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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疊並不美觀的照片攤開在辦公桌上。

“這是本月第四起少女身亡事件,仍舊找不到任何他殺跡象。法醫在死者身上發現了一模一樣的刺青。來自東方華國的學者推斷,這可能是某個神秘教派的符咒。”

“通知下去,全城戒嚴,直到大典日結束。切記,不能走漏一點風聲,以免引起居民恐慌。”

被禁錮一整個冬季的種子破土而出,用足以媲美病毒的速度飛快生長,陰霾鋪天蓋地籠罩在王都上空。

【人生在世,苦海浮沉】

在博客上敲下一行簡短的字符點擊發送,擁有東方臉孔的女孩離開座位,來到打開的窗戶前。她眼神平靜地眺望遠處大樓,隨後張開雙手,像展翅的蝴蝶那樣,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

……

西塞的大典日類似華國的除夕,王都在這天舉辦假面舞會,居民全部盛裝出席,辭舊迎新。

“我親愛的師弟,在異國他鄉的休假之旅如何?此時此刻,正在前線值班的戰友們託我向你問好!”

耳機裡傳出胖子咬牙切齒的聲音,毫不掩飾對韓映澄拋棄戰友獨自享樂行爲的鄙視。

年輕的東方男人將自己包裹在密不透風的羽絨衣裡,雙手藏在腋下,慢吞吞地穿梭在馬戲團與少女之間,“相信我,如果你感受到了這裡凜冽的風雪,會慶幸自己仍在辦公室裡被暖氣包圍。”

兩人胡扯了一通,胖子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八卦道:“單位好像有人事大調動,樓上私底下傳我們窗口有人要做十四樓調查科的領導。聽說老科長精忠報國了!”

樓上即高層,消息多半屬實。

韓映澄眉頭一皺,耳機裡傳來“滴滴滴”的來電聲,“二師兄,大過年的不要說晦氣話。有人打電話進來,我先掛了。”

掐斷同胖子的連線,他接入另一個電話,“喂?”

耳機裡傳出公式化的聲音,一板一眼道:“韓科,你好。這裡是鶴城綜合管理事務所辦公室。剛接到上級批文,任命韓映澄爲鶴城綜合管理事務所特殊案件調查科科長。特此通知,歲末年初爲不穩定因素高發期。特案科不能一日無人,請即刻回國待命。”

鶴城綜管所的職能範圍覆蓋全市,傳說中的特案科是最接近權力中樞的部門,對於韓映澄這個在大廳的接待窗口當班的底層人員來講,簡直是連跳十八級的破格提拔。

大概怕他追問,大洋彼岸的那端乾脆地掛了電話。

舞會早已結束,煙火餘燼在黑夜中若隱若現,遠處的鐘樓響起一下下莊嚴肅穆的撞鐘聲。

新年到了。

****

距離王都最近的機場在鄰鎮。這個點公交早已停運,好在距離不遠,走路去能在天亮前趕到。

韓映澄攏了攏外套向前走。夜晚溫度大幅下降,雪勢不減,越下越烈,天氣冷得讓他產生了自己被凍成冰棍的錯覺。他清清嗓子唱起歌來,藉此轉移注意力好讓自己不那麼冷。

“一閃一閃亮晶晶,我是人民最亮的星——”

嚴重跑到西伯利亞能與珠穆朗瑪峰肩並肩的調子逼得沿街住戶推開窗戶氣咧咧地怒罵幾句,胖子曾說他的天賦大概全部點在了顏值上,以至於一個俊俏的小夥一開口能讓人氣死鬼氣活。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壓低聲音小聲唱,“一閃一閃亮晶晶,媽媽的燈照我行……”一路唱着來到人跡罕至的郊外,忽然,從空中墜下一道重物,五官深邃的混血少女僅與韓映澄匆匆打了個照面,便“砰”的一聲巨響,摔成了稀泥。

她的腦袋咕嚕嚕地滾進遠處的草叢裡,身體四分五裂散落各地。

“……”

韓映澄緩緩閉上嘴,擡頭向上看去,這是一間廢棄的老教堂,外表殘破不堪,年代有些久了。少女大概是爬到了最高處的閣樓上,從窗戶裡跳了下來。

雪花紛紛揚揚撒將下來,落在門口的聖母雕像上,漸漸融化爲水珠成行下墜。聖母低垂頭顱,神色悲憫地俯瞰地面慘狀。

韓映澄猶豫了半晌,隨後給好基友發送短信。

【二師兄,有人在我面前跳樓,血濺當場!】

【臥槽,你個孽畜,幹啥了你?】

【也沒幹啥,就是唱唱歌跑跑調……】

【還能搶救不?能就麻溜得兒~不能就挖坑埋了!】

【我試試?】

韓映澄把手機塞回口袋,將少女的身體肢塊從每個角落一一撿回堆在門口,望着眼前的狼藉,思考碎成這樣該如何把她恢復原樣。他眉頭皺成了川字,嘆氣道:“我真的不擅長拼圖遊戲啊……”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針線包,認真糾結的神情就像燭光下的老母親,將少女的手臂、大腿、腦袋重新安在身體軀幹上仔細縫合起來。

……是誰在她耳邊唱歌?

少女晦暗無神的褐色眼瞳逐漸有了光芒,半晌後,動作遲緩地轉動僵硬的脖子,視線與身旁的人對上。

那是一個東方男人,俊秀周正,眼睛裡好像盛了世間最雅潔的湖光山色,澄靈明淨。

韓映澄發現少女活了過來,便說着死而復生的注意事項,“線頭是義鳥小商品市場淘的,質量不保證,你平常活動要把握分寸,小心腦袋掉下來。”

少女伸手摸了摸脖子,中間有一圈細密的針腳,不過被蕾絲項帶遮住了,叫人不會發現。

“你背上有一塊刺青,好像是某種咒。我暫時不知道它的用處。你叫什麼名字?”

“不記得了。”

“那也不要緊。教我縫紉的老師姓衛,我在雪天遇到你,你就叫衛雪吧。你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留在這裡不安全,先同我走。”

衛雪提起華麗的蛋糕裙襬,感覺到關節仍舊有些僵硬,足似灌鉛地跟在韓映澄身後。

“你是誰?”

“韓映澄。”

“han……chair”

古老的華國語言對她來說是個難題,即使她長了一張肖似東方人的秀麗臉孔。

“高空氣壓會撐破線頭,我們改搭船回國,在這段時間內你必須學會說一口流利的華國語。回國後我想辦法給你辦身份證,安排進我們單位。”

如果不是她太過慘白僵硬鬼氣森森的臉龐,這會讓人以爲這就是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普通小姑娘。

“我死了爲什麼還能行走?”

“給你裝的黑科技假肢,全自動化機械。”

“爲什麼想不起從前的一切?”

“洗衣服的時候順便洗了你的腦子,可能“奧妙‘’放多了。”

“那麼我現在是殭屍?”

“人形玩偶?洋娃娃?哪種解釋你能接受?”

直到兩人上船,衛雪依舊喋喋不休地追問。

“我們現在去哪裡?”

“華國。”

“幹什麼?”

“坐檯。”

船上的人聽見他們的對話,表情瞬間變得古怪,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們。

韓映澄沒注意,仍舊說着:“單位人手不夠,我不在窗口工作的日子,需要你頂我的班。”

衛雪問:“坐檯辛苦嗎?”

“忍到下班就好了。”

“有什麼訣竅?”

他想了想,說:“時刻記得自己在爲人民服務。”

衛雪擡起頭掃視周圍一圈的人,“爲什麼他們看我們的眼神很奇怪?‘’'

沒多久就過來一個穿制服模樣的人,應該是碼頭的巡警,扣着韓映澄盤問,字裡行間都是對他身份的質疑。

衛雪盯着海面發呆,可能是摔壞了腦子,大腦反應慢半拍,等韓映澄回來後,靜默許久纔想起問:“我們有麻煩了嗎?”

“他以爲我是拐賣婦女兒童進行非法**生意的偷渡客。”韓映澄望着漸行漸遠的海島緩緩吐出一口氣,“以後沒什麼大事,你還是別說話了吧……“

衛雪想露出一個笑容以示禮貌,奈何臉部肌肉僵硬,稍稍一用力牽扯到眼眶神經,導致左眼珠子“啪嗒”一聲掉了出來,好在神經沒斷,堪堪懸在空中。

“……也別做多餘的表情。”

她伸手按住眼珠,仰起脖子將它塞回眼眶。

****

鶴城有兩個地方365天人來人往,一是醫院,二是綜管所。綜管所一樓接待大廳佔地500平方,能容納近千人。在市民登記處裡有三個窗口,窗口的工作人員負責將市民訴求分類轉送到各個職權部門。

“你在家中開棋牌室影響鄰居日常生活,導致她多番投訴你。您反映的這件事屬於普通的鄰里糾紛,目前不在本單位受理範圍內。我們將在三個工作日內將此件轉送您所在小區,由業委會進行協調。”

“憑什麼不受理?當官的不管老百姓死活是吧?我要見你們領導!最大的領導!”

老頭氣急敗壞地拍桌,見衛雪面無表情不爲所動,更是暴跳如雷、唾沫橫飛,“做什麼擺出一副死人臉孔,我欠你錢了嗎?你工號多少,我要投訴你!”

隔壁窗口的胖子剛接待完一個羣衆,連忙湊過來解圍,陪笑道:“我們這個小姑娘從來都不笑的。不是故意針對您!您別放心上哈。”

老頭並不買賬,一把搶過了衛雪的鍵盤,不讓她在電腦裡輸入自己的信息。

衛雪手下一空,這纔對上他生氣的視線,平靜地說:“我剛打了玻尿酸,一笑就毀容。你確定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