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冷月

第二天虎頭酋長獻上自己思慮一夜的新計劃,他主張召集周邊隱藏在山窩裡的各個大小部落,組成數千人的大軍,與天狼軍一決雌雄,靠人海戰術抵消武器裝備的不足。這個方案得到流寇大酋長的稱讚,認爲虎頭酋長是個人才,於是讓他統領除本部人馬之外,從外邊招募歸附的其他流民組成的新軍。

小南山是個最高不超過二百米的山頭,處在瀋水南岸連綿丘陵的中部。在它旁邊還有很多大小山頭,有的山頭底下還有山洞,有的裡邊有地下水流出。許多山洞洞口不大,但內部空間寬敞,足可以容納上千人居住。現在那裡就住着二三十個獨立部落,加起來也能有七八千人,敢戰之士也能湊出三千到五千,如果全部集中起來,也是不可小覷的勢力。

經過威逼利誘和戰敗逃回來的流寇士兵的現身說法,各部落懼怕於天狼軍這條過江龍的威脅,於是出兵出糧,組成四千聯軍。各部都派出自己的酋長統領兵士,經過比武,最後確定了虎頭酋長所在流寇的大酋長的統帥地位,虎頭酋長也爭取到了先鋒任務。最後經過商議,決定三天後小南山下集合,出兵征討天狼軍。

那邊在鬧哄哄搞聯合選統帥,這邊過了河的韓冰按部就班,領着先頭部隊築營駐守。同時勘察地形地貌,規劃盛京城的藍圖。河對岸留守的原飛鳥城民衆在天狼國隨軍農夫工匠帶領下,逐漸完成春耕的各項工作。富餘出來的人手被送到南岸,參與伐木燒磚等工作。

這次建城韓冰打算改用水泥,好水泥缺材料,初級水泥還是可以搞出來。只需要找到石灰岩山,燒製石灰石,焚燒的木頭灰燼、鹽和其他石灰物質投進池中進行混合,當水分蒸發後,池塘中就留下了潮溼的、粘土狀的混合物,即原始水泥。據說埃及人修建金字塔就是用的這種原料。

瀋水南岸的東方,包括小南山一帶,都有很多不到百米高的石灰石山,這個韓冰是很清楚的越前施工中,不少水泥廠都是就地取材建廠,作爲苦命小監理他也沒少去考察。現在站在一個較高的山頭向南望去,茂盛的樹林掩蓋了熟悉的地貌,但大概模樣還在,想找到並不難。就等着一仗打完,就可以有足夠的人力,可以開始進山挖礦。

話說聚集起來的各路山賊流寇,這一天亂哄哄齊聚小南山谷地,殺了搶來的最後一頭牛,喝了血酒,吃了帶血筋的烤肉,大酋長摔了破口的陶碗,然後命令全軍出發。剛走出山谷,隊伍就失去了隊形。這些人都是習慣在山溝密林裡流竄,本來就靠打劫爲生,大多數都吃不飽肚子。剛組隊時候還有點人樣,行軍開始後就管束不住了,追野雞趕狍子逐野鹿,很快就變成一盤散沙。

好在虎頭酋長的先鋒隊走在前面,距離這些流賊三五里地遠,虎頭酋長對自己統領的隊伍約束比較嚴,那些流民士兵也都比較敬服他,所以他的先鋒隊沒有那麼亂,行進隊伍比較整齊,速度比較快。

到了天黑之前,虎頭酋長帶着先鋒隊來到一塊坡地,再往前穿過一片密林,就是上次突擊天狼軍的地方。虎頭酋長命人安營紮寨,自己帶着兩個心腹走進密林,前出偵察。天剛黑就回來了,缺了一個,據虎頭酋長說遇到了敵人的騎兵巡邏隊,打了一架,自己一方死了一個,對方被偷襲殺死倆人,然後趁被敵人圍攻之前,他們倆人逃進樹林,甩開追兵跑了回來。說完還給衆人展示從敵人手裡奪過來的青銅長矛,衆人暗暗稱奇,覺得對方也不過如此,士氣陡然一振。

次日天亮後,派出探子跟後邊大部隊聯絡,看看他們到哪了。這邊虎頭酋長帶着隊伍走進密林,一路小心警戒,林子內外除了發現幾匹狼受到驚嚇遠遠跑開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發現。

來到林子邊緣,虎頭酋長命令所有人蹲下隱藏在樹林灌木後邊,向着對面林外觀察。就見林外草叢遠處一圈粗木柵欄圍成一排高牆,牆高三米,柵欄原木之間留有一拳寬的縫隙,透過縫隙可以隱約看見裡邊人影閃動。柵欄外的東西兩邊林子裡有很多人在伐木,用流寇們沒見過的一種片狀工具,倆人拉着,很快就將一棵大樹放倒,這讓流寇們十分驚奇。

再看這些伐木工邊上,還有騎兵隊不時前後流動,提供警戒與保護。最惹眼的是幹活累了的工人們可以短暫休息,喝點水吃兩口東西,再繼續幹活。早上就胡亂吃了口烤兔肉的流寇們,眼看着那些過去一見到自己就知道逃跑的廢物們,取出自帶的吃食,看人家吃的那叫一個香。那是肉乾,那是菜團,那是鹹魚,那傢伙扔嘴裡那個圓圓的是個啥,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流寇們衝動的留下了哈喇子。

流寇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虎頭酋長命令所有人拿好武器,趁着騎兵大隊向遠處巡邏的空檔,藉着草叢灌木的掩護,悄悄向前靠近。草叢盡頭距離柵欄還有五百米距離,這是韓冰命令部下清理出來的射界,這塊地方一覽無餘。既然沒法再隱藏,於是虎頭酋長髮一聲喊,一千多人突然從草叢中現身,衝向伐木的工人。那些伐木工也被驚呆了,一愣神兒,然後迅速扔下手裡食物,抓起工具就往身後柵欄裡邊跑。

聞訊的騎兵隊此刻正調轉馬頭,打算教訓教訓這些流寇。虎頭酋長指揮着手下,把工人扔在地上的食物拿起來就往草叢密林裡跑,他自己也搶了一麻袋牛肉乾,返身飛快竄進叢林。還有很多人搶了東西就忘了方向,四處亂跑。

騎兵隊趕過來的很快,好多跑得慢的、出發的晚的、貪心不足多拿多要的流寇被追上,成了人家的戰功。柵欄與東西南邊密林之間都有一里多地的空場,東西兩邊是這些日子伐木砍柴人力開出來的,上面遍佈剩餘的不同粗細的木樁,馬跑起來並不順暢。南邊是流寇們進犯來的方向,只要跑進草叢就有機會逃出生天。

慌亂來的快結束的也快,幾分鐘功夫,大部分流寇就消失不見了,只有那些倒黴蛋或躺在地上哼哼,或坐在地上低頭猛吃。沒一會兒這些俘虜都被帶走,場面恢復平靜。

密林中,虎頭酋長躲在一棵大樹後邊,嘴裡不停咀嚼着,沒有水,牛肉乾難以下嚥,仍然吃得狼吞虎嚥。逃散的流寇們慢慢的匯聚到一起,清點一下,損失七八十人,還不錯。這時派出聯繫的小兵跑回來,報告大酋長率領的大部隊中午就能到達,要虎頭酋長準備點食物和柴草。那邊攜帶的糧草也不多,一路上邊走邊捕獵,不然早就該到了。

虎頭酋長把麻袋裡的牛肉乾分一些給自己親近的士兵,剩下小半袋留着作爲進獻大酋長的禮物。有手下給他送來一罈子酒,能扛着一罈子酒安然脫險的可是人才,這人被他獎勵幾根牛肉乾。酒是米酒度數很低,還有些甜,聊勝於無,與貼身部下每人分享一口,剩下半壇留給大酋長吧,沒幾頓好吃喝的了,能吃喝點啥就多整點吧。

果然大酋長來了之後,見到肉乾和米酒心情大爽,狠狠誇獎了虎頭酋長,並且表示這一戰之後,會讓他自己獨自成立部落。聽着挺誘人的獎賞,其實在這一畝三分地,哪個部落不得受大酋長欺壓,再獨立也是流寇。

虎頭酋長彙報了上午的戰況,吹噓自己領人殺了多少多少人,搶了多少多少東西,要不是對方派出騎兵大隊圍攻,自己這點人沒準都殺進柵欄開始大規模燒殺搶劫了。大酋長很高興,覺得這一次很有可能是搶得最開心收穫最大的一次,於是召集各部落酋長開會,分派此次搶劫任務,指定各部發起攻擊路段,並說好各部落搶來的財物都要上交大酋長一份。

衆人都看到一個上午的一次小規模偷襲,就搶得了這麼多吃的喝的,損失還那麼小,大家都認爲這次一定會收穫滿滿,這是大酋長帶着大家夥兒一起發財,貢獻一份給大酋長也是理所當然,於是都滿口應承。當晚大隊人馬就在密林南邊駐紮,各自點燃篝火,烤制路途中捕獲的獵物,吃完就在林間睡去。清冷的月光彷彿照不到這片森林,漆黑的暗夜,不遠處不時傳來陣陣狼嚎聲,更顯幽靜。

第二天天未亮這些人就起身,把昨晚剩下的食物重新烤烤,當作早點吃下。大酋長說了,等打下對面林子後邊的柵欄圍牆,打敗河北過來的傻瓜們,就可以在柵欄營地裡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了。這空頭支票開的痛快,所有人都趕緊收拾利索,拿起長矛弓箭,大酋長命令前進。

虎頭酋長依然作爲先鋒,帶着自己的人走在最前面。此時天已大亮,悄悄出了密林,可見昨天那些工人又在伐木,而他們身邊放着不少陶製的罈子和麻袋。這是給老子們準備送的禮物啊,所有人都這樣想着,然後矮身鑽進草叢,向着目標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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