐妹今日便水漫金山!”
小青嬌喝一聲,身上透發出澎湃的法力波動,一道青光沖天而起,盪開雲層,她本身就是青蛇成道,天生極善水性,雖控水之能不如龍類之屬,但亦差不了許多。此刻全力施法之下,整個長江的水流都被一股精深的法力操控,漸漸止住東去之勢,彷彿有一道透明的牆壁將之阻隔。
大浪滔天,漫卷山川,金山寺周圍的水勢越來越高,白素貞見狀亦輕輕一嘆,知道自己同法海之間必定會有一場大戰,便不再多言,素手一引,一道道法力被她打出,長江水勢被攔截。
小青畢竟只是陰神境的修爲,法力有限,此刻白素貞加入進來,水勢上升的速度頓時快了幾分。
小青喝道:“姐姐,我去帶人撥弄水勢,這老禿驢便交給你對付了!”
言罷身上忽然騰起大片迷濛的青芒,頃刻間化作原形,一條足有數十丈長的青色巨蟒,縱身投入水中,蟒身遊動縱橫間,掀起無邊浪濤,層層堆疊,漫卷過無數山頭,直向金山寺逼去,威勢好不驚人!
與此同時,水中忽然顯出無數精怪的身形來,黑龍大王,烏鍾大王等妖赫然在列,卻是隨着小青一同前來,羣妖共同發力,鼓動水勢,只見長江水面層層升高,大浪如瀑,激流似電,不一會兒就遠遠超出地面,淹沒金山半壁。
金山寺雖名聲在外,乃是佛門聖地之一,但其中大多隻是沒有法力的普通僧人,此刻見到外間的那似乎要淹沒天地的無邊水勢,全都大爲惶恐,無不變色。
一條巨大的青色青蟒在水中游動,若隱若現,法力展動間,捲起層層巨浪,在白素貞與小青兩人的聯手下,長江被截流,附近的諸多山頭都被無邊大水淹沒。
放眼望去,天地之間似乎盡是水澤,汪洋一片,不知幾許寬廣,宛如天塌地陷。
白素貞玉足點在青蟒的蟒背之上,喝道:“法海,既然你執意相逼,便休怪我們姐妹不客氣了!”素手一挽,掌指間法力涌動,化作一點如玉流光,衝入雲霄當中。
眼中露出一抹決絕之色,爲了許仙,便是水漫金山又如何。
原本的萬里晴空彷彿受到某種力量的影響,忽然有烏雲匯聚,籠罩四野,一道道驚雷劃過天空,猶如銀蛇橫掛,整片天地似乎瞬間陰沉下來,雷雲涌動,正醞釀着一場風暴。
不過須臾,忽然一道驚雷如怒龍般劈入下方的水澤當中,炸起無數水花,這道驚雷落下好似引起了連鎖反應般,雲層終於顯露出它兇惡的一面,伴着一道道彷彿遠古神魔般的嘶吼,豆大的雨滴狠狠砸下!
天地籠罩在無邊雨幕當中。
白素貞竟以一人之力,改變方圓近百里內的天象,人仙境的強大修爲盡顯無疑!
水面上漲的速度更加迅速,不一會,眼中便只能望見寥寥幾座山頭,其餘的小峰早被大水淹沒,亦不知溺亡了多少飛禽走獸。
小青本就是妖類成道,雖然並不喜殺戮,但骨子裡卻藏有一股子妖修的野性,只是這些日子一直跟在白素貞與許仙兩人身邊,這才收斂了許多,自是不會在意這些獸類的死活。
白素貞修道千載,習得乃是道家正法,心靈純淨明澈,素來有一顆慈悲之心,但此刻爲了將許仙從金山寺救出來,倒也顧不上這許多。
泱泱水面,浩瀚無邊,無數大妖小妖舉叉弄戟,吱哇怪叫,滿臉興奮之色,妖氣滾滾,衝破雲霄!
青白共同施法之下,水面節節上漲,陰風怒號,濁浪排空,眼看着就要淹沒金山寺!
法海見狀亦不由變色,大聲叱道:“好妖孽!”
唸了一聲佛號,縱身遁入青冥,袖袍在自身法力催動下迅速伸長,眨眼間便延伸出數十上百米,繞在金山寺周圍,一聲低喝,大法力催動之下,竟將金山寺整個提了起來。
白素貞清喝道:“法海,你將金山寺提起一尺,我便將水升高一丈,看是誰厲害!”
水漫金山,我亦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