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年輕人在偏風樓中醒來,外面已經是入夜的天色了。想來酒足飯飽,是一種無法代替的安逸。相命酒量差,喝的也不多,渾噩中醒來,眼中一片朦朧之景。
相塵,白虎和尋仙,那胡倫老頭。他使勁的揉了揉眼睛,隱夜不見蹤影,他的位子上,居然坐着一個古稀年歲的老者,裝束倒是和老祖一模一樣。
“醒醒,都醒醒!”相命推了推相塵,又拍了幾下白虎和尋仙。三人皆是醉意頗濃,爬起來都顯得極不情願。
“是不是那大祭司傳話要動手了?”白虎迷迷糊糊的問道。
“不是,老祖不見了!”相命此時已經清醒了不少,仔細打量着那個坐在隱夜位置的老者,除了褶皺的外相,其它的都與隱夜沒什麼出入。
“那不是在那麼,你小子是醉糊塗了!”相塵擡頭瞄了一眼隱夜的位置,接着睡下。
相命見這羣人喊不動,只得自己湊了過去,在老者肩膀輕輕拍了幾下。
“哦,命兒醒了啊!”這口氣只有隱夜才喊的出。
“老祖,你......”相命無法接着往下說。
“我怎麼了?這不是好好的麼?”隱夜緩緩睜開眼,動作言語都明顯的遲鈍了許多。
“您沒感覺什麼不對勁麼?”相命實在不願意發問。
隱夜對於自己全身的感覺,突然間發現了異樣。乾枯的皮膚,加上皺紋,斑白的髮髻和眉毛,連眼輪都凹了幾圈。他一個勁的打量着自己,在睜開眼之前,他還是入定調息的狀態。想不到,現在會是這副模樣。
“想我千年不老,二十出頭的年歲。想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就把缺了的全找齊全了!天道叵測,不會有永遠享福之人,也不會有無辜受累之主。生死之事,我倒是一直看的很淡,不過這眼下的情形,怎麼就會這樣呢?”隱夜說的有些語無倫次,這突變的打擊,換做誰,都一時難以接受。
“老祖可有感覺不適之處?”相命極爲擔憂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會讓隱夜客死異鄉。
“血氣還算順暢,修爲也還在。只是這骨架子,說鬆散,就鬆散了。你這不是看到了麼,皮都打結了,真不知是福報,還是惡報!”隱夜嘆息道。
“老祖?”相塵似乎在二人談話之間清醒了不少,再次望向隱夜坐的地方,大驚失色。
“塵兒不必驚慌,這是因果循環,逃不了,也避不來的事。你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就好了!”隱夜緩緩道。
相命不知該如何道出自己的感受,一醉一醒,人面全非。他也不想再讓這遭逢變數的隱夜受什麼刺激,只得靜靜的呆在一旁望着他。白虎和尋仙也接連醒了,望向隱夜位置的時候,同樣的目瞪口呆的表情,只是相命示意他們不要多問,他們便將話語全吞到肚子裡去了。
最後醒來的是胡倫,他倒是對於隱夜突然變老的事情沒那麼大觸動。仔細打量了一番,便起身到櫃檯拿了一盒東西出來。
“老祖,這是大祭司贈我的丹藥,興許,能暫時護你一段時間。這人生苦熬了數百年,生死參悟,我也就不在老祖跟前賣弄了。該來的,
總會來的!”胡倫淡然道。
“你們學着點,老胡這說的纔在理。哪怕我客死異鄉,你們也得給我好生活着。該幹嘛,就幹嘛。大道艱難,不可困之人情,亦不可受制於心性。切記!”隨着這容貌的突變,隱夜的說話口吻似乎也一下子遁入蒼老了。
“謹遵老祖教誨,老祖若是感覺不適,還是服了這丹藥,先調息吧!”相命接過胡倫遞來的盒子,一邊仔細查看,一邊說道。
“也罷,皮肉之相,無謂了!這一身的功底還在,還能殺他幾個妖魔匪類的!”隱夜淡然笑道。
“老祖自是精氣十足,外相多時虛,內修纔是實麼!”相塵忙應和道。
“好了,你們的孝心,我自是知道的。不必多言了,咱們還是趕緊回普修斯家,不然這西極人真以爲我們臨陣脫逃了!”隱夜話語落地,胡倫趕緊的去把店門打開,恭送這昔日的恩人。
“老胡啊,若是大難不死,定然還要討一杯酒喝!”隱夜回頭笑着說道。
“隨時恭候老祖打架,都老了,聊天品茶,自是情理之中!但願老祖此去保重!”胡倫恭敬的說道。
“好了,你回吧!”隱夜一揮手,和相命幾人一同上馬,駕馬朝着普修斯家趕去,
普修斯家城堡,大祭司一整天都在打坐,未進滴水飯食。這個偌大的城堡,除了一些侍應的走動,絲毫看不出什麼生氣。盧卡斯陪伴在少主的牀榻旁,端茶遞水,侍奉有加。
“還是沒有起色麼?”弗拉突然來到正殿之內。
“回稟大祭司,未見什麼異樣。少主依舊是孩提記憶,也沒有任何普修斯家的預知天賦!”盧卡斯一臉的焦慮。
“三色瞳,據說是次神的象徵。這本該表示西極子民也會有一個獨一無二的領袖。千年沉睡,到底是我當時做錯了,還是這天道與我開了個玩笑。”弗拉嘆息。
“大祭司不是確信那個中原人是預言之子麼?怎會還有這種想法?”盧卡斯不解。
“預言之子,從未說過是一個還是兩個。諾亞的言語,一直是那麼含糊不清的。誰又能知曉其中真意。現在預言之人都死了,我更是猜不透了!”弗拉眉頭緊鎖。
“你的意思是?”盧卡斯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不敢說。
“縱然他是預言之子,少主也未必不能救世。這是兩碼事,我們可一面助他華夏族人,一面令少主恢復本能。到時候誰的能耐大,誰就有資格駕臨一切。你覺得呢?”弗拉早有打算,只是一直盤算在心中。
“大祭司此言雖然在理,只是華夏族眼下危在旦夕。我們又面臨妖族威脅,目前的局勢,恐怕很不明朗。”盧卡斯對於未來倒是沒那麼多預測,眼前的情勢,倒是更爲讓人擔憂。
“這個我自是知道,妖王之能,非誅妖陣術不可滅除。若是他真是預言之子,陣術秘法我自會教授於他,讓他代天行道。如若他修爲不夠,被陣術反噬,也怨不得我了!”弗拉考慮的東西,遠遠超出盧卡斯的預想。
“大祭司莫非不會告知實情,直接傳他術式?”
“聊什麼呢?大祭司看來精神
不錯啊!”相命等人突然回來,弗拉到嘴邊的話,立馬收了回去。
“這位是?”弗拉第一眼便看到了蒼老的隱夜。
“怎麼,大祭司不認得老夫了?”隱夜苦笑道。
“隱夜掌族!”弗拉大驚。
“老天開了個玩笑,那些被躲過的,都找回來了。現在我也算是與時歲同行之人了,呵呵!”隱夜淡然道。
“這......”弗拉似乎比隱夜更難接受這突然的變故。
“大祭司可是想出什麼對付妖族的辦法,我們可是等的不耐煩了。”相命突然說道。
“老朽打坐了一天,未見傳信探報,實在難以定奪。諸位稍安勿躁,定然不會牽連諸位太久。中原的局勢,我一直在觀望之中,若是迫在眉睫,我定會兌現承諾!”弗拉將眼神從隱夜身上轉向相命,這憑空冒出來的費解之事,讓他一時有點亂。
“我等也就不再追問了,但願早日有個消息!”隱夜擡手告辭,一行人緊隨其後,朝着盧卡斯安排的住處行去。
正殿之內,盧卡斯與弗拉麪面相覷。盧卡斯自是與隱夜一樣,遭受靈氣眷顧,纔會千年虛歲,卻是少年風姿。若是這靈氣護體有個時限,隱夜已經蒼老了,那麼盧卡斯轉變的日子,恐怕也不遠了。
“當年都是受混沌之戰波及,流落此地之時被靈氣眷顧得以倖存。我這千年虛歲與大祭司可是截然不同,想必大祭司清楚。”盧卡斯一臉的擔憂。
“我乃是服藥延年至此,也有千餘年了。你我區別,我很是清楚。煉獄之地,如你和隱夜掌族一樣的,不出二十人。若是隱夜掌族此時衰老,那麼暗部魂使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這恐怕是靈氣枯竭的徵兆,纔會讓你們被靈氣護體的功效失去。”弗拉一邊說着,一邊思索着。
弗拉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驚異,久久沒有言語。盧卡斯開始以爲他是擔憂自己,細想之下,這大祭司向來不會顧及個人利益,定是要出什麼大事了。
“你還記得我與你所說的煉獄屏蔽麼?”弗拉問道。
“煉獄屏蔽?這......莫非!”盧卡斯驚呼。
“不錯,這靈氣若是從內部枯竭,煉獄之外的屏障恐怕不日之內將會破碎。到時候,妖魔本尊降臨,恐怕我們難以掌控了!”弗拉麪露難色。
“如若真如大祭司所言,這煉獄之地大多是魔相分身的妖邪。我們應付這麼多年,且吃力的很。若是妖王本尊駕臨,這王城,恐怕沒那麼容易萬全了!”盧卡斯自是知道弗拉的意思。
“暗部首領也是分身魔相,若是靈氣屏蔽碎裂,這場生靈塗炭,就在所難免了。”弗拉沉嘆道。
盧卡斯知道事態嚴重,一時也陷入沉思之中。少主剛被救治好,記憶和本能全停滯孩提。眼下的西極必然要被妖族圍攻,若是屏蔽一破,妖族本尊駕臨,這比對付分身要難上千百倍。二人一時沉默正殿之中。
與此同時,相命在臥房躺着的時候,一直在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他想起白骨令所說的魔相之尊時,一下子從牀上蹦了起來,奪門而出,直奔弗拉臥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