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主正義達開雄辯 懷叵東王設計謀

浩氣沖天宇,

嚴詞震金龍。

翼王立大地,

不見楊秀清!

且說翼王石達開,喝退侯謙芳,來到冬官又副丞相吳化鳴面前,命人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去掉繩索。吳化鳴死中得活,好像做了一場惡夢。他見了翼玉,如見親人,涕淚橫流,放聲痛哭。石達開問了事情的經過,直氣得虎目圓睜,劍眉倒豎,安慰吳化鳴道:“你暫時受點委屈,容我啓奏天王,再做處理。”吳化鳴千恩萬說,被東府侍衛押解下去。

翼王飛身上馬,直奔天王府。他過了御溝,在下馬牌前跳下坐騎,步行來到天朝門外,把值日的承宣官找來,叫他轉奏天王,有急事求見。承宣官不敢怠慢,急忙進宮報信兒。

翼王手按劍柄,心潮起伏。他真沒有料到,京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心裡說:這事天王知道嗎?他持何態度?見着天王,我該怎麼說呢?倘若天王不同意赦免吳化鳴,又該怎麼辦?東王能否讓步?對他又該怎麼辦?石達開不住地思考着。

兩刻鐘過去了,天王還沒有升殿,也沒人理他。他看着緊閉的天朝門,心情越發焦躁了。等啊,等啊,又過了兩刻鐘,仍不見有何動靜。翼王實在等不及了。便從側門走進天朝門,直奔朝房。恰巧,與那個承宣官走了個照面。石達開面沉似水,問道:“天王有何詔旨?”承宣官躬身道:“今日萬歲龍體欠安,不能升殿。口旨下,請翼王先回府休息,有事明日再奏。”石達開氣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沒說出話來。想當初,與天王朝夕相聚,左右不離,有事隨時都可商議;看現在,深宮九重,雖近在咫尺,卻遠似天涯,見一面是何等不易呀!他看着殿外懸掛的金鐘、玉鼓,真想去狠敲一頓,請天王馬上升殿。剛一邁步,又停了下來。他不想魯莽行事,只好長嘆一聲,暫時回府。

翼王府是原布政使衙門改建的。雖然也很氣派,但和東府、北府相比,就差得多了。翼王在門外下了馬,走進大廳。府裡的六部尚書、文武臣僚都來問安。石達開詢問了一些公事,讓他們退出去,起身奔內宅而去。

這時,承宣官傳呼:“翼王回府!翼王回府——”王妃黃氏領着女兒寶英、兒子定忠迎了出來。“爸爸!”孩子撲到石達開身旁,摟腿抱腰,非常親熱。翼王把三歲的兒子石明忠抱起來,吻了又吻,拉着女兒寶英的手,向內室走去。黃氏眼裡含着激動的淚花,後面緊隨。

進了屋內,兩個孩子圍着爸爸,左右不離,問這問那,親熱了好半天。王妃對孩子道:“爸爸累了,你們退出去吧!”兩個孩子不敢違命,低着頭,噘着嘴走了。

王妃一邊服侍丈夫更衣,一邊打聽前敵戰況。石達開支支吾吾,無心回答。黃氏是個聰明人,見丈夫濃眉緊鎖,心不在焉,便滿臉堆笑說:“路上累了,躺下歇息一會兒吧!”石達開搖一搖頭,長出了一口氣。王妃道:“身子不爽嗎?要不要找郎中看看?”翼王擺手說:“不用了,我這個病,郎中是醫不好的。”王妃一怔,知道弦外有音,急忙問道:“是軍情不利,還是什麼人惹你生氣了?”石達開望着夫人焦急的臉,又長嘆一聲,說道:“今天要殺人,你可知道?”王妃說:“怎麼不知道,全城都轟動了。可不知殺的是誰?”“吳化鳴!”翼王道,“你還記得這個人嗎?”“記得,記得,不就是那個教書先生嗎?”“是啊,他現在是冬官副丞相了。”“要殺他呀?!”王妃驚問道,“他犯了何罪?要殺頭!”“不是殺頭,是車裂——五馬分屍!”王妃一聽,驚呆了,忙捂着嘴說:“這簡直太殘忍、太可怕了。吳化鳴犯了什麼大罪,要這樣處置他?”“因他說了真話,做了一件當臣子應該做的事情!”翼王心情激動。王妃迷惑不解,盯着丈夫,喃喃地說:“既是好人,何以被處死?是天王旨準的?”“不。是東王的誥諭。”王妃一聽“東王”二字,背如芒刺,心頭髮涼,低聲說道:“又是這位東王的誥諭?他做得太過分了!妄殺好人,造孽呀!”翼王道:“不過,吳化鳴並沒有死,被我救下了。”“你說什麼?”石達開又重複說:“他沒有死,被我救下了。”“天哪!”王妃如釋章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又問道:“東王可知此事?他同意了?”“管他呢,妄殺無辜,我就阻攔!”王妃拉住丈夫的手,擔心地說:“東王執掌大權,你怎能和他較量?一旦得罪於他,豈能饒過於你?你……你……你怎能做這樣的蠢事呀:“王妃說着,落下了眼淚。石達開不忍叫妻子擔心,說道:“你放心好了。東王做事,因人制宜,不會把我怎樣。”王妃收住眼淚,問道:“你拜見東王沒有?”“沒有。我要向天王奏本,有話到金龍殿去說。”“你估摸着,天王能夠替你說話?”翼王道:“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他要向着東王,我就據理力爭!”“我看,你這樣直爽,是要吃虧的。不是我多心,我看天王有點變了,每日匿居深宮,不理國事,事事依靠東王;東王變得更甚,依仗權勢,盛氣凌人,獨斷專行。他二人鼻息相通,互相依存。你一個人,力單勢孤,怎麼會爭過他們?倘若鬧翻了臉,你……還有咱們……兩個孩子……”王妃說不下去了,她越想越怕,瑟瑟發抖。

翼王妃名叫黃惠卿,也是廣西桂平縣人,父親是黃玉昆,家資甚厚。惠卿幼讀詩書,精通文墨,是位知書達理的閨門小姐。十五歲許配達開,感情甚好,可以說是夫唱婦隨、心心相印。金田起義之後,戰事頻繁。石達開每逢出征,惠卿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不是偷偷流淚,就是默默禱告,盼望丈夫平安回來。爲了達開,她把心都操碎了。作爲九年的夫妻,王妃是瞭解丈夫的爲人的。他不近女色,不貪高官厚祿,不搞陰謀,秉性剛直,心地善良,滿腹才華,能文能武,有遠大的抱負,一心撲到天國的事業上,稱得起是一個蓋世的英雄。所以,並不爲石達開轉戰南北、沒有工夫照顧妻子兒女而埋怨。相反,她更愛達開,更支持達開,常同丈夫一起分享勝利的喜悅。進入南京後,住進了豪華的王府,使奴喚婢,吃盡穿絕,好比天上人間。可是王妃的心情,並不愉快,總覺得這是不祥之兆。她常問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經過冥思苦想,得出了結論,原來是天王和東王都變了,許多事情也跟着發生了變化。人與人之間的那種關心、體貼、熱誠,再也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猜忌和無情。她讀過不少史書,也知道不少典故。陳勝、吳廣、綠林,赤眉、銅馬、黃中、黃巢、李闖,這些歷史人物的後果,總在她腦子裡徘徊。她擔心太平天國也會重蹈覆轍,更擔心丈夫的命運。尤其是近一年來,她的這種擔心更加劇了。她有心勸勸丈夫,可又不知從何說起!特別是今天發生的事情,使她再也無法控制了。

“翼王!”王妃壓低聲音,無限柔情、婉轉地說:“識時務者爲俊傑,好漢不吃眼前虧。千萬別把天王激怒了,也不要傷了東王!能忍就忍吧。不能爲一個吳化鳴,把自己斷送了!”

“什麼?”翼王的臉往下一沉,王妃不敢往下說了。石達開停了片刻,既嚴肅又溫情地說:“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們怎能見死不救?咱怎能和韋昌輝一樣,當八面光?我是翼王,應做天國棟樑,多多爲國分憂。不能光爲自己打算,更不能看着他們胡作非爲,把這個用鮮血換來的江山糟踏了。要那樣做,即對不起天父,對不起犧牲的弟兄,也對不起我們自己呀!”翼王看了妻子一眼,接着說:“誠然,我這樣做,是要擔風險的。他們,特別是東王,有可能對我忌恨、排斥,甚至報復。可是,這有何懼?爲國盡忠,死而無怨嘛!話又說回來了,我相信,他們也不敢輕易動我!”王妃忙問道:“這是爲什麼?難道你有什麼把握?”翼王冷笑道:“我有兵權。他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冒這種風險的。”王妃聽了,似信非信,輕輕嘆口氣說:“不管怎樣,還是多多提防點好啊!”翼王又耐心地開導了一番,王妃這纔不言語了。

當晚無話。到了次日天亮,翼王起牀,梳洗完畢,用過早點,換上朝服,來到議事大廳,把王府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吩咐親兵備馬,又命心腹愛將張遂謀、曾錦謙、石玉良、馬玉昆,率領一百名參護跟着他,直奔天王府而去。

石達開在下馬牌前跳下戰馬,來到天朝門外:但見文武百官,一個個衣冠楚楚,在此候旨。他們見了翼王,都圍過來施禮問安。地官丞相胡以晃走過來,給石達開見禮後,悄聲地說:“情況我都知道了。因隔牆有耳,不便多說。”翼王一聽,點了點頭。

石達開往四外看了看,沒見東王和北王,不知是何緣故。胡以晃告訴他,東、北二王早已進宮去了。

這時,金鐘敲響了。接着,奏起了丹陛大樂,高大的天朝門慢慢開放了。翼王率領文武三十多人,按次序,走進天庭,站在金龍殿下候旨。片刻,東王和北王也從朝房裡走出來。他二人見了翼王,彼此點一點頭,都沒說什麼,顯得非常冷淡。

一個女引贊官從殿裡走出來,高聲唱道:“天王有旨,宣東王、北王、翼王進見!”“臣接旨!”三王同時答應一聲,整冠理袍,走上漢白玉天橋,跨過九層臺階,來到金龍殿內,恭恭敬敬跪倒在丹陛之下。那個女引贊官又唱道:“天王有旨,傳文武臣工依次進見——”百官按品級走進金龍殿,跪在三王身後。

這時,一個通贊官又喊道:“行朝拜禮——”話罷,開始響起單調刺耳的音樂聲,文武再次站起又跪下,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禮罷,分立左右。只有三王站在御案旁,等候天王問話。可是,天王坐在團龍椅上,望着羣臣,半晌無言。

原來,楊秀清和韋昌輝在一個時辰以前就來到宮裡,說有急事面奏天王。洪秀全破例在偏殿接見了他倆,楊秀清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並指控翼王的這種做法是“犯上”和“大不敬”,請求天王予以嚴懲。韋昌輝順着楊秀清的話,不斷地添油加醋。楊秀清以爲:洪秀全對他的要求和本章,歷來是言聽計從的,這次也能支持他。可是,這位天王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始終沒有表態。到了升殿的時刻,才說了一句“殿上再議”,就走了。

楊秀清知道:洪秀全爲難,是因爲涉及到翼王頭上了。他心裡很不痛快,用蔑視的眼光看着洪秀全的背影,心裡說:大丈夫優柔寡斷,不配做天國之主!

這時,洪秀全心亂如麻,不知說什麼好。金龍殿裡,鴉雀無聲。突然,石達開出班奏道:“臣奉旨督師,與清妖廖戰於湖皖,勝負未分。今把臣調回京來,不知有何差派?”

天王這才說道:“達胞爲國爲民,操勞心血,朕心甚慰。調你回來,另有差遣。清胞,你對石兄弟說說吧!”

楊秀清對石達開這種越級請示的做法,十分不滿。心裡說:我是東王、左輔正軍師,有權支配任何人,是我的諸諭把你調回來的,你不向我請示,反而問天王,足見你沒把我楊秀清看在眼裡,若不狠狠煞煞你的威風,何以威懾全朝!

楊秀清往前跨出一步,擺出一副目空一切、旁若無人的姿態,昂着頭說:“清妖頭向榮、琦善等,糾集妖兵數十萬,欲犯我天京。本王爲了做到有備無患,才把你調回來,全力對付清妖的江南大營和江北大營,以解除對天京外圍的威脅。至於出兵方案嗎,你到東府請示機宜好了!”石達開聽罷,說了一聲“我知道了”,就把話鋒一轉,嚴肅地問道:“請問東王,吳化鳴身犯何罪,法犯哪條,就欲將他處以極刑?”東王早有準備,冷冷地說:“以臣誣君,犯上作亂,目無法紀,非議朝政!”

翼王假裝不解:“請東王把話說清楚,吳化鳴如何誣君、怎樣作亂?”

楊秀清的眉毛跳了幾下,很不耐煩地說道:“事實俱在,連罪犯也供認不諱,你就不必操心了!”

翼王聞聽,火往上撞:“我對事實也很清楚。吳化鳴身居相位,輔佐天王,直言諫君,理所當然。他奉勸天王,要遠女色、近賢臣、納忠言、懲奸佞、勤於政、愛於民、覆於前、慮於後,難道說得不對嗎?難道說,這就是以臣誣君?北伐軍孤軍作戰,以致全軍覆沒,慘死了幾萬人,這全是決策失誤所致。作爲三軍統帥的東王,不該引咎自責嗎?難道別人指出了你的痛處,就是犯上作亂!古代的大軍事家諸葛亮,因失街亭,錯用馬傻,還自請革去武鄉侯。古之聖賢,尚能如此,我輩怎能掩羞遮恥?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是非分明,纔是君子;對就是對,鍺就是錯,知錯必改,乃爲英雄。昔日的唐太宗、漢光武帝都能接納臣下直諫,我等爲何就不能呢?”石達開瞅了一下東王,繼續說道:“吳化鳴並沒罪,罪在我們當王的身上。我天國應該多有幾個吳化鳴!”

“住口!”楊秀清吼道,“石達開,你太放肆了!別忘了,你還不是太平天國的主宰。殺誰,放誰,你還說了不算!”

翼王冷笑道:“放肆的不是我,而是你!天朝乃是弟兄們用血換來的,不是你楊秀清個人所有。你做得公正,我就支持;你做得不公正,我就要管,而且還要一管到底!”

東、翼二王,互不相讓,你有來言,他有去語,越爭越烈。滿朝文武,都驚呆了。絕大多數的人心向翼王,而又懼怕東王,都爲翼王捏一把汗。胡以晃更是如此,急忙出班奏道:“請二位千歲息怒!依卑職看,還是請天王決裁吧!”

洪秀全坐在上邊,聽着兩個人的爭論,始終沒發一言。說實在的,他對吳化鳴是不滿的,對石達開這樣做也有反感,從心底是偏護東王的。可是,他並不糊塗,石達開說得句句是理,吳化鳴的本章也無可指責。對他二人不滿,主要在於他們干涉了自己的所好,但又無法駁斥。洪秀全對東王的專橫也有些不滿,可是東王一向不干預他的私生活,有時還儘量投其所好。從這件事來說,他又對楊秀清特別滿意。拿今天這件事情來說,他又拿不出袒護東王的理由。真是左右爲難,不好張口。

胡以晃這一啓奏,天王不能不說話了。他把桌子輕輕一擊,東玉和翼王都把嘴閉上了。過了片刻,只聽洪秀全說道:“吳化鳴身居丞相,直言諫君,無可指責。即使措詞激烈,有失檢點,也情有可原。東王執掌朝綱,忠心耿耿,嫉惡如仇,日理萬機,偶有失查之處,也在所難免,此謂‘智者千慮,難免一失’也。翼王兄弟,公忠體國,扶正驅邪,愛天朝勝愛自己,借他人如惜至親,胸懷天父博愛、無私之心,實屬可欽可敬!爾等所做所爭,皆爲天朝大業。依朕看來,這件事情就此終結了吧!”

洪秀全說的這番話,真是八面玲瓏,面面俱到,誰也沒得罪。

石達開出班奏道:“天王過譽,小弟實不敢當。達開將肝腦塗地,以報天恩。吳化鳴尚囚在東府,如何發落?請天王降旨!”天王道:“卿言是也!”洪秀全往下看了一眼:“胡以晃!”。臣在。”胡以晃出班施禮。天王道:“朕命你到東府傳旨,將吳化鳴釋放,帶到殿上來!”“臣遵旨。”胡以晃轉身去了。

天王向東、北、翼三王說道:“朕有病纏身,天國重擔靠你們來挑。有事要多商議,說話要心平氣和,且莫鬧出笑話。”洪秀全是有意給二王調和。

石達開聽了,很受感動。他萬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如今,吳化鳴得救了,自己得到了勝利。作爲一個臣子,還有什麼可說的?便出班奏道:“請天王哥哥放心,小弟定爲天國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己。”說罷,又轉向東王,含笑說道:“小弟年輕,說話辦事都有不到之處,還請東王哥哥恕罪!”

楊秀清的臉時紅時白,很不自然。他承認今天打了敗仗,輸給了比他小四千歲的石達開,楊秀清是九千歲,石達開是五千歲。而失敗的原因,都在天王身上,他沒有料到,爲了一個小小的吳化鳴,竟費了這麼大的周折,不但沒達到殺一儆百的目的,還被人家教訓了一頓,豈不嚴重損害了自己的尊嚴?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面對着至高無上的天王和強有力的鐵腕人物翼王,他又無可奈何!只覺得兩肋發脹,心口作痛。翼王主動向他賠禮,他又認爲這是石達開奚落自己。有心不理,又覺得過於露骨。於是,他把一肚子火氣往下壓了壓,裝作笑臉,說道:“兄弟說的哪裡話來,全怪我做事不當,務請翼王擔待!”

韋昌輝覺得該出來說話了:“嘻嘻!天王英武聖明,東王雅量寬宏,翼王捨己爲人,真叫人欽佩感嘆!”說罷,哈哈大笑。這時,胡以晃進殿交旨說:“吳化鳴到!”天王說聲“宣”,吳化鳴踉踉蹌蹌走進金龍殿,給天王叩頭。天王道:“卿直言諫君,所奏甚好,免去罪責,官復原位。今後要多爲天國立功。”“謝萬歲,萬歲,萬萬歲!”吳化鳴涕淚橫流,以頭觸地。

石達開怕吳化鳴以後再受東王挑剔,便提醒道:“還不謝過九千歲!”吳化鳴一聽,如夢方蘇,又爬過來給楊秀清磕了頓頭。楊秀清什麼出沒說,一擺手,叫他退下。

吳化鳴忍着傷痛、咬着牙站起身來,歸班侍立一旁。他回憶着這幾天的經過,好像做了一場惡夢。心裡說:想做忠臣,可不易呀!

有幾位大臣,又奏了幾本,無非都是些例行公事。洪秀全一聽,無甚緊要,說道:“由東王府來處理吧!”說罷,便拂袖退殿。

楊秀清回到府裡,登上望雲樓,越想越生氣。他把嬪妃趕了出去,就剩他一個人了,還覺得煩悶,又把窗戶推開,頓時,天王府的碧瓦飛檐盡收眼底。此時,風聲起處,又傳來悅耳的樂聲。楊秀清知道,這是天王進餐的樂曲。他鄙視地哼了一聲,心裡說:一個臭教書匠,竟成了天王!要沒有我等扶助,你能有今日?他凝視着天空,想到了很多人,從死去的馮雲山、蕭朝貴,想到韋昌輝、石達開、胡以晃、秦日綱、羅大綱、賴漢英、蒙德恩、洪宣嬌……最後想到自己身上。心裡說:我如今雖說貴爲東王、執掌朝綱,可畢竟還是個“臣”,頭頂上還有個天王萬歲,許多事情還得向他啓奏。不經“准奏”,就行之無效。今天這件事情就是明證。看來,這個王,那個王,什麼王也不如天王啊!五千歲,九千歲,多少歲也不如萬歲呀!他反問自己:楊秀清啊,楊秀清,難道你就不如洪秀全?你就不配做天王?爲什麼要受制於人呢?難道你就不能取而代之?

楊秀清想到這裡,感到一陣緊張,坐在椅子上,心還不住地跳。他穩一穩神兒,順手拿起一本書,翻了幾頁,原來是洪秀全編著的《欽定前遺詔聖書批解》。他厭惡透了,狠狠把這本書拋到地上。看了一眼,又從地上撿起來,撕成碎片,用火燒掉。

他想:用火把他這本書燒掉,極其容易;要把洪秀全燒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該用什麼辦法取而代之呢?

他坐在椅子上,眯縫着眼睛,苦想對策。他想把洪秀全刺死、毒死、絞死,甚至把他推到江裡溺死,可是,想來想去,都覺得不當。他認爲:要叫洪秀全死,很容易,但是,人心向着天王,你把洪秀全害死了,人們不支持你,你也坐不了王位!洪秀全不就是有人支持,才當上天王的嗎?楊秀清想到這裡,心裡好像開了扇窗戶:啊!首先需要把人拉到自己這邊來,使他們在心目中只有東王,而無天王。那麼,都有誰能跟我呢?北王?對,北王對自己畢恭畢敬,不記前仇,我幾次給他處分,甚至有一次還很嚴厲,他對我還是那樣恭順。對,先要把他拉住。我要有北府的支持,事情就算有眉目了。

楊秀清從椅子上站起來,揹着手在屋中來回踱步。他又想到秦日綱:這個人很聰明,也有才幹。據說,他與北王關係也密切。倘若韋昌輝順從了我,秦日綱自然要向我依附,這就叫順手牽羊啊!楊秀清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接着想:要爭取人心,離不開利祿。對,我一定要提拔、重用他,讓他感恩戴德,才能爲我效命。賴漢英怎麼樣呢?不行,他是天王的小舅子,是親三分向。對這個人,不僅不能利用,還要……哼,就看他聰明不聰明瞭。楊秀清又想到胡以晃的頭上,這個人嗎,沉着老練,摸不透他的心理。都說他跟石達開不錯,可又沒有真憑實據。對這個人還要進一步觀察。當楊秀清想到石達開的頭上時,他站住了。再一次走到窗前,陷入沉思:石達開是個英雄,有勇有謀,很了不起,就連自己也欽佩他。不過,這個人心向洪秀全,決不會依附我,更不會對我順從。早晚有那麼一天,要成爲我的死對頭。對他應該……置於死地?不,現在還不是時候,還要用他對付滿妖,打仗沒他絕對不行……

楊秀清又想到眼前的事:今天在文武面前丟了醜,威信大跌,對爭取人心很不利。應該想個辦法彌補這個損失,叫百官看一看,還是我楊秀清有絕對權威。可是,這得采用什麼辦法呢?楊秀清挖空心思,想啊,想啊,突然眼睛一亮,計上心頭!

第四回 拒禁姻羣魔亂舞 頂妖風欽差執法第十七回 訂條約喪權辱國 拒入城粵民抗英第七十九回 咸豐帝荒淫無度 惠老爺樂極生悲第二十九回 楊秀清轉敗爲勝 鐵公雞欲贏卻輸第五十九回 石達開虎口脫險 韋昌輝舉兵謀叛第五十三回 釋私怨一致對外 慶功宴樂極主悲第九十八回 引蛇出洞捉王三 聯合會審縱兇犯第三十五回 囑後事南王傷逝 展前景道州擴兵第六回 率軍民加強防務 守虎門首戰告捷第六十一回 石達開回京輔政 曾國藩密謀誘降第九十九回 議大婚同治立後 受干預皇帝微行第二十七回 太平軍金田起義 清政府兩路調兵第四十一回 北伐軍所向披靡 咸豐帝聞風欲逃第十九回 識英雄朝貴得救 論國事錢江逢知第四十四章 曾國藩創辦湘勇 石鳳奎兵敗寧鄉第五十五回 楊秀清逼封萬歲 洪秀全暗設牢籠第十三回 侵略軍再犯定海 葛雲飛重創英兵第七十八回 出叛徒湖州失陷 走江西幼主逢險第三十回 守官村披荊斬棘 進永安建制封王第八十六回 萬壽節咸豐病危 奪權位蛇鼠相爭第六十九回 遠征軍陷入絕境 石達開屈膝請降第六十四回 攬大權國宗封王 石達開負氣遠征第六十三回 排外姓洪氏弄權 石達開夜審刺客第三十五回 囑後事南王傷逝 展前景道州擴兵第四十三回 翼王威震湘皖贛 肅順治出曾國藩第三十五回 囑後事南王傷逝 展前景道州擴兵第八十一回 用心計蘭兒受寵 升貴人漢女遭殃第九回 道光帝怒斥穆相 關天培捍衛虎門第五十五回 楊秀清逼封萬歲 洪秀全暗設牢籠第六十回 胡以晃慷慨就義 韋昌輝窮兇極惡第六十二回 左宗棠虎口誘降 羅大綱以身殉職第三十二回 朱錫能暗結同類 張嘉祥醉闖女營第十一回 牛欄崗引牛入圈 平英團計平英軍第十三回 侵略軍再犯定海 葛雲飛重創英兵第六十六回 楊輔清率部反正 賴國舅瓷都請援第九十七回 聞警報天津騷亂 激民憤捉拿柺子第三十二回 朱錫能暗結同類 張嘉祥醉闖女營第九十四回 西太后飽暖生事 安行海樂極生悲第三十五回 囑後事南王傷逝 展前景道州擴兵第六十三回 排外姓洪氏弄權 石達開夜審刺客第三十六回 拼死活清將頑守 逞勇猛西王犧牲第八十五回 爲爭寵貴妃失寵 風流帝繼續風流第八十六回 萬壽節咸豐病危 奪權位蛇鼠相爭第十四回 守定海三雄殉職 抗侵略裕謙盡忠第八十三回 八里橋清軍慘敗 咸豐帝北走承德第八十五回 爲爭寵貴妃失寵 風流帝繼續風流第六十二回 左宗棠虎口誘降 羅大綱以身殉職第十四回 守定海三雄殉職 抗侵略裕謙盡忠第六十六回 楊輔清率部反正 賴國舅瓷都請援第四十八回 挾天王秀清得逞 奪美女東王稱心第五十六回 洪仁發受命搬兵 韋呂輝奉旨回京第三十四回 攻桂林東王失策 過渡口雲山負傷第七十回 洪秀全力挽狂瀾 太平軍重振威風第七十七回 李秀成被俘失節 太平軍繼續戰鬥第八十一回 用心計蘭兒受寵 升貴人漢女遭殃第七十九回 咸豐帝荒淫無度 惠老爺樂極生悲第七十一回 五路會師破大營 咸豐破格用湘軍第二十三回 鬧象州搗甘王廟 戰惡奴會楊秀清第三十六回 拼死活清將頑守 逞勇猛西王犧牲第十三回 侵略軍再犯定海 葛雲飛重創英兵第八十六回 萬壽節咸豐病危 奪權位蛇鼠相爭第四十四章 曾國藩創辦湘勇 石鳳奎兵敗寧鄉第四十二回 圍張登清軍自拼 打馮官勝保技窮第六十六回 楊輔清率部反正 賴國舅瓷都請援第五回 滅威風洋商發抖 顯志氣虎門銷煙第五十一回 反間不成身受縲 窮兇惡極誣好人第七十九回 咸豐帝荒淫無度 惠老爺樂極生悲第六十一回 石達開回京輔政 曾國藩密謀誘降第二十回 何玉成血灑劉府 蕭朝貴巧遇雲山第七十回 洪秀全力挽狂瀾 太平軍重振威風第四十三回 翼王威震湘皖贛 肅順治出曾國藩第七十五回 太平軍二打上海 反動派再次勾結第十五回 奕欽差貪生丟士 遭光帝懼敵求和第七十二回 忠王執意攻上海 英法組織常勝軍第三十四回 攻桂林東王失策 過渡口雲山負傷第三十一回 四皇子巧謀帝位 五叛徒騙返永安第九十八回 引蛇出洞捉王三 聯合會審縱兇犯第八十八回 兩太后密謀定計 恭親王決定北行第五十一回 反間不成身受縲 窮兇惡極誣好人第十三回 侵略軍再犯定海 葛雲飛重創英兵第八十四回 聯軍火燒圓明園 肅順受寵掌大權第八十二回 喜之喜咸豐得子 憂之憂洋兵進犯第八十八回 兩太后密謀定計 恭親王決定北行第四十五回 林啓榮破洋槍隊 賴漢英攻嶽州城第一回 林則除進京陛見 穆彰阿暗耍陰謀第二十九回 楊秀清轉敗爲勝 鐵公雞欲贏卻輸第七十回 洪秀全力挽狂瀾 太平軍重振威風第二十回 何玉成血灑劉府 蕭朝貴巧遇雲山第七十九回 咸豐帝荒淫無度 惠老爺樂極生悲第十七回 訂條約喪權辱國 拒入城粵民抗英第十四回 守定海三雄殉職 抗侵略裕謙盡忠第八十一回 用心計蘭兒受寵 升貴人漢女遭殃第五回 滅威風洋商發抖 顯志氣虎門銷煙第九十二回 兩太后發動政變 風大臣先後遭殃第九十三回 王公議罪權臣死 垂簾聽政野心達第一回 林則除進京陛見 穆彰阿暗耍陰謀第七十四回 曾國藩三留遺囑 陳玉成受困遭難第十回 換欽差依然賣國 平英團大顯威風第七十二回 忠王執意攻上海 英法組織常勝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