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31

隨着牢門外一陣窸窣之聲的響動,又是開鎖之聲,一個身影大搖大擺走了進來,是那個副審官!

嘿嘿嘿……白牡丹,張家四少奶奶,夾棍之味如何?還想不想嚐嚐這滋味?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說!找我什麼事?

是你這麼和咱們副審官說話的嗎?我把你個賤……

跟隨的侍從劈手就要一巴掌打來,副審官揚手製止,他蹲了下來,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牡丹哪,咱們劉知縣見你花容月貌,也是憐惜你青春年少不懂事,你若是答應咱們劉知縣的要求,嘿嘿,將來這榮華富貴有你享的!而且你這姘頭也可以從輕處置……

告訴你們那狗官,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唷,我說你呀白牡丹,你又不是啥黃花大閨女,咱們知縣看上你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說你一個破爛鞋子還裝高尚,不要給臉你不要臉!

我呸!我啐一口!

好,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把人給帶上來!

話音一落,隨即兩個小廝押進來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子興,只見他臉上血痕道道,卻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看來受了不少抽打。

子興!我失聲痛哭!他們把你怎樣了?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牡丹……只要你……沒事……就……

喲呵!看看看,多令人感動的對白!死到臨頭了還恩恩愛愛,就是不肯簽字畫押?!

烙鐵伺候!

吱吱吱……

我聞到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和子興忍不住的**和吸氣。

我哭喊,子興哥!那份痛苦比烙鐵燒在我心上更難受!

子興疼得暈了過去。

一盆冷水潑去,子興緩緩睜開雙眼,**着,牡……牡丹!甭管……我!挺住!這點皮肉之苦算不了什麼!大……大不了……咱們……就是一死,今生無緣來生再會!

如此折騰了數日,子興已經被嚴刑拷打得氣如遊絲了,幸好我們關押在一起,每次都是我含淚將發黴的麪包嚼碎喂到他嘴裡,也是我一再鼓勵他勇敢一點,或許還有希望,而明天,我們將面臨活埋!

牡丹……牡丹……

昏暗的囚牢內,子興的聲音比蚊子還要細小。

子興哥!我輕喊,淚就忍不住流了一臉。

牡丹,能……和和……你死在一起是我今生莫大的幸福!

子興哥,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們的好日子還沒開始,你一定要振作起來!等出了這個地獄一般的牢籠,我們要在一起生活,我要做你的妻子,爲你生好多娃娃!

子興絕望而徒勞地搖搖頭,恐……恐怕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子興哥,你千萬不能死啊!要死也要等極刑到來,我們一起閉眼。

還記得我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那是……咳咳咳,在戲臺上,其實從我抱住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上你了!真後悔當初沒有把你帶走!

……

正聊着,昏暗中,牢房的門開了,一個獄吏躡手躡腳走進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四奶奶,我來救你們來了!

你是誰?

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次你和幾個大哥大姐在大街上救的我,因爲飢餓,我快餓死了,是你給我買了麪包,給了我銀兩讓我活了過來!當時我問姐姐尊姓大名,你只說你是白牡丹張府的少奶奶,後來又碰到招募壯丁打仗,我參加了,因立了一點功勞便分派我做了獄吏,這些天我看着你們受刑心如刀絞,終於找準機會把幾個獄吏給灌醉,拿了刑房的鑰匙。

我驀然想起當年和艾青、子興、淑芬出去遊玩的時候是救過一個孩子。

這孩子一邊解枷鎖一邊道,我帶你們走偏門。有人在外面接應。

誰?

一個大哥,也是上次和你們一起遊玩的!只不過他現在出家當了和尚。

難道是艾青?!

對,是叫艾青少爺,這些天也都是他一直在打點獄吏,要不然你們可早就……也就是因爲他拖關係纔沒有將你們關在死牢,若是關在死牢,恐怕今天也沒有拯救你們的機會了。

孩子扶着奄奄一息的子興走在前面,我尾隨,不多時,竟豁然開闊,黎明前的夜色中,一片竹林出現在眼前!

一輛馬車停在竹林邊的驛道上,一身僧服的艾青,洪泰,還有我在張府的丫頭燕子等在馬車旁。

終於出來了,出來就好,快上馬車吧!洪泰道。

四奶奶保重!我們就此別過吧,後會有期!獄吏道。

謝謝你,還沒來得及問你大名!

嗨,我哪來什麼大名啊,人家都叫我小三兒!

小三兒,你此翻回去恐怕凶多吉少!若是被發現是你救了我們恐怕性命不保,要不你和我們一起逃走吧!路上也有個照應。

那,四奶奶不嫌棄,恭敬不如從命了!

今天能出來多虧了艾青及時搭救!子興和我將目光投向已經剃度的艾青!此刻的他,神色已經顯得有些木納,那笑也有了幾許看破紅塵的超然物外。

你們一切尚好就好,艾青淡淡地道:貧僧恐怕也要就此別過了。

艾青少爺啊!如今張府已經落入歹人手中,諾大的家業全指望你了,難道你忍心讓賤婦爲所欲爲嗎?洪泰痛心疾首喊!

是啊!艾青!我說,也許當年你不過是因爲一時糊塗遁入空門!可你要想想你現在揹負着多少未了的仇怨!也許你在天的母親也不願意看到今天這一番光景!

經過一番痛苦的思想鬥爭,艾青總算有些動搖,願意和我們一起奔赴未來。

上得馬車,小三兒趕馬,馬車一路風馳電掣出了鹽城,馬車裡,我問洪泰,洪叔,艾軒呢?怎麼沒有帶出來!

這……洪泰面有難色!

怎麼啦?洪叔,快告訴我,我的軒兒怎樣了?

燕子心直口快,艾軒少爺啊,甭提了,四奶奶,才幾歲的孩子,每天都被艾明少爺當馬騎,動不動就挨鞭子抽,還要幹些下人的粗活!

燕子!洪泰阻止她再說下去!

啊……我可憐的軒兒啊!我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洪叔,我不是讓你照顧好他嗎?

可是,那女人有時把洪叔支使開了,而我們這些下人,都只能護得了一時,你看,燕子擼起袖子,手臂上的傷疤都結痂了,這都是護艾軒少爺的功勞。

謝謝你了,燕子,也不怨你,洪叔,畢竟你年歲大了,又要料理張府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