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魏郡城守門的小兵急匆匆跑進盧植的廳房,急促的回道:“盧大人,朝廷又派人來了。”
“真的?”公孫瓚上前一把抓住那小兵的衣襟,緊張的問道:“你沒有看錯?”
“沒有,絕對沒有,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幾日前離去的左豐,左公公。”
“不好!”宗員忙看向盧植臉色幾度變了變,然後急匆匆的跑向城外去迎接。
公孫瓚一手鬆開通報小兵,回身看向盧植問道:“老師現在怎麼辦?”
盧植仰面朝天,思考了一下,並沒有說什麼。
“要不,老師你先躲一躲!”
“躲?”盧植悽慘一笑,道:“躲得了初一能躲得了十五?更何況,如果出了問題,豈不是要禍及妻女!”
公孫瓚四下徘徊,努力的想能用什麼來解決眼前的問題,卻一點答案都想不到,高嘆一聲:“唉!”
“左公公,稍候,盧大人出城招募軍糧,眼下不在。”宗員一路陪同,一路給盧植找着其他理由。
左豐也不瞧宗員,半張紅腫的臉上全都是憤怒的情緒。因爲來過一次,所以他知道盧植住在哪裡,又能在哪裡找得到盧植的住所,所以剛到魏郡,並沒有用人引導,他就尋到此處,並不時的給宗員臉色。他現在手持聖旨,就是爲了要報盧植羞辱之事。
“咳咳。”聽見門外急促的腳步聲,盧植坦然自若的一挑門簾,從房門之內走了出來,目光凝視自己面前的左豐,問道:“有事?”
“有事?嘿嘿。”左豐陰冷的一笑,然後譏笑道:“盧大人恐怕忘了接聖旨?”
“不是我盧子幹忘了,而是有些人忘了做臣子的本分。”盧植的音調一揚,頓時高出幾個音階,扭頭再也不瞧左豐。
公孫瓚在後急忙觸碰盧植的衣襟,又不時的從衣袖之中向左豐示好。
左豐陰冷的一笑,並不理會公孫瓚的示好,心中暗罵,盧植好倔,這回定然讓你吃盡苦頭。眉毛揚了揚,也不廢話,從一旁接過聖旨,高高舉起。
盧植同公孫瓚、宗員等人見到聖旨,不敢抗命,紛紛跪倒近前,口中稱頌。
“……即日擠壓盧植回京,由持節,東中郎將,董卓暫代軍事。欽此!”
“陛下萬歲萬萬歲。”盧植高舉手臂,然後在左豐的嘲諷聲中,深深叩頭,接過聖旨。
左豐冷笑的看完盧植的表演,然後衝着朝廷內派來的侍衛們,揮了揮手。立刻便有侍衛上前按住盧植的手臂,便要緝拿入囚車。
“老師!”公孫瓚臉色鉅變,把手緊緊地放在劍把之上,怒視着面前的左豐,卻深深知道,如果出手是同謀反。
“帶走。”衣袖一甩,左豐也不作停留,帶着人要走。
“哎!”宗員見事情已無迴旋的餘地,上前幾步,安慰盧植道:“大人稍安勿躁,朝廷諸公必然會還盧大人一個公道。”
盧植並沒有太多的表情流露,就彷彿眼下的事情與他無關一般,瞧着宗員和公孫瓚說道:“伯珪,宗大人,望你們助東中郎將全力剿匪,不可因私廢公!”其實這句話,盧植本想對自己的幾個徒弟說的,卻沒有瞧見皇甫岑和劉備的身影。
“時間緊迫,咱們沒時間耽擱。”左豐陰陽怪氣的推開公孫瓚遞送過來的銀子。
望着被壓入囚車,匆匆離去的盧植,公孫瓚猛拍大腿,急速跨上戰馬,向北而去,前方早傳信報,說劉備同皇甫岑已經帶兵趕回北地,距離魏郡已經不遠,這種情況下,公孫瓚自認爲沒有皇甫岑能辦得好,畢竟皇甫岑的手段極其不同尋常,更重要的是他皇甫岑是天子心腹,惹出事端,可以平息!
“駕~~~~駕!”
皇甫岑的手臂狠狠落下,同劉備兩人跑在最前方,落下身後的白馬義從有百步之遠。
“駕~~~~駕!”
他們還未入城,便瞧見從對面疾馳而來的公孫瓚,兩人勒馬,喊道:“大哥。”
公孫瓚臉色一喜,不過又變了變道:“老二,老三,隨我來,老師有難,朝廷羈押他回京述職!”
“啊!”
兩人一驚,不敢耽擱,急忙跟隨公孫瓚向着城下跑去。
左豐押送盧植的囚車畢竟速度緩慢,頃刻之間便被皇甫岑、公孫瓚、劉備三人追上。
瞧見頭髮披散,身上襤褸的盧植,皇甫岑的眼仁都紅了,心下加緊手中的馬鞭落下的速度,頓時跑到車隊的近前,怒聲罵道:“停下!”
“呃。”端坐馬上的左豐眉毛一沉,臉色變了變,瞧着面前的皇甫岑,然後冷笑問道:“你是誰,不知道這是朝廷的囚車?”
“讓開!”皇甫岑拔出腰下佩劍,砍斷一旁阻攔自己護衛的兵刃,臉色陰沉的怒吼道:“我管你們是誰?今天,子幹先生誰也不能帶走!”
“哎呦!”端坐馬上的左豐一怔,笑道:“好猖狂的傢伙!”
此時瞧見面前拔劍而立的皇甫岑,盧植臉色幾度轉變,陰沉的低吼道:“仲嵐還不放下兵刃,成何體統!”
聽見盧植的斥責,皇甫岑緊張的回饋一聲道:“老師!”
“仲嵐?”左豐眉毛一挑,臉色驟變,然後看着皇甫岑,問道:“你是河東太守——皇甫岑?”
“怎麼?”皇甫岑瞪了一眼左豐,語氣之中帶着幾分威脅說道:“難不成,你還想把我押送回京?”
“咳咳。”聽見皇甫岑的譏諷,左豐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的解釋道:“此乃朝廷之意,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皇甫岑心下生怒,回來之時,就已經聽劉備把事情說清楚,這一切都是自己身後的這個太監搞的鬼,如果沒有他,盧植決然不會這麼快就被人陷害,剛剛放回劍鞘的寶劍,寒光一閃,頓時橫向側後方的左豐。“那你說此事,跟誰有關?”
“這。這。”左豐瞧見皇甫岑身後追來的公孫瓚、劉備,急忙求救道:“公孫將軍,你看!”
瞧見激進的皇甫岑,劉備臉色驟變,大嘆一聲不好,卻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便被公孫瓚一把拉住。
公孫瓚搖搖頭,兩人扭過頭去,卻佯裝看不見,默不作聲。
“仲嵐!”就要在皇甫岑發怒之際,囚車之中傳來盧植的一聲巨吼。
“老師!”快速撇掉手中的寶劍,皇甫岑急忙跳下馬來,跑到盧植近前,喊道:“老師!”
“逆徒!”盧植臉色驟變,斥責道:“大漢律法,你反倒無視,你眼中還有沒有當今天子,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師?”
“老師!”
“你給我回去!”盧植明白皇甫岑的心情,但是他不能同皇甫岑一樣放縱自己的情緒,如果自己要是那樣,北地的漢軍在東中郎將董卓沒有到來之前便會徹底的亂了起來,而河北黃巾的勢力也將再一次的蓬勃壯大。而公孫瓚、皇甫岑、劉備,三人對於平定太平道的亂事有很大的作用,要強於很多不熟悉河北內事的朝廷中人。
“老師!”皇甫岑不覺得自己被斥責有多委屈,因爲盧植心中擔憂他都很清楚,他只是心中不平。
“你。”盧植掃了眼地下的皇甫岑,最後默認的點頭道:“你過來,我有話要說!”
聽見盧植召喚自己,皇甫岑靠到近前,問向盧植道:“老師!”
掃了眼他人,盧植壓低聲音道:“我這離去,恐蛾賊會拼命反撲,你們師兄弟三人切不可草率迎敵,你上進前,我與你說。”
“好。”皇甫岑靠近。
“我命人制造的攻城利器尚有一段時日才能完成,廣平、廣宗兩地城厚高深,蛾賊在外同我軍交戰必定不是對手,大局轉變,勢必死守兩地,如要破城,關鍵還是在於這些破城利器!”
皇甫岑點點頭,盧植不止一次跟自己提過此事,這件事情就連公孫瓚、劉備、宗員都不清楚。
“我走之後,恐人心慌亂,你去XX地接手此事。”說着盧植把自己的信物交到皇甫岑的手中,然後提高嗓門,刻意讓周圍人聽見道:“記住,要協同東中郎將平亂重任,切不可因爲私事而忘國事!”
皇甫岑雙目含淚接過盧植手中的玉佩,一時心中百般滋味,他不清楚自己還能不能見到什麼,但是他清楚,自己一旦選擇放棄,必定會讓盧植遺憾終身,更何況,知道歷史走向的皇甫岑知道,盧植決然沒有大事情。
“對了,如果我有事,仲嵐回京去接下我的妻兒,玥兒都好久未見你了。”盧植道。
皇甫岑點點頭,心中一酸,對着盧植的囚車深深拜服。
左豐見事情告一段落,踏實的放下心來,剛剛他真以爲皇甫岑能向殺了公綦稠一般,殺了自己。所幸,盧植還算是個忠臣。但難保皇甫岑不後悔,見兩人交代完事,偷偷衝着一旁的差役揮揮手。
車馬頓時行了起來。
在經過皇甫岑身旁時,皇甫岑壓低聲音留在左豐的耳中,道:“一路上,伺候好我老師,否則!”
左豐脖子一寒,本能的縮了縮。
車影漸漸消失在幾個人的目光中,公孫瓚轉回身瞧着皇甫岑問道:“老二,老師剛剛同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