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慢慢浮現

一路北上,盡是銀裝索裹,北地如此雪景,洛陽少見。天子劉宏負手於後,眼望黃河北岸。

那裡究竟還會有什麼?

多日車馬勞頓,天子劉宏身子有些挺不住,這些年的酒色已經掏空了他整個身體。此次北上,他才感受到了而立之年的自己竟然如此虛弱。

天子劉宏身後便是羽林衛。

負責伺候天子劉宏的大太監正是封諝。依天子劉宏的本意是不想帶十常侍的,但他命令大將軍何進組建西園八校尉,最貼心的小太監蹇碩被他調往何進那裡插手此事。天子有心,讓蹇碩領兵權。而封諝又是幾次三番相求隨行,最後便帶着封諝來了。

而封諝正在遠處同一人交接着什麼。

“少主有事?”

封諝緊蹙眉頭,上次打擊盧植的事情泄露後,他被天子打入冷遇的名單之中。要不是近幾天他給趙忠、張讓送禮,又百般討好天子,絕不會重回十常侍。但偏偏太平道似乎看上了自己,抓住自己的把柄,什麼事情都要自己親自出面相助他們。此番封諝沒有隨行之意,只因太平道脅迫的原因,才迫不得已的前來。

“嗯。”

那小太監迴應了一下,他本是太平道信徒,被安插宮中同封諝交接之人。

“拿來。”

封諝環視了幾眼,沒有人在意自己的舉動,隨即要道。

“爲恐事情敗露,少主口諭公公,無比攔住一切有關河東皇甫岑的消息。”

“呃。”封諝凝眉想了想,張婕兒這一手很有可能是要陷害皇甫岑,問道:“可是陷害此賊?”

“少主之意,非是弟子等能知曉的!”

那小太監絲毫不給封諝面子,冷冷的說道。

封諝的臉色幾度轉變,恨得咬牙切齒,在宮中除了張讓、趙忠誰敢同自己這麼說話,一個太平道道徒竟然就敢同自己這麼說話,要不是看在太平道有自己的把柄,自己才懶得管他們的事情。不過事已至此,自己只有先應付過去。而且,自己對皇甫岑也沒有什麼好感,上一次要不是有皇甫岑的原因,自己絕不會受此罰。想至此處,點頭道:“好。”

小太監走後,他話音剛落,便聽到前頭天子劉宏輕咳兩聲。

“咳咳。”

中常侍封諝急忙上前,送上一件大氅。

“陛下,天寒,還是回行轅吧!”

“不必了,朕想多呆一會!”

“天寒地凍,聖上龍體關乎國家社稷,這般……”

那中常侍封諝開口佯裝勸道。

“都說不用了!”天子劉宏眉目一豎,瞪向封諝,結果大氅,問道:“皇甫岑可有消息?”

封諝一怔,沒有回答。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剛剛還在想以後怎麼攔截皇甫岑的消息呢?現在天子劉宏就要問皇甫岑的消息,自己該如何回答?

“嗯?”

耽擱了一陣,天子劉宏都沒有聽到封諝的回答,轉頭望向封諝。

封諝搖搖頭。

“什麼意思?不知道?”天子臉色一怒,喝道:“朕想知道皇甫岑可到冀州?朕讓他帶兵在冀州爲朕隨行護駕,怎麼還不知道他的消息?”

“這。”

封諝擡頭望了望天子劉宏,見天子劉宏惱怒之色,心中暗自得意。

“去把袁紹給朕找來,朕要知道冀州的消息!”

“是,老奴這就去!”

“等等。”天子劉宏一怔,隨即想了想,然後衝着一旁的封諝吼道:“不去了,告訴孫堅啓程,朕要連日趕往冀州府!”

……

冀州。

夜色剛剛降下來,沮授依照往常走出了庭院,瞧着夜色。

黃忠也如期的走到近前。

“怎麼樣,查出那些衙役是什麼人沒有?”

沮授負手同黃忠並肩說道。

“有!”

黃忠淡定的回了句。

“誰?”

“聽人說是個南陽周旌、陶皋招募的北地遊俠。”黃忠眼完,似乎覺得自己說的還不夠清晰,再次解釋道:“都是一羣混跡草莽的死士,這些人爲了錢財,什麼都捨得出!”

“嗯。”沮授彷彿料到一般,點點頭,頭望洛陽,道:“我也探知了一些消息!”

“什麼消息?”

黃忠一怔,自己說的就已經清楚明瞭了,已經有人把手插入了冀州刺史府內了。

“在咱們南下半個月前。”言此,沮授突然凝重的看向黃忠道:“冀州刺史以黑山賊寇犯上作亂爲由,提前招募了一些新兵!”

“新兵?”黃忠一怔,新兵戰力不強,而且對黑山軍的政策一向是連剿帶撫的,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動作?“難道他們就不怕招惹黑山軍忌憚,對天子北行不利?

沮授沒有回答黃忠的話,只是看着黃忠,繼續說道:“而且他們招募了三萬新兵,而且就在近日,洛陽傳出天子有意罷刺史恢復州牧之制!”

一言既出,黃忠臉上的冷汗已經滑落。

恢復州牧制度,又徵調這麼多士兵,其目的不言而喻,不管這兩件事情是否巧合,但加上冀州府內隱匿的豪俠已經不言而喻,這隻幕後黑手便是——冀州刺史王芬。

“如果王芬有異心,也只有白馬義從能平亂了!”

黃忠看向沮授。

“我已經給麴義麴將軍去信了。”沮授點點頭,回望黃忠道:“摸清楚冀州三萬新兵的駐紮地點,我混進冀州刺史府,等待北地白馬義從南下。”

……

初升的朝陽剛剛走出地平線,灑落下點點餘暉,投射在河東步卒駐紮的營寨裡。

巡視刺探的白馬老卒打着哈氣,便要換下去休息一陣,卻見從遠處瀰漫一股股煙塵。

“霧氣這麼大?”

此時嚴寒時節,沒有經驗的新卒隨口的嘆了句。

新卒這一句看似無心的話,卻吸引了一旁正要退下去的老卒,老卒勒住馬繮,轉回頭凝視許久,方纔還略帶疲憊的神情已經換成一副凝重。

“怎麼了,張哥?”

新卒只有在白馬義從身陷絕地,拼命廝殺的時候見過老卒們有這種表情。可面前這霧氣這麼大,有什麼好震驚的。

他話還未說完,那老卒猛地跳下戰馬,突然趴在地上靜靜聆聽。

見此,幾個新卒也彷彿恍然大悟,抻着脖子向遠處望去,如果無錯,那麼面前就將出現一股數量極其龐大的敵人,至於是什麼敵人,又是什麼兵種,他們暫時還不清楚。

“咚!咚!咚!”

清脆卻不大的撞擊聲在大地之上響起,如果不是靜靜聆聽,恐怕還真難聽得到這樣的聲音。

“沒錯了。”那老卒忙起身,跳上戰馬,高聲喝道:“小李子,你和刀疤回去向麴將軍報告這裡的情況。”

“張哥,俺呢?”

“跟着我,讓咱們先探一探,面前敵人的成色!”那老卒壓低聲音,咬着雙脣,擡頭看了看眼前這越來越多的塵土煙氣,握緊手中的弓箭,回身衝着幾個新卒道:“分頭行事。”

“諾!”

一聲應答,一行小隊立刻被分爲數股軍隊,各自行事。

……

身後便是剛剛初升的太陽,管亥帶着大批的黑山軍朝着河東步卒駐紮的營地行去。

管亥剛剛接到少主張婕兒從來的密信,而且這密信是用太平道聖諭而行,一路上都是加了往日密報雙倍的速度,急切之意,不用詳敘,管亥就知道張婕兒遞過來的戰報之急切!

上書很短,只有幾個字而已,便是要管亥全力向前,阻攔白馬義從三日。

因爲,這三日內,天子就會抵達冀州府!

不用抵達河間,便要動手。

誰也沒有想到,天子來的這麼快,而且白馬義從竟然在沒有皇甫岑的帶領下這麼快就到冀州交界處,迫不得已,張婕兒沒有時間了,只好讓黑山軍提前狙擊白馬義從。

張婕兒不清楚這裡的情況,管亥也是才清楚的,這股南下保駕隨行的軍隊,不僅有白馬義從,還有河東步卒,而且,河東步卒的戰力,蜂傳中戰力超強,竟然可以步卒破騎!

管亥還沒有弄清楚這個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張婕兒的命令就已經下來了,此戰非打不可了!

但,管亥不傻,他決定利用天時,在天將亮,人精神還未全足之刻發起衝擊。

“方帥,距離白馬義從的大營,已經不足三裡!”

“三裡?”

管亥淡定的點點頭,持着繮繩的手臂緩緩放下,從馬鞍之上緩緩接過一旁的巨斧。

“方帥,小的有一項不明。”

“說?”

“爲何如此急切,方帥不是打算探知虛實才有動作嗎?而且,我們爲何不在深夜偷襲,此等時刻……恐!”

“軍機要事,豈是你能知曉的?”管亥轉回頭瞪了眼那小頭目,不過這小頭目說的句句在理,自己沒有什麼好深說的,略有解釋意思,道:“白馬義從南征北討,豈是不知防備夜襲的軍隊!”

“哦。”

那小頭目點點頭,回了句方帥英明,便怏怏而去!

……

“這是什麼?”

程昱擡頭望向麴義手中的信箋,一臉朦朧的問道。他剛剛睡醒,方纔被小校叫醒,說麴義要見自己。沮授環視一下,發現身旁同樣站着睡意朦朧的幾個人,賈詡、顏良、文丑。

這些人本是疲憊之師,而且連日來要關注各處動靜,已經勞累不堪。

“你們看看。”

麴義一臉凝重的把手中信箋交到程昱手中。

程昱、賈詡幾人凝視一眼,最後目光都落在那張牛皮紙上。

不約而同,幾個人同時打了個寒顫。

最後還是粗魯的顏良搶過書信,大聲的吼道:“什麼,天子就要快到了!”

“小聲點。”

文丑一瞪顏良。

“不僅天子到了,公與和漢升已經查明,冀州刺史王芬借黑山軍泛亂之名,招募了三萬士卒,打算謀反。而且,不僅在外徵兵,他們竟然在刺史府內部下三百死士,就等着天子到來。”

“如此兇險!”程昱一拍帳篷,回身看向賈詡道:“先生所言無誤,這羣士人要動手了!”

賈詡只是頷了頷首,卻並不點頭回應。

賈詡很清楚,冀州刺史王芬之流不過是小魚蝦,真正的幕後黑手很可能是南陽、三輔、兩都大閥世家,只不過沒有確切證據的前提下,他們是不會輕易暴露的,也許這次事件處理不好,或許可能會引起連鎖反應。

“既然形勢如此緊迫,我們一定要在大人回來之前保住天子性命!”

程昱點頭道。

見幾個人點頭,麴義擡手狠狠一擊,下定決心道:“既然如此,我們不等大人,急速南下!”

“可是……呂布?”

文丑聞此,望向麴義。

麴義爲難的瞧了瞧身旁的賈詡和程昱,這等時刻,當真是兩難抉擇。

未等麴義下定主意,從外跑進白馬新卒,跪倒在麴義近前,稟道:“稟將軍,三裡之外,發現大股黑山軍正向我部襲來。”

“轟!”

衆人忍不住低鳴了一聲。

“來的好巧!”

麴義握緊拳頭,擡腿走出大帳,往外去瞧。

“如果沒錯,定然是黑山軍之中有人得知此事,耽擱我等南下!”程昱腳下踱步,急切的回望白馬新卒,道:“大概有多少人?”

“十萬之衆!”

“十萬之衆?”

“倒不是懼怕他們,我們的勝算很大。”空氣停滯了一下,麴義緩緩擡頭,望向賈詡。道:“可是,他們的目的估計也可能是要阻攔我等南下,只要阻攔一日,我等會讓大人身陷囹圄!”

麴義&解釋的這些,他們都懂!

所以沒有人打斷麴義將領。

賈詡衝着麴義點點頭,似乎在給麴義認可。他已經猜到麴義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只是需要有人認可。

見賈詡如此,麴義擡頭望向一旁的顏良、程昱道:“顏將軍同仲德先生帶領白馬義從繞開南下,務必三日內趕到冀州,拔掉冀州那三萬新卒。”

顏良點了點頭,同程昱二人即刻便走。

令下之後,麴義望向文丑道:“文將軍、文和將軍隨我上陣殺敵!”

文丑同賈詡點了點頭。

見此,麴義握緊手中環首刀,目光陰冷的望向從遠處升起的煙霧,大聲吼道:“走!”心裡卻在默默唸叨,大人何生何求,只能唯此選擇了,這幾日,便是在等大人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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