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入城的幾萬弟子,在黎明前夕,還有大批排隊在王城門外。三道側門打開,主城門依舊緊閉,三族人分別在各自掌族的監管下,從側門進入。同時,半夜接到奧拉維圖通知的弗拉,也緊急召集凍海之地所有的西極祭司,分別在三道側門把守,嚴查幻妖附體。
“各位西極的子弟,此刻的繁瑣,是爲了更有利於我們的團結。妖王脫困,爲防止幻妖附體,入城的外來族人,不得不接受祭司團的印證,纔可以進入王城。我們如此勞師動衆,也是爲了以防萬一,還望各位體諒,排在末端的子弟們,會有人送補給和帳篷,大家千萬別亂。”奧拉維圖熬了一個晚上,精氣神已然不好,可是這嗓門,卻依舊洪亮。
對於王城如此對待增援的三族子弟,年輕一輩耳語頗多。倒是老一輩的很識大體,知曉事情輕重,寧願讓一幫年輕人先行,免得焦躁久了,生出禍事。尊老敬賢的禮數,此刻已經完全被倒過來了。三道側門外,大部分是年輕的子弟,而年長的皆是一個一個的往後讓。
這樣的主意,也是三族掌族商議而行,實在不得已而爲之。沒有人敢保證這麼多陌生人聚集一堂,不出亂子。而三大掌族則是一人守着一道側門,警醒本族的弟子,不要生事妄言。
“想不到久不見雷族到凍海陸地之上行走,這冰川之下,居然也能養活這麼多人。看來托爾掌族是治理有方,聽這呼聲,似乎深得民心啊!”一白裝女子笑道。
“艾瑞雅掌族真是開玩笑,你冰族子弟個個身着寶甲,手持利刃,這都快趕上王城衛隊的配備了。看來冰族囤積的鑄造原材,數不勝數,纔會人手一份吧!”托爾笑着說道。
“女孩子,自然是會操持生計的,這是天生本能,難道托爾掌族羨慕了?”另一紅袍女子說道,
“這個沒法羨慕,我又不是女人。米璐義掌族的火族,也是富庶的很。你們二位好能耐,兩大西極族羣,居然是兩位女掌族把持事物,傳出去,西極的女子怕是沒人敢娶了!”托爾一邊說着,一邊發笑。“你這小子,人高馬大,盡是嘴上佔便宜。”米璐義一撅嘴,不再言語。這兩位掌族與托爾年紀相仿,似乎是同一輩所出的精英人才。
“你也就會跟我們倆貧,見着別的姑娘家,這臉紅的......”艾瑞雅的話還沒說完,托爾一個閃身過去,將她嘴巴堵上了。
“你饒了我吧,兩位好姐姐,算我錯了。好歹我也是雷族掌族,你們這不是拆我的臺麼!”托爾知道這兩女人惹不得,但是自小交好,三人皆對本族鎮妖除兇有着極大的貢獻,纔會如此年輕,被內定爲掌族。他們三個榮登掌族之位,連選都沒選過。
從英雄,直接到管事,這是個順理成章的過程。三人只是挑了個片刻的休息調侃幾句,當祭司團開始忙活,他們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觀察四周。
“如此盤查,沒個幾天,根本無法個個驗證。若是要等上這麼久,說不定會讓這些增援的子弟們牢騷不斷!”艾瑞雅面上頗有難色。
“沒辦法,大統領的命令,大祭司在監督,我們不跟着吹寒風,恐怕不久,這寒風都沒了。”米璐義倒是對這氣候的反常更爲擔憂。不論此戰勝敗,這生存環境的變更,或多或少,會影響年輕一輩的心性。“兩位姐姐就不必多慮了,大祭司不單着急三族增援,還留了一手!”托爾悄聲道。
“什麼留一手?”兩個女人幾乎異口同聲,看來好奇感,永遠是無法滿足的。
“王城來
了幾個中原的高手,其中一個姓相的少年,一身修爲恐怕連大祭司都難以匹敵。若是讓我們打前鋒,上就是了。這壓軸的,絕對是個重頭戲,我也是偶爾聽聞,那小子就是預言之子。”托爾不緊不慢的說道。
“預言之子!”兩個女掌族驚異同聲。
“不錯,聽說是那樣。何故兩位姐姐如此驚訝?”托爾自從聽聞相命是預言之子,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眼前的兩個女人,與自己修爲不相伯仲,若是煉獄有個高手排行的話,西極肯定能佔得前十的幾個席位。不管預言之子,還是天選之人,在他看來,相命不過就是個傳聞而已。
“托爾,你難道忘了老掌族的囑咐?”艾瑞雅一邊沉思,一邊問道。
“囑咐?哦,對了。”托爾似乎想起點什麼,一個勁的在腦子裡翻找遠去的記憶。
“本族秘術,輔助於他?”當他想起那囑咐,神情僵住了。
“不錯,三大族的先祖皆有交代,也是傳承千年的掌族職責。預言之子若是降臨,本族秘術,自然要傳授於他防身的!”米璐義緩緩說道。
“那姓相的小子,長的什麼模樣?是不是與常人大有不同?”艾瑞雅好奇的問道。
“也就是個平常模樣,中原之地的瘦小個頭,不知道算不算俊俏呢?”這一問,讓托爾難住了。讓一個男人,去誇另一個男人的好,這是極難的一件事情。
“得了,他小子就知道糊弄人,我們進城之後,反正要見的。姐姐就別問他了,他這慢半拍的腦袋,是時好時壞的!”米璐義沒好氣的說道。她總是認爲,托爾這麼聰明一人,時不時的呆傻,跟這人學武修習,有着天壤之別。在她眼裡,托爾也是個怪異之人。
“米璐義老姐,你這話說的!”托爾不知道這是誇呢,還是貶,不覺撓了撓頭髮。
“三位掌族倒是精神的很啊!”弗拉不知何時,來到城門外。“見過大祭司!”三人異口同聲。
“不必拘泥了,你們三個,是西極史上最年輕的掌族。一身修爲也是西極之中排上前十的好手,我這把老骨頭,遲早是不中用的。以後的西極子民,就仰仗你們庇護了!”弗拉不知自己爲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可能是靈根枯竭之事對自己的影響。或許,也是這漫長時光中浸泡,消磨了意氣風發。
“大祭司嚴重了,西極子弟在凍海得以安身立命,全憑大祭司帶領的祭司團。若不是你們佈下春之象,這王城恐怕與他雷族的冰宮沒什麼兩樣。”艾瑞雅慌忙說道。
“就是,鳥語花香之景,安居樂業之人,宛如一幅太平盛世之畫卷。大祭司勞苦功高,這是各族有目共睹的!”米璐義隨聲附和。顯然二人對於弗拉的地位之敬重,要高出托爾許多。托爾先一步到王城,就是來試探國王虛實的。
托爾本是一片赤誠之心,絕無挑起是非的意思。見弗拉與自己照面,一時不知如何言語。弗拉則是看着他發愣的樣子,會心一笑,讓兩位女掌族一時摸不着頭腦了。
“大祭司何故發笑?”艾瑞雅問道。
“他的成長,是有目共睹的。當初一往無前的英雄,現在怎麼也拘泥扭捏,這兩者兼得之人,實在不多啊!”弗拉一邊說着,一邊笑道。
“大祭司見笑了,這......!”托爾說着,不知道接下去該如何措辭了。
“好了,不打擾你們了。等下我會命人替各位拿來吃食,還有洗漱一事,可以輪流去。祭司團的人手,應付你們三
族的人馬,着實有些疲乏。這效率慢了,還望你們安撫好族中子弟,以免橫生枝節!”弗拉囑咐道。
“謹遵上令!”三人齊聲答道。弗拉隨即離開三人所在之處,轉身朝城內走去。浩蕩的隊伍,從城牆之上俯視,好不壯觀。在弗拉的記憶裡,如此集結,也就是混沌之地一戰的時候。只是誰也想不到,人族始祖,居然挑起後輩族人自相殘殺,這難道算是人族演變之後,必須經歷之災劫麼?弗拉一邊走着,一邊想着。、
對於托爾的作爲,他知道這是一個忠實之人的必然舉動。如他一樣,大多數安居凍海的西極人,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有的則是好幾代人的定居。儘管他靠着丹藥的維持,得以千年虛歲。到底自己還能活多久,他心裡也是個未知數。生死之事,一向是觀天之人無法參透的。
“前輩,這裡好熱鬧!”不知何時,相命已然來到城門之上。
“相少俠這神色,似乎徹夜未眠啊!”弗拉看着他一臉的油光,不禁心中暗自讚歎。昨夜傳與他封妖陣術,定是徹夜熟識。
“眼下情況,實在不敢歇着。這城下人馬齊整,西極管制果然非凡啊!”相命望向排在城外的三族子弟,不覺讚歎。
“相少俠見笑了,這雷族之人想必你是見過了。另外兩族,便是冰族和火族的精英。白裝冰族,紅色瑪瑙戒指配飾的則是火族。這是西極的老傳統了,易於分辨和管理麼!”弗拉緩緩說道。
“雷族想來是引雷、御雷之法。不知這冰族和火族,使的是什麼武學?”相命突然問道。
“|冰族乃是修習封凍之術的,火族則是研習滅焚之術。這人身有個極限,有人可一日之內步入高手行列,也有百年無有作爲之人。兩族術數,恐怕眼下也只有他們那兩位掌族掌握完全。”弗拉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城下的兩個女子。
“女子!”相命頗爲意外。想不到除了中原的泣水族和婉約宮,這西極三大族中,這女子就佔了兩個強手席位。
“他們年紀與我相仿,卻已統領一族。晚輩慚愧,連相族本職都未曾研習透徹!”相命突發感慨。對於觀天測命,相族子弟畢生的追求,也是想參透個生死之道。自古以來還未曾有人達到此種境界,就連佔星子這麼老資歷的,也對生死難以捉摸。弗拉自是知道相命自謙,同種術數研習,只是修道之法不同。他又何嘗不知,這看似最爲平常,無需勞力之事,卻是這修習之中最爲艱難的。
“老夫知曉少俠的意思,來日方長。且天數變相頻頻,說不定有緣之人,便可得以窺探一二!”弗拉話語暗藏,相命不得不佩服此人,外修穩固,內修深厚,着實是世間少有。
“前輩豁達,晚輩閉塞了。”相命覺得自己在弗拉跟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一時不知如何言語,就只能客套一番了。
“少俠還是去養養神的好,這戰事隨時都有可能拉開。若是得力之人缺席,這陣術可就難以成形!”弗拉囑咐道。
相命也是聽聞城外動向,這才一路趕赴城外。和以城的戒嚴有所不同,西極盤查之人極少,似乎暗崗部署較多,也不想影響普通民衆的生活。不過如此大批人馬的入城,也是這凍海之地的頭一遭,城中居民或多或少猜到點什麼。不過他們對王城守護者們的信任十足,也就沒那麼多的躲藏避諱。東城的鬧市,依舊喧囂着,比起以城的蕭條,這裡的人,倒是一份淡然心境。
如同米璐義所言,王城全然一片初春之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