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擡頭看了,大人小孩,男男女女幾十號人呢,趕緊坐起來,摁下車窗玻璃,問,“老鄉,出啥事兒啦?”
“沒有,就是你車上怎麼有個大烏龜?”喜歡說話的人就說。
聽說車被人劃了,王欣急忙開門下車,見到不少人在那裡指指戳戳,他擠進去看了,一下子就蒙圈了。這車是在哪裡被劃的,難道是在酒店停車場嗎?可是今天開車的時候怎麼就沒有發現呢?這麼大一片,不可能看不到哇?難道是在這個村子裡自己睡着了,有人故意惡作劇被劃了?也不像啊,這個烏龜畫得也太像了,如果沒有一點畫畫的底子還是真畫不出來這麼像的圖案來。這時候,就見李娜回來了,可是仍然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拿,她不是回去取東西嗎?怎麼空着手呢?可是當王欣見到她後面還跟了兩個人,一男一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她父母,不過王欣沒有過去打招呼,而是繼續在人羣裡哭喪着臉查看還有沒有其它地方被劃的痕跡。
“王欣,你出來!”李娜在外面喊。這時候,大家看李娜來了,好多人都和她打招呼,有問啥時候回來的,有問這車是你開回來的,有問這個人是你的司機嗎,甚至還有問這個司機是你男朋友嗎?李娜也不惱,一一回答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等王欣從圈裡面出來,李娜就跟他介紹說,“王總,這是我爸爸媽媽,他們聽說我領導來了,非要你進去喝口水。我說不用,可是他們不依,這不自己跑着來了,沒辦法我也跟過來,你看?”
很明顯,王欣看着兩個和自己父母一樣年齡面龐相似的老人,先是打了個招呼,而後就客氣了兩句,說不去打擾了。可是村子裡人都非常熱情,連拉帶拽地將王欣帶到了李娜家裡。進了院子,王欣也不再掙扎,既來之則安之。他被安置在院子裡一個漂亮的石桌石凳上,也不知道從哪裡進來幾個年輕人,坐下來陪着他說話。看他們樣子也不像是種地的農民,王欣只是隨口答曰,本來沒準備在這裡長坐,也不提任何問題,儘管他多少有點好奇心想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很快,石桌上就擺上了一些龍眼,橙子之類的水果,好像有個小媳婦還從外面抱來了不少瓜子泥花生之類的小食。最後茶水上來,是那種功夫茶,一個大茶壺,裝滿了茶葉,然後續上開水,第一遍,茶水被倒掉,第二遍纔開始把茶水篦出來,倒進一個大茶缸裡,然後先給王欣倒了一杯,接着給其它人一一倒上。王欣說謝謝,他一下子也不知道怎麼稱呼李娜的爸爸,可是其他人都叫大叔大伯之類的。看來這些人是他們鄰居或者同性族人沒錯。
坐了大約三十多分鐘,李娜收拾好了東西,見到王欣實在不自在,就說,“爸,我們走了!”
王欣聽到這話就像是要從監獄裡出來一樣,總算是被解脫了。就聽到李娜她媽媽說,“不住一天?”
李娜爹就抱怨說,“孩子們今天還要趕回去上班呢,讓他們早點走吧!”
王欣也和那幫陪客的年輕人點頭道別,他們也很禮貌,“以後週末和我妹子經常回來玩!”王欣自然知道他說的妹子是李娜。
像逃也似的,快步回到車那裡,可是回頭一看,李娜的父母還跟在後面,沒辦法,王欣就站在車旁等着,看到李娜和她父母聊天。可是李娜母親拉着閨女的手好像是說不完的話,王欣偶爾也能聽到一兩句,可是串不起來,加上不少土話,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總算是開了車,上了路,王欣好奇就問,“你媽媽都給你說了啥,我看她不住地往這邊瞅!”
“你真想知道?”李娜好像不太願意說。
“想知道哇!”王欣裝作很認真的樣子。
“我媽說,這小夥子不錯,讓我好好對你,就這樣!”李娜生硬地扔下這幾句。
“不信,說了那麼長時間,就這麼幾句?”
“信不信由你。剛纔那麼多人幹嘛圍着你?”李娜突然想起來。
“我車被劃了!”
“真的?停車,我下去看看!”
“看有啥用,已經劃了,回去送去修修吧!”
“停車!”李娜命令似地大叫。王欣從來還沒有見到李娜在他面前這麼厲害,下意識地減慢速度,然後找了一個可以錯車的位置停下來。還沒停穩,李娜就打開門去找。王欣也下來,到了右後門那裡指給李娜看。剛開始李娜看了,覺得很心疼,就用手去摸索被劃了的地方,嘴裡還說,“要是我村裡的那幫小子劃的,看我怎麼修理他們!”可是摸了一會兒,她突然笑了起來,王欣覺得奇怪,她剛剛還罵人呢,突然之間怎麼笑了,問,“咋啦?氣瘋了?”
“好了,我現在就給你修好,不要修理費!”說着,李娜吐了一點吐沫在手上,在那裡抹了兩下,突然用指甲扣了一下,一張透明的塑料紙貼就在她手上了。王欣接到手上看了一下,還真是,然後再看他的車完好無損。
兩人重新上了車,王欣問,“你怎麼發現的?”
“笨死了,用手一摸,平平展展的,要是劃痕怎麼可能那麼光滑?”
王欣點點頭,覺得也是,看來這女人心細也是有不少好處。
這個大問題解決了,王欣心裡舒服多了,一路上話也多了起來,他問了不少李娜家裡的院子爲啥那麼大,還有那些年輕人都是幹啥工作的。李娜說,“他爸爸過去有一個家庭小工廠,給外面加工一些花生瓜子之類的,也就是所謂的炒貨,這兩年不想幹了,也就一直住在那個院子裡,種點花草什麼的,把家裡的幾畝地伺弄好了,收上千把斤稻子也就算了!”
“這麼說你每個月還要給他們寄錢?”王欣問。
“也不用,他們自己有點積蓄,在鎮上有個鋪面,過去自己賣瓜子泥花生,現在不幹了,就把鋪面租出去,一個月也有一點收入。”
“家裡還有別的人嗎?”
“還有個弟弟,在大學裡讀書。”
“外地嗎?”
“沒有,就在咱們省城!你不是也在那個學校讀研究生嗎?”李娜好像覺得王欣應該知道這些事情,所以話就有點衝。
“真的,我一點不知道。哪天你介紹我認識一下你弟弟!”
“不介紹。介紹了咋說?你算是我啥人?我弟弟可是個好孩子!”
王欣無語,就是把人家姐姐睡了,可是一點名分沒有,這也確實不好說。王欣也就沒法接下去。李娜看到這個場面,又有點捨不得讓王欣生氣,就說,“好吧,哪天我們吃飯,我叫上他算是社會實踐。說不了你們還會有不少共同語言呢!”
上了高速公路,王欣專心開車,李娜就在一邊嘮嘮叨叨說起她們女人的那些事情,說着說着就扯到了Sara身上,她說了Sara可能這一次是迷戀上了那個鬼佬,王欣知道這個鬼佬就是蕻臚的市場總監石佛(Fred),並且說可能等這個鬼佬調到其它國家的時候,Sara也會跟過去。這些王欣一點也不敢興趣。李娜還說了她是怎麼認識Sara,她們是高中的同學,那時候李娜學習很好,Sara也就是中等水平,可是到了高考的時候,李娜喜歡上了一個男同學,學習成績就直接下來了,反而是Sara考了一個更好的外語院校。李娜說到這些事兒,心裡一直很窩火。不過畢業以後大家都回到了縣城,又聚在了一塊兒,看來現在她不覺得自己混得比Sara差。如果說工資,也許比Sara還要好一些,可是比花錢,李娜自然沒辦法和她比,人家老爸有個傢俱廠,每年掙錢就像流進來一樣,所以Sara活得才那麼灑脫。
“你認爲那叫灑脫嗎?”突然王欣插話問。
“不好嗎?隨心所欲,這是七零後的特點。”
“我不這樣認爲。我覺得那就是一個X自由。不知道國外怎麼樣,就認爲X自由了就算是學到了外國人的真諦啦!她也不問問咱們夏總,看看人家是怎麼認爲的?”
“你啥意思,你怎麼知道夏總沒有先好的呢?Sara說了,夏總可能不止一個先好的呢!”
“胡說,不可能!”王欣突然發了脾氣。
“幹嘛呀,不就是你以前的老闆,幹嘛發這麼大火?”
“不管是誰,不許亂說!”李娜見到王欣突然來了火氣,也就閉嘴不吭,一直到了省城,她說要下車,王欣才說,“別了,晚上陪我去一個應酬!”
李娜看看王欣是認真地,也就沒有說什麼,算是默認。
王欣停下車,看了一眼曲美鳳發來的地址,然後還查了一下地圖,確定了大致方位,重新開車出發。
週末下午塞車很厲害,開了一個多小時,纔算是找到了約定的那家餐館。等王欣泊好車下來,發現這地方好像很熟悉,只是他還弄不清方位,還確定不了到底自己身在何處。他和李娜一前一後進了餐廳,問了諮客,提了曲美鳳的名字,人家就把他帶到了二樓的包間。按理說這裡算是一家較高檔次的餐廳,可是這一年多,王欣去了太多的高檔地方,也不再覺得有多豪華,心裡還在想爲什麼曲美鳳會約在這裡見面。
諮客一開門,室內一種粉紅色的燈光,既柔和又曖昧,小桌子上還點了一支蠟燭,用半高玻璃罩罩着,大概是怕客人不小心碰到燙了皮膚。王欣進來,看看四周沒有人,他聽到角落裡洗手間有動靜,就叫了一聲,“小鳳,我們到了!”
曲美鳳出來了,風姿綽約,今天穿了一件半截套袖的羊毛短衫,在淡紅色燈光下能看出來那種灰色,還隱藏了些許的發光片,她走出來,還能一閃一閃的。下身是一套皮質黑色超短裙,這使她修長的大腿顯露無疑,正好襯托出曲美鳳雪白皮膚的優勢。王欣看了一眼,很明顯,她剛做了頭髮,劉海沒有了,成了兩綹頭髮,分別沿着臉龐和耳朵之間順落下來,多少有點像是古裝戲那樣。假睫毛上可能是上了銀粉,燈光下反射出光芒來。見到王欣到了,她撅着小嘴說,“還以爲你不來了呢!”可是剛要進一步說什麼,發現王欣後面還有一個人,立馬臉耷拉下來,只是一瞬間,又擠出來笑容,“哎呀,想不到李經理也來了!快過來坐!”
曲美鳳跳過去王欣去拉了李娜進來坐在她身邊,李娜心裡就疑惑,他們這是在幹啥呀,這環境很明顯是很曖昧的。不過,李娜和王欣有了實際的肉體關係,好像她什麼也不怕,落落大方地坐在那裡,問,“曲助理,今天這是啥麼大喜事兒呀?”
“也沒啥,今天我生日,我姐他們回了HK,我一個人,覺得挺孤獨,就叫了王總過來陪陪我。”曲美鳳反應也夠快,看到情況有變,趕緊說了這些話應急。不過她沒錯,今天確實是她生日,只是電話裡她沒有告訴王欣而已。而王欣聽說是曲美鳳的生日,就覺得空手過來沒有帶任何生日禮物太荒唐了,所以就想起身出去買禮物,被曲美鳳看出來了,馬上說,“王總,李經理,你們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我不缺什麼東西,就是一個人過生日太沒意思,所以有你們在,我就非常高興!”
本來精心佈置好的場面被李娜這個不速之客打散了,所以整個飯局的氣氛也只有隨之應變。曲美鳳很主動,不停地喝酒,過去王欣也和曲美鳳一起參加過應酬,她都點到爲止,沒想到今天喝起酒來這麼瘋狂。開始他還擔心喝多了,可是三個人兩瓶葡萄酒喝完了,反而曲美鳳更加精神,在李娜的推波助瀾下,兩個女孩竟然要了一瓶白酒。王欣有點害怕了,他們兩個女孩子喝多了明天可以請假不去上班,可是他不行,明天週一他不能不去學校上課。所以,也就裝裝樣子,酒杯到了嘴邊輕輕抿一下,算是喝了。曲美鳳李娜都不在意王欣喝了沒有,只是他們最關心的是身邊的那一個女人喝了沒有。一瓶白酒過半,王欣感覺到曲美鳳已經差不多了,聽她的話就能感覺得到。
“王欣,你信不信我能幫助你也能毀了你?”她伸出纖細嫩白的手指對着王欣說。“你不要以爲有了仝小新做靠山,我告訴你那是靠不住的。仝小新算什麼,只要我姐懷上了,她就不再重要。你知道不知道,仝小新在倫敦買了別墅,她不會回來了,她就要嫁人了,那人可是一個阿拉伯王子呢!”
說到這裡,曲美鳳打了一個咯,看得出來她也不好受,不過她還是端了酒杯對着李娜說,“李經理,你不要以爲我看不出來,你肯定是喜歡上了他,對不對?”曲美鳳再次用手指着王欣,然後哈哈大笑,“聽我一句話,你最好早點離他遠一點,今天他是王總,明天要是我姐不高興,他就啥也不是啦!”
“啥也不是我也喜歡!”李娜突然說。並且也端了酒杯挑戰曲美鳳,“來,曲助理,敢不敢幹了,咱們都記住今天的話,十年二十年以後要是有機會咱們再見面的時候看看會是什麼樣子?”
“算了,你們都喝多了!不喝了,吃點東西,咱們走吧!”王欣發現兩個女孩的苗頭不對,就趕緊出面阻攔。
“別,還不到九點,你以爲我醉了?沒有。王欣,你不是搬到這裡住了,距離學校近,我曲助理緊跟領導步子,也搬到這裡來了。你還不知道吧?”曲美鳳這樣說,王欣還真是不知道。過去他一直認爲曲美鳳是和麥穗他們住在一起的。“明天晚上你要是不信就過來看看,咱們還是一個小區呢!”
曲美鳳這樣說,李娜心裡就起了狐疑,這個女孩太漂亮,自己要是拼魅力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可是拼能力,李娜還是充滿了信心,於是就說,“好的,王總,到時候叫我,我也來欣賞一下曲助理的新房!”這話裡明顯含了挑戰的味道,把閨房說成是新房,多少有點不成敬意。
“李經理,別,別拐彎抹角貶低我,你還不是我的對手,也不怕你生氣。我從小就跟着我姐長大,一直到我姐把我送到藝校培養,纔算是有了今天,你會彈琴嗎?不會,你會跳舞嗎?肯定也不會。你會作曲嗎?可能五線譜都不一定認識。所以,你不要跟我作對,作對不會有好結果的。要是哪一天我姐當家,你就麻煩了!”
王欣發現曲美鳳的話越說越不着調,儘管李娜和他有了那層關係,可是她依然是個外人。這是仝老闆的家庭隱私決不能在外人面前說出來。仝老闆和麥穗的關係不是十分和睦,王欣也知道,只是還沒到了那種決裂的地步。按照王欣的理解,只是仝老闆已經玩煩了麥穗,沒有多少新鮮感而已,所以他纔會到外面尋找新的獵物。男人嗎,成功的男人嗎,有錢的男人和有Q的男人嗎,這個很正常,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征服欲,沒什麼不可以理解的。不過對於曲美鳳的身世今天他是第一次聽說,雖然他也着意打聽過,幾乎沒人知道這個像仙女一般女孩的來歷,所以王欣也就打消了瞭解她的念頭,特別是和夏總有了關係上的突破,或者說在她心裡夏雨訥已經成了她的女朋友,對其它女人已經失去了興趣。而和李娜的關係在他的心裡,也只是解決飢渴的問題,也是到嘴裡的肉不吃怪可惜的。不過,此時此刻,剛剛從李娜老家回來,看到曲美鳳這麼瞧不起李娜,王欣心裡就一種想爲李娜打抱不平的心思。
“好了,每個人的出身說明不了什麼,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的,那樣纔是一種幸福。要說吃飯,現在誰也餓不死,至於到底能夠擁有多少財富算是成功,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評判的標準,不能說你有了一個LV,穿了一身阿瑪尼,就算是幸福,那也太虛僞了。”
“王欣,錯了,物質財富不重要,但是沒有也不行,那是起點。我比方說,要是明天早上起來你不是總經理了,那麼你就得爲二斗米去奔波,去找工作,對不對?可是你見到仝小新啥時候爲二斗米的事情奔波了?沒有,她是想怎麼活就怎麼活,今天在這裡她纏着你,到了倫敦就纏着另外一個人,她感覺自己就是地球的主宰者,從來不會把任何人看在眼裡,說不定就是王子,至多一年後她煩了,又回來找你,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就是生活,這就是我們大家都要面對的一個挑戰。這年月就是笑貧不笑娼的年代,不論什麼,只要有錢就是大爺,你不要以爲我很下賤,讓你看了我的身體,沒有,我是爲了我姐,她就是我爸媽,她讓我去死,我也無話可說!”
王欣着急了,這閨女真是醉了,居然說出這樣的話,趕緊過去讓李娜把她拉出去。可是,曲美鳳一甩手把李娜甩倒了一邊,“別碰我,我再喝一瓶酒也沒事兒!”說着,她又給自己倒上一杯,咕咚喝了,然後坐下來,說,“好了,今天咱們也算是碰到了一起,誰也別說說的是醉話,咱們走着瞧。說點正經事兒,吃了飯咱們走人!”
王欣和李娜相互看了看,這個姑娘怎麼突然又清醒了?
“王總,關於中秋節晚會的事情,接到我姐的命令,要你們那個蔡什麼唱歌的,專門加演一場,在我們的一個樓盤那裡,我姐說了,價格她隨便要,只要安排就好。服務員,上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