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古爲了喻今,
切莫重蹈覆轍。
執法首先應知法,
草菅人命可惡。
春官又正丞相蒙德恩,奉旨審訊張繼庚一案,因亂施酷刑,偏聽偏信,造成了冤獄。他還自鳴得意,當即稟奏了東王。楊秀清也不問青紅皁白,一律逮捕,命蒙德恩取供。
蒙德恩受寵若驚,只休息了半日,馬上擊鼓升堂。出乎意料的是,這些“罪犯”全都據理陳詞,把蒙德恩問得張口結舌。蒙德恩惱羞成怒,對這些人施用大刑,槓子、夾棍、鐵烙、“披麻帶孝”、鑼子、腦箍,都使用到了,還是沒有招供的。蒙德恩急得滿頭大汗,心想:可能這些刑具過了時,對嘴硬、骨頭硬的人不起作用了。他又挖空心思,想出一種新式刑具,即用豬鬃和細鐵絲,紮在犯人的乳孔和尿道里。必要時,可將鐵絲燒紅使用。這種酷刑使用的結果,當真奏效——有些“犯人”終於招供了。
可是,孫立光仍不招供。他瞪着血紅的眼睛,眼角淌着血水,嘴裡噴着血沫,聲嘶力竭地喊道:“冤枉,冤枉啊!我與張繼庚素不相識,只有在牢裡才見過面,何時與他交上朋友,參預過‘變草降妖’之事?求大人明鑑哪!”蒙德恩冷笑道:“不給你拿出真贓實據,諒你不會招供。來人,帶張繼庚!”
時間不大,張繼庚被拖上大堂。只見他頭髮也脫落了大半,眼窩深陷,五官浮腫,滿身滿臉都是血跡。他趴在地上,呼呼直喘。蒙德恩把桌子一拍,喝問道:“張繼庚!”張繼庚少氣無力地回答:“罪犯在!”蒙德恩一指孫立光,問道:“這個人你可認識?”張繼庚勉強擡起腦袋,睜開血肉模糊的眼睛,一看:在他面前好像有一具血跡斑斑的軀體,身子裸露着。仔細看了半天,才辨認出來,原來是典獄官老孫頭。張繼庚已從其他犯人的口中,瞭解到他的名字和出身。因恨他曾經打過自己,這才把他咬了出來。看到此處,產生了一絲報復的快意。他往上叩頭,說道:“罪犯認識他!”“他是何人?”“典獄官孫立光,是我的好朋友!”“過去,與他對供!”張繼庚吃力地活動了一下身子,對孫立光說道:“老孫頭,快招了吧!咱們的事已敗露,想不招也不行了,何必自討苦吃!”孫立光聞聽,氣得鬚髮倒豎,眼角張裂:“呸!”一口血唾沫,吐到張繼庚臉上:“強盜,無賴,少要血口噴人!我孫立光怎麼會認識你呢?我是天父的虔誠信徒,你是死心塌地的‘反骨妖人’咱倆是生死的冤家對頭!你損陰喪德,誣陷好人,活着不能得好,死後也要下”地獄受罪!”“住口!”蒙德恩一拍驚堂木,又間張繼庚:“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同黨?”張繼庚說:“當然是,一點也錯不了。”蒙德恩轉向孫立光:“你招也不招?”孫立光大吼道:“冤哪,冤死人了!”蒙德恩喝斥道:“繼續用刑!”霎時間,燒紅的鐵絲好似一條冒火的毒蛇,殘酷地折磨着孫立光的。孫立光雙目失神,五富抽搐地喊叫道:“蒙……蒙德恩!你……冤枉好人,比妖人還妖……天父呀,拯救您的兒子吧!”說罷,昏死過去。
此時,天已見亮,大堂上的燈光顯得昏暗起來。蒙德恩的雙眼通紅,頭昏腦脹,四肢無力。所幸的是,經過一天一夜的審訊,他沒有白花氣力。怎麼?三十幾張嘴都被他撬開了。蒙德恩正要退堂,突然發現,記錄官胡元煒在那裡偷偷落淚。他怒問道:“你哭什麼?”胡元煒施禮道:“丞相,以卑職之見,這樣審訊有毛病!”“什麼?”蒙德恩眼露兇光,問道:“你說,毛病出在哪裡?”胡元煒說:“張繼庚狗急跳牆,信口雌黃,都屬不實之詞。大人卻信以爲真,對孫立光等人施用酷刑。這樣恐怕……”“住口!”蒙德恩忍無可忍,一蹦老高,“胡元煒,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哼,你向來就袒護罪犯。難道你也是‘變草妖人’?”胡元煒說:任憑大人猜疑。不管怎麼說,這樣取供是要造成冤獄的!”蒙德恩氣得臉兒煞白:“好好好。姓胡的,你等着,將來咱們算賬。”說罷,徑奔東王府而去。
晨風吹散了蒙德恩胸中的悶氣。他長長呼吸了一口,身子才感到一陣輕鬆。這陣兒,又回憶起這兩天審訊的經過。他想:問案有什麼難?這門差事太好乾了。可笑那刑部官員,左一個爲難,右一個棘手,看來,純粹是故弄玄虛。他暗中叫着自己的名字:蒙德恩哪,蒙德恩,你可真有兩下子。今後封王、封侯,指定不成問題。他越相越美,不由哼起了小曲。
楊秀清在多寶樓接見了他。叩頭之後,他向楊秀清稟奏了審訊經過,並把供詞呈遞上去。楊秀清看罷,也沒多問,提起筆來,批了“斬立決”三個字。小小的毛筆一揮,就斷送了三十幾條人命。楊秀清命他擔任監斬官,並指示他要繼續審訊張繼庚,務必把暗藏的“反骨妖人”清除乾淨。蒙德恩又磕了一頓響頭,這才退出多寶樓。
次日,天王府的天台前,又變成了刑場。午時剛到,三十幾個無辜者被押進刑場。先由蒙德恩驗明正身,午時三刻開刀問斬。翼殿尚書趙永祿和典獄官孫立光,仰天呼喊道:“天父啊,萬能的造物主!睜開眼睛看看吧,你的兒女遭的是什麼罪呀!”刀光一閃,三十幾具屍體,直挺挺躺在地上,他們再也不怕各種酷刑的折磨了。可是,卻給人們在心靈上,造成了巨大創傷。
審訊在繼續進行。張繼庚已經清楚地看到,這位主審大人要的就是“同黨”。只要他說出一個名字,這個人就甭想活命。可是,在他的記憶中,已找不出一個熟悉的名姓來了。此刻,張繼庚預感到自己的未日就要到來了。當蒙德恩再次向他追問同黨時,他忽然腦子一轉,把兇惡的眼光落在筆錄官胡元煒身上。在多次審訊中,他已知道他姓胡,並從吳偉堂口中知道,他過去是清政府的廬州知府。從前,受過他的酷刑。他暗中咬牙道:姓胡的,你倒反大清,背叛了朝廷,死有餘辜。你不叫我得好,我也決不叫你自在!想罷,心生毒計,做出欲言又止的樣子。“說!”蒙德恩急得直拍桌子。“大人,這……他……”張繼庚一邊說,一邊盯着胡元煒。蒙德恩一看,知道罪犯有揹人的話要說。他馬上退大堂,升了二堂。
堂上,只有蒙德恩和幾個差役。蒙德恩將張繼庚帶到公案前,問道:“罪犯,有供從速招來!”張繼庚仰面叩首道:“事關重大,小人不敢講。”“有本主審做主,但講無妨!”張繼庚道:“胡大人胡元煒也是小人一黨!”“這個……”蒙德恩一驚,兩隻狡黠的眼睛,盯在張繼庚臉上,好半天才說道,“此事當真?”“千真萬確!”“把洋情供來。”“是!”張繼庚道:“兩個月前,我曾與江南大營的向帥聯繫。向帥告訴我,胡元煒投降是假的,他是清政府打入天國的坐探。向帥還告訴我,胡大人不到必要的時刻不出頭,原來小人以爲,他可以設法救我不死。出於這個希望,一直沒把他招供出來。現在我也看出來了,他光爲了自己,全不把我們擱在心上。小人一狠心,才供出此事,求大人公斷。”蒙德恩邊聽邊想:啊,怪不得胡元煒對罪犯不忍下手呢!鬧了半天,他也是個“反骨妖人”。他越想越覺得有理,對張繼庚的話堅信不疑了。不過,這的確是件大事,他不得不慎重一些。想到此處,又問道:“張繼庚,你可敢與他對詞?”“敢,這有什麼不敢的!”蒙德恩又尋思了一會兒,吩咐道:“有請胡大人!”
時間不大,胡元煒晃着高大的身軀,走進二堂:“參見丞相。”禮畢,垂手站立一旁。“胡大人,請你替我審問審問他,同黨還有誰?”“是!”胡元煒低頭間張繼庚:“罪犯,還不把同黨招出來!”張繼庚突然大哭道:“胡大人,快救救我吧!”胡元煒莫名其妙,看着他說不出話來,張繼庚揚起一隻手,嚎叫着說:“向帥對我說過,您是朝廷的坐探。難道您看着我受罪不心疼嗎?大人,救救我吧!”胡元煒一聽,只嚇得魂飛天外。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條瘋狗竟咬到自己身上。他又氣又恨,渾身打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蒙德恩仔細觀察着胡元煒的表情,更堅信張繼庚的話是真的了。他冷笑了一聲,說道:“胡大人,你的戲演得不錯呀!”接着,命人扒掉胡元煒的袍服,綁了起來。
這時,胡元煒完全清醒了。他不住地仰天大笑,笑得簡直要發瘋了。蒙德恩怒吼道:“你笑什麼?還不如實招來!”胡元煒止住笑聲,鄙視地看着他說:“蒙德恩!你真僞不辨,是非不分,置天國法令而不顧,棄天父之仁慈而不理,在爲天國大臣也!我死不足借,可嘆,太平天國將要斷送在爾等之手!”蒙德恩暴跳如雷,把桌子敲得山響:“你到底招也不招?”胡元煒道:“拿紙筆來!”綁繩被解開,胡元煒提筆在手,刷刷點點,寫了幾行大字,往上一遞:“請你自己看吧!”蒙德恩接過來一看,上寫:
一心崇上帝,
毅然反清妖。
忠貞日月表,
赤膽待天朝。
驚遭飛來禍,
冤枉向誰曉。
問心無愧事,
含笑對屠刀。
蒙德恩看罷,把紙撕得粉碎,吩咐左右用刑。
重刑之下,胡元煒被屈打成招。口供送到楊秀清手裡,東王稍微問了問,就把胡元煒、張繼庚判處“點天燈”的極刑,發出通告,就要正法。
消息傳出朝野,傳到了衛國侯黃玉昆府裡。黃王昆大驚失色,心裡說:胡元煒對天國一片忠心,怎能變草爲妖?我是天國掌管刑法的人,豈能坐視不理?他勉強支撐着身子,帶病來見東王。
這陣兒,恰值東王升殿理事,文武俱在。黃王昆禮畢,稟奏道:“胡元煒在卑職手下任職,一向公忠體國,對天王、東王忠心無二,豈能是反骨妖人?卑職以爲,其中必有隱情。望九千歲收回成命,重新審理此案。”楊秀清怒斥道:“一有證人,二有口供,還有什麼可重審的?”黃玉昆道:“酷刑之下,豈有真情?且人命關天,絕不能草率行事。”東王一拍桌子:“放肆!你說誰草率行事?胡元煒是你的部下,你竟沒識破他是反骨妖人,已犯下了失查的罪名,還敢在本王面前胡言亂語?”黃玉昆道:“卑職不敢。不過,事關我天朝的聲譽,民心的得失。這樣下去,只怕要把我們太平天國毀掉。”
“-!”楊秀清暴跳如雷,喝道:“黃玉昆,你好大的膽子。前者,天王詔旨,命你審問此案,你卻託病不出,讓胡元煒出來搪塞。現在,胡元煒原形畢露,你又跑出來爲他辯解,可見你們通同作弊,都是反骨妖人。來人,把黃玉昆拿下!”刀斧手往上一闖把黃王昆按翻在地,繩捆索綁。
這時,突然有人喊了一聲:“九千歲息怒。”話音一落,殿下走來一人,跪倒施禮。誰?正是文官之首、興國侯陳承熔。只聽他說道:“黃玉昆語言激烈,頂撞了東王,理應受罰。然而,他說得未必不對。望九千歲大開天恩,饒了他吧!”楊秀清正在盛怒之下,聽了陳承熔的話,如同火上澆油。吼叫道:“原來你也是他一黨,給我綁起來!”霎時間,興國侯也被綁了。楊秀清又說道:“把他倆拉到殿下,給我狠狠地打。黃玉昆三百,陳承-二百!棍棍見血,不準姑息!”文武百官面面相覷,不敢搭言。
時間不長,殿下傳來了黃、陳二人的慘叫之聲。這聲音撕裂着每個人的心,很多人都緊閉了雙眼。後來,竟連慘叫聲也聽不見了。有人上殿稟奏道:“罪犯昏死過去了!”楊秀清毫無表情,心中暗想:黃玉昆一向桀騖不馴。去年,我有個老叔,在燕王秦日綱府前經過。秦日綱的馬伕見了,連動都沒動。哼,實在狂妄至極。爲此,我打了這個馬伕二百苔杖,又命人把他送到黃玉昆那裡,讓他治罪。可是,黃玉昆卻認爲沒有什麼罪,竟把此案駁了回來。今天,他又敢當着文武百官,公開頂撞於我,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把他制服在地,又何以服衆?想到此處,吩咐道:“用火紙薰過來,繼續打!”文武百官不敢求情,一直等候着用完極刑。緊接着,兩具血淋淋的軀體被擡到殿上。楊秀清手指二人,喝斥道:“姑且饒你等不死,看你們還敢犟嘴。”
按下陳承鉻被本府的家人擡走不提,且說衛國侯黃玉昆。此刻,他暗中叫罵道:楊秀清啊,楊秀清,你太專橫跋扈了。落在他的手下,還有個好嗎?他痛不欲生,回府後,竟投湖自殺。幸虧被人發現,才保住了性命。楊秀清得知,沖沖大怒,將黃玉昆的侯位拿掉,降爲伍卒。並且,還聲言要把他投進東牢。殘酷的鎮壓,暴力的手段,終於沒有人敢提異議了。可嘆胡元煒身遭慘害,冤沉海底。
就在處決了胡元煒、張繼庚的那天晚上,楊秀清坐在多寶椅上,回憶起了這些夭發生的一切。他首先想到的是張繼庚的供詞,經過驗證,他已經發現其中有鬼了。他又想到胡元煒,覺察到證據不足,有可能死於冤獄。不過,生米已經做成熟飯,後悔也沒用。楊秀清把這一切都歸之於天報,好像與他毫無關係。他又想到黃玉昆和陳承熔,心中深感不安。原來在盛怒之下,他竟忘了黃玉昆是“翼貴丈”,換句話說;他是翼王石達開的岳父——他的女兒黃惠卿是翼王的王妃。作爲五軍統帥——一人之下、衆人之上、權傾朝野的東王九千歲楊秀清,他簡直沒有什麼可顧忌的。唯一使他有所畏憚的,只有石達開一人。這位二十六歲的青年將軍,德高望重,人心向歸,在朝野上下威信極高。楊秀清對他不得不畏敬三分。平日,他依仗權勢,對石達開也曾排擠過、打擊過。可是,他所用的手段,都是極其含蓄和隱蔽的。他記恨石達開,可又要依賴他。他深知,石達開經常統兵在外,執掌着軍權,具有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力量。有幾次,他試圖削掉他的兵權,把他置於自己的眼皮底下。可是,頻繁的戰爭,關係到社稷的安危,又不得不讓石達開領兵。事實上,石達開是天國的長城,想不用他是做不到的。現在,由於張繼庚一案,把黃玉昆杖責三百,官降伍卒。石達開聞訊後,將要怎樣對待自己?興國侯陳承熔雖然忠厚老實,可是,他的侄子陳玉成卻是個剽悍的虎將。他得知叔父被打的消息,又將是什麼態度呢?楊秀清翻來覆去思考着這件事,輾轉不安。
正在這時,有人稟報說:“翼王還京了。”楊秀清驚呆在寶座上,半天沒有說出後來。
前邊說過,翼王原在江西督師,大戰曾國藩,把曾妖頭困在南昌城中。正在這個時候,接到東王浩偷,叫他回師揚州,對付清政府的江南大營和江北大營,翼王不敢抗令,把軍前的事情安排之後,率精兵五萬,兼程趕回天京。石達開沒有急於進城,他首先視察了瓜州前線的形勢,佈置了城防。一切就緒之後,他才帶着心腹愛將春官正丞相張遂謀,夏官又副丞相曾錦謙,參護一百名,回到天京。石達開在府門外下馬,早有人通報進去。翼殿尚書、承宣各官,齊到府門接駕。石達開向他們打了招呼,邁步走進銀安寶殿。
翼王有個習慣:不論何時歸府,他都不急於休息,總要升殿處理一下公事,順便了解一下京中的情況。所以,文武都在殿內,等候翼王問話。石達開滿面春風,喜氣洋洋,向左右看了一番。他發現翼殿尚書趙永祿沒在,便問道:“趙尚書因何不在?”文武官員聽了,一個個啞口無言,誰也不敢把真情告訴他。石達開又連問了兩遍,有個姓蕭的承宣,嘟嘟囔囔地說:“多日不見,可能是……是……病了!”石達開聽了,也沒深究。後來聽說,京裡出了“反骨妖人”張繼庚一案,前後株連了百人,胡元煒慘遭了點天燈的酷刑。翼王聽了,悶悶不樂。他也沒說什麼,處理了幾件公事,這才擺手退殿。
當他回到內宅的時候,王妃黃氏率領着衆妃出來迎接。石達開讓衆人散去,來到黃氏屋中坐定。王世子石明忠,摟着爸爸的脖子又親又吻,格格地直笑。唯有在這一刻,石達開才感到家庭溫暖和天倫之樂。這時,十二歲的“翼千金”也跑進屋來:“爸爸!”一頭扎進石達開懷裡。翼王撫摩着一雙兒女的頭,看在眼裡,愛在心上,真有說不出的快意。
晚膳後,孩子們都遊玩去了。夫妻對坐,談着離別的情況。石達開發現,妻子的表情很不自然。說話的時候,貌合神離,心不在焉,他問道:“夫人,你好像有什麼心事?”“這個……啊……沒有……不……這不是……那不是……”黃氏急得不知說什麼好了。石達開素知王妃十分賢慧,一般的事情決不會流露出來。像這種情形,必然有重大的事情出現。他輕輕地一拍桌案,嚴肅地說道:“你還敢瞞我?”黃氏聞聽,淚如雨下。石達開見了,忍着性子追問原因。黃氏再不敢隱瞞,就把父親黃玉昆的遭遇說了一遍。
石達開聽罷,一拳擊到桌子上,震得壺碗落地。只見他虎目圓翻,朗聲說道:“楊秀清欺人太甚!”黃氏戰兢兢地說道:“隔牆有耳,王爺息怒。”石達開冷笑道:“人善有人欺,馬善有人騎,楊秀清自恃功高爵顯,爲所欲爲,今日竟欺壓到我的頭上!黃玉昆果真有罪,我石某也不饒他。倘若無罪,我看他有何言對我!”說罷,挎上佩劍,往外就走。
黃氏連忙扯住丈夫的袍子,跪倒在地:“王爺息怒。你這樣做,是要吃虧的呀!”石達開把妻子扶起來,安慰道:“請你不必擔心,我料楊秀清不敢對我如何!況且,這不光是爲你父親一個人的事情,還有興國侯陳承-等人。我石達開爲公不爲私,光明磊落,有什麼可怕的?”黃氏慢慢地撒開雙手,呆望着丈夫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