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爲了這個孩子棄你不顧，媽已經過來了，我們去中途點和她會合，我相信一定可以的。”葉風墨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幾乎沒有忍住，面對如此令人恐懼的危機，他全身無力，由着閉娜的指甲陷入他的肉裡，雪白牀上低落的鮮血，卻在一凝眸看到那張蒼白的臉色成了灰色。
他們都會死，鄧紅鏡的話在他的心頭縈繞，重擊崩潰了他所有的堅強。
“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她，所以，這個時候，我要也不會信，除了生下我，註定給不了我任何東西，你也別指望了，接受現實吧。”
“你不能這樣，你知道我眼睜睜的看着你死，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葉風墨再心疼，還是顯得從容不亂，可是他幾乎控制不住這份悸動了，他狠不過閉娜。
“你替我簽下協議，我要手術，我要保住這個孩子，風墨，我辛辛苦苦的撐過來，不是爲了今天在這裡猶豫是否要放棄他，我求求你，幫幫我。”
“我做不到。”他痛苦的去拒絕，突然想笑，都說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卻總有過不完的坎。
一關又一關的到了閉娜這裡，真是上天弄人。
他不喜歡這個死亡選擇，當初在救葉采薇和不救葉采薇的這個念想之間，他徘徊了好久，煎熬了好久，如今再次面臨這樣的抉擇，他沒有任何勇氣去做決定。
“風墨，我這麼一個要求，你都不能答應我嗎？”
“其他的都可以，唯獨這個不行，何東陽不配讓你捨棄生命，你的身體已經不接受麻藥了，你強行剖腹產只會要了自己的命，這個孩子是死是活，要看他自己的造化，我不會同意你剖腹產。”
這只是一個要求嗎？
根本就是世界上最難做的決定，最扎心的決定。
“我會恨你的，孩子若是沒了我會恨你的。”
“恨我我也不會籤。”
閉娜無力的鬆開了他的手，眼淚從她那凝滯眼睛裡像泉水樣的流溢出來。
“我不會跟你走，你出去吧。”
“娜娜。”
“走。”她咬着牙吐出冰冷的字眼，陣痛讓蹙起了眉頭，緊緊的抓住了被單，身體同時被病毒侵蝕，所以她快支撐不住了。
葉風墨不肯走，他怕自己走出這個門，閉娜就會做傻事。
“風墨，你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爲什麼不能體諒我的心情。”
“這個孩子對我來說可以沒有，但是你不行！”
閉娜艱難的爬了起來，清冷的眼神無力的看着他，她支撐不起任何的劣氣，長髮凌亂的散落在胸前，葉風墨無法體會到她的絕望，不能感同身受，他不會因爲這個孩子放棄她。
可是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要的是這個孩子的平安。
“我們走。”葉風墨再次無力的祈求。
閉娜的眼神閃過狠厲的光，葉風墨的眼前晃過一抹晶亮，頓時目瞪口呆。
她用水果刀劃破了自己的肚皮，這份決然讓
他頓時腦袋一片空白，閉娜也是學醫，她懂得把握尺度，更懂得自己會得到怎麼樣的結果。
葉風墨全身僵硬，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大喊着“醫生醫生！”
血不停的往外涌出來了，可是她卻笑了，葉風墨毛骨悚然，“娜娜，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們也會恨你！”
“記得對我的孩子好。”
他並不能進入手術病房，禿廢的坐在醫院長廊上，哭笑不得，可是自己爲什麼想要哭，她都不愛惜自己，他爲什麼替她惋惜。
鄧紅鏡打來了電話，他冷漠的看着卻沒有接，或許心裡知道，那已經沒有必要了。
在他心裡明白，閉娜等不到鄧紅鏡了。
粗大的雨點，狂暴地撒落在屋頂上，黑沉沉的天像要崩塌下來。雷鳴電閃，狂風驟雨，彷彿要吞沒整個宇宙。急流般的雨一直沒有停。一片繼續不斷的波動充塞了黑暗世界，落下來的水，流着的水，滴着的水和迸射着的水，合攏來組成了一片漂盪的小河。
鄧紅鏡來的時候是看到了一身都是血的葉風墨，她上前揪過他的衣領，“人呢？”
“爲了保孩子自殺了！”他清涼的笑了笑，笑出了一身的悲傷。
葉老上前就是一拳，“葉風墨你是不是男人，你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
“我寧願我不是呢。”他無力的站起來，想着有一個人能把他打清醒。
“我要進去。”鄧紅鏡這一生都沒有過如此強烈得恐懼感，呼吸困難，被沉重的天氣和葉風墨責備的眼神壓得一無是處。
她的孩子在怨她，恨她。
“不必了，前半個小時已經斷氣了，來收屍吧。”那種狠厲的眸光，讓鄧紅鏡徹底崩潰了。
“風墨，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她死，這件事情沒有告訴你是我的錯，可是你來找她爲什麼不告訴我？”
“難道你不知道她的預產期嗎？你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現在人出事了，你怪我，怪我不告訴你我來找她，她是你女兒，你自己不會關心嗎？”葉風墨諷刺的反駁了回去。
“你覺得她不說，我能知道她在哪嗎？”
“也對，她不說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做一個母親是如此的失敗，如此的可悲，我都替你心寒，你生下她不過是因爲自己內心的恨，我爸是出軌了，可是真正讓他狠心丟棄你的原因是因爲他出軌嗎？是你和顧旭龍同流合污，爲了你的組織去算計張家的財產，當年的綁架案纔是你們婚姻的導火線，我爸到今天都沒有原諒你，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有什麼資格恨他，媽，你纔是今天所有事情的主謀，黎相明是你親手送上我爸的牀，她出車禍是你一手操作，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在薔薇的位置，你有如此雄心爲什麼還要用平常人的身份愛上我爸，生下我們，我們有什麼錯，薇薇有什麼錯！”葉風墨幾乎咆哮，手在抽搐，全身都在抖，不知道是因爲被氣的，還是在有了面對真相的勇氣時自己也是如此害怕。
“風墨。”鄧紅鏡
的脣越發的蒼白，葉老沉着臉不說話。
腦海裡卻閃過葉風墨那晚進入他房間被他抓到時一臉的失望。
他房間裡的所有東西，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不然他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些事情。
“你別管，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葉風墨直接回絕了葉老，恨恨的看着鄧紅鏡，“唯有我們一個一個的去死，你纔會甘心嗎？你可有後悔過，可有想過自己是導火線，沒有你，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你知道嗎？如果天逸知道這件事情，他第一個會殺了我，我來爲你贖罪，可是我不怕死，我怕的是，就算我死了，你的心還是這麼冷，虎毒不食子，可是我卻在你身上看到一句話，虎毒食子。”
“夠了，她是你媽。”葉老終於聽不下去，狠聲開口制止，“事情都過去了，以後不許再提。”
“過去？天遙爲了薇薇連命都沒了，現在娜娜也沒了，你說，這一切歸誰的責任，老頭子，她們都是你的女兒，薇薇雖然不是你和你愛的女人生的，你可以不在乎她，可是娜娜是吧，你也無動於衷嗎？”
葉老憋紅了臉，“你的意思是想要我殺了你媽爲她們報仇嗎？”
葉老這個強悍的問題頓時把葉風墨給震住了，是啊，他能怎麼辦？什麼都做不了，就算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最多就能發泄發泄情緒，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不是鄧紅鏡生的。
鄧紅鏡疼葉採寧，不過是因爲有愧於葉穎，她有葉穎相似的臉蛋，相似的氣質，而葉穎是死在鄧紅鏡的算計之內。
“人在哪？”葉老跑來這裡，不是爲了聽葉風墨發脾氣，就算是死了，他也要看到人。
“你們不配爲人母，沒資格。”葉風墨惡言相向，一點也不畏懼兩人冰冷的神態。
“葉風墨，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葉老再次給了他一拳，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還要跟他鬧情緒，真是幼稚。
“別打了。”鄧紅鏡雙眼突然變得通紅起來，“既然人已經沒了，就辦後事吧。”
“鄧紅鏡你果然狠。”葉老不可置信，這個時間居然讓她能說出這種話來。
“這是她希望我這麼做的吧，我成全她就是了，死了對她來說就是一種解脫，不是嗎？”她的眼眸看向了葉風墨，狠厲無比，他看到了一抹決然，來自鄧紅鏡得決然，倘若讓她選擇薔薇和他們，他相信，鄧紅鏡一定會選擇薔薇。
“你走吧，她也不想見你，你永遠給不了她要的，哪怕一點點，僅僅是一點點，你對她，就像是我爸對薇薇一樣，根本就不是親生的。”
“你過分了，葉風墨，有你這麼說自己的爸爸的嗎？我今天不管你是哪根筋不對，我都要見到閉娜。”葉老不信治不了這個逆子了，居然這麼張狂。
“見吧，呵呵，這是最後一面，你們應得的。”他冷冷一笑，眼淚終於控制不住流了下來，鄧紅鏡別開了自己的臉，不去看他的悲傷，更怕的是自己會忍不住跟着哭着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