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黎城內。
經歷了下午的那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還有校軍場上那一番振奮人心的喊話,整個遼東屬國昌黎城的百姓,烏丸人,漢人,混血人等等,只要是大漢治下的子民風傳着皇甫岑的事蹟,只單單這一兩件事情,皇甫岑如今在遼東人的心中,已經成爲一座堅實的堡壘。
如今,已經沒有人可以選擇無視他的存在。
皇甫岑,給了他們從沒有過的信心,氣氛一時間,空前膨脹強盛,所有的人奔走相告。
可是有一條小巷的巷口中,卻是異常的安靜,安靜的沒有人開口說話,就連一絲狗叫之聲都沒有,只有淅瀝瀝的雨夾雪,緩緩墜地的聲音。
繞過院門,還能聽到一陣不規律的心跳之聲。
這種天氣,這種氣氛,自然是悶到不行。
可是這座小宅院中的感覺,分明就是暴風雨來臨的前一夜。
“撲!”
許久,當燃燒的檀香開始燃燒殆盡之時,坐在主座之人終於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心腹,問道:“都說說吧,接下來,該怎麼辦?”
很平淡的語氣,彷彿那些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一般。
身旁環繞的兩個烏丸人左顧右盼,最後目光全部落在左首一個漢人的身上。
緊跟着這個烏丸大人的目光也轉到那人那裡,問道:“魏先生,你說說吧,咱們怎麼辦?”
“媽的,要我說啊,殺了檀石槐這個老傢伙也好,他少作踐咱們烏丸人了,大人,你是沒看見當時城內的情形,這個檀石槐太過囂張跋扈,連我都忍不住要出手了。”未等開口,那兩個烏丸心腹,其中一人再也坐立不住,起身喝道。
“嗯。”烏丸大人瞪了一眼,道:“尾敦,先聽魏攸先生的。”
此人正是遼東烏丸大人蘇僕延(速僕丸),也正是日後被封爲峭王的遼東烏丸單于,烏丸人雖多,但是卻僅以遼西烏丸大人丘力居爲首,蘇僕延同烏延、難樓等人皆屈居於丘力居之下。可是眼下卻有機會讓蘇僕延重新成爲烏丸大單于,蘇僕延自然不想放過。
聯合鮮卑大單于檀石槐的陰謀,可是,不幸的事情湊巧就這麼發生了,檀石槐竟然被剛剛到任的屬國都尉皇甫岑殺了。
魏攸本能厭惡的挑了挑眉,他只是迫於無奈聽命於眼前的遼東烏丸大人蘇僕延。可是他卻不是真心相投,雖然也出過謀劃過策,倒是沒有當過幫兇,即便這樣,蘇僕延還是很信任魏攸,也實在是魏攸掩飾的很好。
魏攸擡頭看了看蘇僕延,然後雙手不自覺的緊握,心中默唸道,自己能幫的,只能幫到這裡了,新來的屬國都尉,既然剛剛到任就不怕鮮卑的威脅,那麼定然有他與衆不同之處,自己如果要選擇他,也要等一等,看這場大戰他是如何打贏的。
“魏先生。”蘇僕延見魏攸遲遲不開口,提醒道。
“我們不能像尾敦將軍所說,跟鮮卑翻臉。”魏攸臉色不變的開口道。
“嗯。”蘇僕延點點頭,然後轉向一旁,低聲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鮮卑勢大,畢竟剛剛在邊塞打贏漢庭,遼東之地又是他們長治久安之地,一時間,就算是檀石槐身死,也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樹倒猢猻散,畢竟他還有兒子和連。”
“和連?”魏攸輕笑一聲,卻沒有表露出來,他當然清楚蘇僕延心向鮮卑的分量,所以他才故意這麼順着蘇僕延說,先穩住蘇僕延,然後等新任的屬國都尉打敗城外來犯的鮮卑,剩下的一切都好說。
“那我們現在就揭竿而起,裡應外合?”尾敦不明的問道。
“當然不是。”魏攸跨前一步,進而解釋道:“我以爲,我們現在易靜不宜動。”
“什麼叫易靜不宜動?”蘇僕延不解的看向魏攸。
“大人,不要忘了,這檀石槐此行的目的,他是想來我烏丸,進而跟咱們結盟的,如今,他卻死在咱們的城內,大人,你說鮮卑人會怎麼看?”
“當然……會認爲咱們勾結新任都尉,故意詐他們入城。”尾敦起身,信誓旦旦的回道。
“他們……不會,這麼笨吧?”蘇僕延有些疑慮的看向魏攸。
“呵呵。”魏攸嘴角邪邪一笑,然後道:“笨不笨,這個不知道,只怕別有用心的人挑撥。”
“那麼說,咱們要投靠這新來的都尉?”尾敦把蘇僕延想要問的話,全部問出。
“不。”魏攸本是揹着的身子,猛地轉回身看着蘇僕延,然後淡定的說道:“以新任都尉的手段,咱們就這麼過去,只怕適得其反,沒有寸功,恐怕咱們也會被人看扁。”
“嗯。”蘇僕延點點頭,用手穩了穩自己身邊的扶手。沉吟許久,道:“不過這麼靜待,也不是辦法,以後終究是要受制於人的。”
魏攸心神一頓,沒想到蘇僕延竟然也看到了以後的事情,只有邁前一步,然後道:“大人,有沒有想到,如果我們冒然選擇,錯誤之後,面對的可是兩個強大的敵人,鮮卑和大漢,都不是烏丸人能抵抗的,更何況……”
“更何況,我僅僅有遼東一地烏丸,唉!”蘇僕延負手仰望,然後嘆道:“丘力居現在日益強大,恐怕烏丸大單于的位置。”
“大人,即要想聯手,也要等着他們分出勝負。”
蘇僕延不甘的起身走到窗前,負手而後,然後看着窗外減小的雨水,苦笑的低嘆一聲,“不過沒有想到,這個新來的都尉竟然有如此魄力,我還真是小覷了他!”
“呵呵,不是小覷,是我們低估了一個民族的決心。”
“民族的決心。”蘇僕延掂量回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迷茫的說道:“那又是哪個民族的決心?”
魏攸一怔,旋即想起皇甫岑在點將臺上的那番講話。
凡大漢境內,皆爲大漢子民。
蘇僕延緩和一下氣氛,開口道:“不過,經此一事,皇—甫—岑這三個字將會名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