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程仲德!”廖江驚呼一聲,聲音不大,可卻讓曹操一方的人都多了個想法,許成果然只是在韜光養晦,對天下情勢他可是一點都沒有掉以輕心啊,看這廖江的樣子,好像也知道程昱是曹營的重要謀士之一,不知道他此次派人出使,到底是想幹什麼?
“我家主公是派我去找陶謙的,讓我告訴他不要把徐州讓給劉備!”廖江是信口開河,他的心思漸漸有些放開了,想想曹操這幫人還沒有過殺使臣的惡習吧!
聽了他的話,曹操和手下衆人對視了幾眼,問道:“陶謙有二子在旁,怎麼會把州牧之位讓給劉備一織蓆販履之徒呢?”
“切!劉備是織蓆販履之徒,怎麼啦?人家有本事,兩個兄弟都有萬夫不擋之勇,徐州可有人能及?哼,只有有眼無珠之人才會瞧不起出身低的人!”廖江一時義憤,畢竟在他的那個時代,劉備是最得同情的,也是人們認定的正統,而他自己和現在的主子許成,都出身低微的很,所以,對曹操的話,纔會這麼不客氣,不過,他說完就後悔了,曹操的厲害不用問都知道呀!而且,好像三國裡面沒寫曹操很寬宏大量吧!
不過,曹操和手下衆人倒沒有對他的話有過激的反應,只有夏候敦和曹洪兩人顯得有點暴躁,也只是怒目圓睜而已,沒有說話。其實,在許成雄起之後,有見識的人認識已經到了平民之中有能人的事實,一些人更開始在平民之中選出拔人才,而曹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同時,也爲了平衡境內豪族勢力,他還重用了一幫出身寒門的人才。
“先生所言甚是!”曹操說道,“不過,如許成之輩,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劉備更是謊稱爲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後,他們有何德何能,與天下諸候並列,居於高位呢?”
“朝廷怎麼了?害得天下老百姓還不夠慘麼?他們有什麼資格讓人把他們放在眼裡?”廖江大罵,明朝廷可把他給害慘了,換個時代,東漢末年的朝廷也不比明朝強多少,他早就對所謂的朝廷失望之極,又在許成麾下,哪裡還會把什麼朝廷放在眼裡。
“大膽,小賊安敢出此言!”一人突地站起來暴喝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你身爲臣民,竟然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可見許成真個是個不折不扣的奸賊!是我大漢的叛逆!”
“哼!你是什麼東西!”廖江反罵道:“民爲水,君爲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他們吃是的老百姓的,拿的也是老百姓的,卻還要害的老百姓生死兩難,憑什麼?就是你們這種腐儒,壞了全天下,還敢在這裡學瘋狗亂叫!”
“你……”那人用手指看廖江,一看樣子就知道是想罵人卻想不出髒話,不過,看着廖江那鄙視的眼神,他還是憋出了一句:“你無父無君!”
“我有老子,只不過我沒見過,我出生前他大概就餓死了,”廖江的眼裡開始放出血光,“我記事時起就承君王(明代,大概是祟禎)的好,吃樹皮、草根、泥土、蟲子,甚至還有人肉!我記得那一次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是我最幸福的一次了,吃人肉吃得好飽,雖然只是生吃,可那卻是我平生第一次吃飽!”
看着眼前衆人已經變色的臉孔,廖江笑了,不過,他的笑容讓所有人都有一種不敢看的想法,就連悍勇如夏候敦和許褚,也腦門見汗,兩人可以當面把人剁成碎肉,可要達到能生吃人肉的境界,還是有一段路要走的。
“唉呀!真的挺回味那一次的,可惜,我被我師傅撿去了,否則,我還能在那裡再大吃幾頓呢!”
“你……你……,你安敢……安敢如此抵毀朝廷,”那人已經沒有了底氣,手已經開始發抖,“這可是大……大不敬!欺君之罪!”
“大不敬?欺君?”廖江笑道,頭向前伸了伸,語氣放得極緩,聲音放得很低,把說書那一套調動情緒的手段用了上去,“那你讓他來找我呀?”
“怎麼?不敢?朝廷不是管着天下嗎?”(語氣緩,聲音低。)
“你來呀?告訴我,朝廷是什麼玩意兒?君王又是什麼東西?”(氣緩,音低。)
此時的廖江,脖子伸得老長,眼睛直瞪着那人,嘴角隱含冷笑,牙齒磨得“咯吱”亂響,配合他的語氣聲音,讓人有了一種感覺,那就是惡鬼來了。
“你,你……”那人只是機械的說着,手指着廖江,卻不斷的後退,終於,兩腿支撐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嘖!嘖!嘖!”廖江把身體各部位復原,看着那人,笑道:“就你這樣還出來混,真不經嚇,還是回家吃奶去吧!”說完之後,他的感覺真是好得不得了,原來曹操的手下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你!!!”那人這才反應過來,廖江竟然只是在嚇唬自己,頓時火冒三丈,立刻就站了起來,再一次用手指着廖江:“你這個有娘生,沒爹教的傢伙,你該死,你應當被夷九族,還有你的那個……那個師傅,也應該被五馬分屍,竟然教出你這個……這個……”
“子建,主公駕前,不得放肆!”程昱言道,他爲人眼裡不揉沙子,對這位老兄一向只憑着幾句書本上的話就到處顯巴很是不滿,所以纔會出口訓斥。
“王粲無禮,請主公恕罪!”那個對着曹操作揖道,很是有些受驚!
“子建勿須如此,”曹操輕淡的說道,他知道對着許成和他的手下講什麼忠孝節義全是白搭,反倒很可能白挨一頓罵,很顯然許成那夥人是不在乎這些,唉!沒辦法,誰叫朝廷無能,把天下給捅得這麼亂!這不是平白給了人家藉口嗎?不過,他突然有一種想法,想要看看這個廖江會有什麼想法,到底受許成的影響有多深,有沒有可能把他給收過來,他對許成軍那方面瞭解的還是太少,往往一個無名之輩就有不得了的本事,而且對方的軍隊實在是強大的離譜,這些實在是都讓人防不勝防,要是把這小子收過來,就算他知道的有限,也好過什麼都不知道。想到這裡,他朝坐在一旁的李典使了一個眼色。
李典是曹操的老人了,對曹操的想法也能明瞭,知道主公是想威壓對方,以前兩人就這麼配合過,畢竟文臣的威懾力是不夠的,而且,看對方的樣子,文臣出口恐怕有多半是自取其辱!其實他不知道,實在是因爲那個王粲沒有什麼名氣,在廖江心中構不成壓力,如果是程昱或者郭嘉,哪怕是滿寵,廖江都絕對會來上一套“五講四美”。
“小子,你可真的膽子不小,你就不怕死嗎?”說着,李典就把佩劍抽了出來,如果這是在其他諸如袁紹等人那裡,他這招就是死罪,不過,曹操這裡,並沒有什麼。
“你……”廖江後退了一步,臉色微變,看向他,“你是誰?”
“本將李典!”李典儘可能的讓臉上充滿殺氣。
“你就是李典?”廖江眼珠子不經意地轉了一下,站直了身子,“你就是有‘智將’之稱的李典麼?”我呸!說完,廖江就暗啐了一口,不就是當了一輩子的副將麼,還敢在這裡嚇唬老子,還沒聽說過曹營之中能隨意殺人的輪得到你了呢!怎麼說也應該是夏候兄弟或是許褚,最差也應該是曹洪吧!
“我有這稱號嗎?”李典心裡一喜,氣勢一泄,完了!
“‘智將’李典,‘飛將’夏候淵,‘猛將’夏候敦,‘惡將’曹洪,‘福將’曹仁,‘悍將’樂進,‘鋒將’于禁,再加上‘虎將’許褚,說起來,曹營倒也是人才濟濟,都算得上不錯!”廖江說道。
“……”曹營衆人全都沉默。
“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機深智遠,雖蕭何、陳平不及也;許褚、李典、樂進,勇不可當,雖岑彭、馬武不及也。滿寵爲從事,于禁爲先鋒;夏侯惇天下奇才,曹子孝世間福將,唉,也不知道主公這話對不對!我怎麼沒聽說過那曹仁有什麼福氣?對了,他還是比較有福的,要不然也不會遇見我!”廖江反應過來,自己的話裡有漏洞,連忙修補,把《三國演義》裡的詞給改了一改,去掉張遼、徐晃的名字,說了出來。
“來人,把廖先生給帶到別館休息!”曹操大聲叫人,把正處在半暈忽狀態的大部分人給驚醒了過來,當然,也包括正說的順口的廖江。
“糟了,怎麼這麼失態!”廖江暗暗心焦,“要是曹操再來逼我,我可怎麼辦?就算我投降了,可他們一定會把我當成什麼重要人物,等主公知道,要是以爲我泄漏了不應該說的東西,派人來殺我怎麼辦?到時候主公一定是會不顧一切的,曹操哪能擋得住主公的全力進攻,哪怕是隻有一半,他也受不了啊!我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這下,怎麼辦?怎麼辦?”(小人物,有自己的一套,廖江的本質還沒有變)
眼見曹操的親兵過來要把他架起來,廖江大急,叫道:“我剛纔只是胡說啊……曹將軍(曹操此時的官職仍然是袁紹封的奮威將軍),你可不要弄錯啊……”可親兵不管他,把他給架遠了。
“這個人……”曹操想講幾句話緩和一下氣氛,可想不起該說什麼,屋內又陷入冷場。
“他媽的,我去殺了這小子!”曹洪站起來,叫道,居然敢叫自己是‘惡將’,這可不好聽呀!你就不能換個好聽點的嗎?
“子廉將軍使不得!”“且慢!”“不可!”
見這麼多人阻止自己,曹洪又坐了下來,他很勇猛,但不是沒腦子,他其實只是想給曹操個臺階,他也看得出來,這時候冷了場,大家的心裡就會有疙瘩。
“諸位,你們看一下,該如何處置這個廖江?”曹操終於想起了說詞,感激的看了曹洪一眼,還是自己兄弟貼心啊!
“此人該殺!”剛剛引起廖江一陣大罵的那人說道,他是陳思人,名叫王粲,字子建,十歲多的時候,就讀過《詩》,《論》以及辭賦數十萬言的文章,很有些文學方面的才能,不想,才投了曹操,剛想表現一下,就被罵得狗血淋頭。
“不可!”程昱說道,看向王粲的目光有些鄙視,“此人不是普通人,不能擅殺!”靠,人家這麼讚我們,沒你的份,你小子是看得嫉妒吧!
“奉孝,你看該當如何?”曹操又問道,此時戲志纔不在,他最倚重的就是郭嘉了,誰叫郭嘉總能說到點子上呢!
“民爲水,君爲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如此警句,爲政者都應謹記於心纔是!”郭嘉緩緩的說道,彷彿沒聽見曹操的話。
“……”衆人沉默,剛纔,他們都沒有好好的聽廖江的話,大部分都在發呆,此時聽到郭嘉的吟誦,纔回憶起剛纔廖江的話來。
“唉!聽這個廖江所言,總是引用許成之句,他後面說的這些話應當是出自許成,亦或是其他重臣,如果此言也是他們所說……”程昱也是能保持冷靜的人之一,他的話,讓在座諸人都感到一股涼氣。
“哼,這有什麼?不過是個知道點情況的小子罷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又不是許成來了,看把你們嚇得!”夏候敦嘟囔道。
“哈哈,說得對,以這個廖江的表現來看,總是引用他人之語,應當不是什麼有本領的人,雖然所言之中多有令人驚異之處,大家也不用放到心上。”不能給大家太多壓力,這是曹操的想法,許成的本領有目共睹,加點量並沒有什麼,總好過把這個什麼廖江再捧得高了嚇自己人好!
“主公,依卑職看來,此人與許成關係應當不淺,否則許成應當不會讓他出使;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許成麾下已無適用之才,只能讓這個廖江出使了!”郭嘉又說道,他的話,博得了衆人的贊同,像廖江這種一受激就開罵的人,雖然是耍人,不過,這哪能騙得過郭嘉,他看得出來,廖江當時是真的怒了,只不過是臨時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罷了,這樣不能將自己控制得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怎麼也不適合當個使節。
“那依奉孝的意思……”曹操說道。
“先行看押,以觀後況!”郭嘉說道。曹操和程昱都點頭表示贊同,而其他人,也大都如此,只有王粲,臉色生硬,他知道,自己的名聲算是完了,就像是禰衡一樣,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出頭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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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完事情,郭嘉和程昱被曹操留住了。
“奉孝和仲德陪我再去瞧瞧那個廖江,如何?”曹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