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顯然還有話未說,只是內息實在虛弱,只得先行打坐調息。相命在一旁端詳了一番這躺着的少年。紫褐色的頭髮,讓他看着便覺得是個怪胎。那人突然緩緩睜開眼睛,雙瞳之中,閃爍着三種顏色,這一眼望的,讓相命心內一驚。
“你是何人?這是哪裡?”少年問的極爲小聲,像是大病初癒,中氣不足一樣。
“在下相命,這是普修斯家的城堡吧!”沒人跟他說過這裡叫什麼,他只能想出這些詞句湊用着。
“少主,你總算醒了!”弗拉似乎很快的緩過來了。見到睜開眼的少年,一臉的喜悅,眼角突然滑落數滴眼淚。
“你是?”少年似乎什麼都不記得。
“我是弗拉,老主人生前的侍從,難道你不記得了?”弗拉很意外,這少主似乎完全失憶了。
“弗拉?怎麼會這麼蒼老了?我不是就在花園睡着了麼?怎麼會在家裡醒來?”
“這......”弗拉語塞了。
“你是在花園睡着了,是盧卡斯將你抱回來的。剛剛醒,還是多睡會吧!”相命突然插話道。
“哦,知道了。是好睏!”話音才落,少年便將雙眼閉上了。
“前輩莫非看不出,他記憶停留在當年,似乎沉睡了千年。對這外面的事情,恐怕是一無所知!若是想要他接受現實,你可得想個說得通的辦法!”相命說道。
“天意弄人,好了,等於沒好!”弗拉嘆息道。
“此話何意?他本是千年之前受傷到此的,你將他元魂另行封藏,他去從何得知這千年間的事情。”相命對弗拉的話,一點都不理解。
“你不懂,普修斯家的人。肉身壞了,元魂若在,也可記閱這時光動盪。千年來,我一直將他元魂帶在身邊。若是他對千年之間所有的事情沒有絲毫記憶,那就是元魂一同沉睡了。現在的狀況,是人好了,魂壞了。如果估計的不錯,這普修斯家的觀天本能,恐怕要絕跡在他身上了。”弗拉連聲感嘆。
“這......晚輩也說不好了!”面對這樣的狀況,相命也無能爲力。
“貴客莫要壞了心情,此恩此德,我西極人定然牢記於心。若是少主真的沒了天賦,也只能順天應命了。現在人活了,就是好的。”弗拉話鋒一轉。“抱歉,讓前輩煩惱了!”
“眼下中原形勢堪憂,待我恢復個七七八八,便將你們一併送回。魔族東進,暗部恐怕也將北上。我西極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只是妖族隱匿極深,我們在此定居,就是爲了震懾妖族。恐怕一時半會難以抽身,若是中原之地無法固守,還望不要死戰,西極王城,將作爲煉獄最後的壁壘,迎接各位的到來。”弗拉一口氣,將煉獄各地情況說了一通。
相命不得不佩服這西極大祭司的能耐,從未現身中原,居然可以縱觀天下,若是相族有個這樣的人,定然能手握乾坤,掌控局勢。
“前輩囑咐,晚輩謹記。”相命謙聲道。
相命此時才靜心觀望了一下這正殿的頂端,和觀天鼎內一樣的天演圖。星象,軌跡,雖然是人爲的雕琢,卻像是一道真實的夜景。
“對了,你可曾對此地熟悉了點?”弗拉突然問道。
“前輩指的是什麼?”相命對於弗拉再次說出這樣的話,找不到任何回答的頭緒。
“|預言之子,攜命輪救世,這是諾亞當年在西極之地的說道。我們當時安逸於通達之境的生活,也難以理會其中的深意。自從混沌碎裂之後,這三重天的架構,才逐漸清晰。據他所說,有樂之土的秘密,只有你才能給出一個真的答案。你莫非一
點都不記得?”弗拉帶着懷疑的眼光,望着眼前的中原人。
“這,晚輩着實沒有印象。前輩並非第一個對我說如此話語的人,恐怕是相命愚鈍,無法參悟吧!”相命摸了摸腦門,覺得自己答的根本是牛頭不對馬嘴。
“哦!那算了,那道門右轉,便是你朋友們所在的地方,你去找他們吧!”弗拉指了指身後不遠的一道偏門。
相命覺得呆在原地也是沒什麼大用,便起身朝着內廳走去。轉入內廳,便見到了盧卡斯與隱夜等人聊的正歡。
“你這神色,莫非是不成功?”盧卡斯見相命面露難色,趕緊的湊上前來。
“不是,只是在想些東西。你家少主,已經醒了!”相命答道。
“上天庇佑,我這就去看看。各位慢慢休息!”盧卡斯轉憂爲喜,急忙閃身而出。
“命兒,可是有什麼難處?”隱夜看着相命繃緊的面色。
“沒什麼,只是那大祭司的問話,讓我感覺到不舒服!”相命找了個位子坐下,衆人望着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小友是否對自己的來歷頗爲困擾?”占星子這一問,讓相命突然提起精神了。這是他最揪心,也最傷神的問題。好像每個人都與他很熟悉,他卻丁點的印象都沒有。
“前輩所言正是,莫非前輩知曉?”相命趕緊問道。
“老朽自是不知。不過,老朽知道有些地方是與混沌同壽的,被人尊稱爲神蹟。至於這些地方在哪裡,老朽還在窺探之中!”占星子捋了捋鬍鬚,在思考着什麼。
“對了,秦寨古蹟!”相命大呼,人也站了起來。
“什麼?”占星子見相命如此反應,着實嚇了一跳。
“在秦寨的古洞中,我見過許多無法解讀的東西。據寨主所說,前輩或許能解答一二。若是回到中原,前輩定要與我去那裡走一遭。”相命下定決心了。
“若是真能尋個一二,我自是甘願前往。只是中原眼下戰火繚繞,小友恐怕難以騰出手來!”占星子的話,句句直擊要處。
相命突然沉默了,顯然這煉獄所面臨的災劫,遠遠比自己被來歷困擾要重要的多。魔族,暗部,未曾路面的妖族。他見識過魔族的強悍,也見過暗部的手段,還有一個弗拉話語之中極爲兇險的妖族。若是三方聯手,這人族的危機,都沒辦法讓自己脫身了。
“小友無需顧慮太多,你有捍衛正道的大任,我可沒有。老夫可自行走訪一趟。到時再告知你詳情如何?”占星子笑呵呵的說道。
“如若過些時日,我們定然能在以城與秦寨主會面。到時候勞煩他領前輩走一趟也好,晚輩心中忐忑,實在難以平息。”相命嘆聲道。
“星象之內,你不在其中。生死之間,你也不在其中。五行之外的出身,任何人都夢寐以求,不想你卻如此煩惱。看來,這天選之人,也着實難做。呵呵!”占星子忽然放聲大笑。
“星子兄何出此言?”隱夜費解道。
“小友命格,生死來歷無法估算,五行屬相難以判斷。若是妄下結論,我定然是斷言天人二字。如此命理,老夫生平未見。天選之人的特別,或許就在此處。或許,老夫替他查訪,也終將是個徒勞的活!”占星子一番解釋。
“這......”隱夜頓時啞語。人之命格,面相,生辰,星宿,五行,總有一門可以參照。哪怕是扯謊,也能扯出個端倪。照佔星子的意思,叫他扯謊,他也扯不出,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或許,他本來就是神域之人!”不知何時,弗拉和盧卡斯走入廳內。
“何以見
得?”占星子問道。
“當年諾亞昭示,在通達之境各處,和混沌之地人族,皆有聽聞。至於諾亞怎麼死的,我倒是不清楚。昭示所言,預言之人,便是成神之人!”弗拉說的懇切。
“你的意思,他是輪迴修習之人?”占星子面露驚異。
“恐怕他已經繞過輪迴,一切且看他造化了。”弗拉說的斷斷續續,似乎也不敢肯定。
“若是如你所言,神道之人在煉獄之地,定然能化險爲夷了!”隱夜大喜道。
“你問他自己吧!”弗拉說道。
“難,青天魔相之尊,我已經望塵莫及。不是我滅自己威風,從未見過如此強大之人。白日老祖所言一點不虛,青天入魔,仙神難動!”相命嘆息道。
“青天?”隱夜聽到這個名字,身子都震了一震。
“我沒說麼?暗部首領,便是人族老祖青天。”相命此言一出,所有人驚愕當場。一時之間,屋內靜的只剩下爲數不多的呼吸聲。
將近半柱香的沉寂,弗拉才緩緩開口:“若是少俠所言非虛,煉獄大難,在所難免了。戰與不戰,皆是一敗!”
“難不成,西極人也畏懼青天?”隱夜莫名的惱火起來。
“我們雖說在通達之境生活,自從混沌被人族禍亂打碎之後。大部分人都流落了。這煉獄的一脈,不過是倖存的。到底通達之境還完好否,還有多少高人前輩存活,我們也無從得知。單憑這點力量,決計是沒勝算的!”弗拉答的很不情願,卻是實話。
“如此說來,退無可退了?”相命問道。
“眼下的情形,尋個後路,是必須的。據說聖諭遺頁可開啓通達之境的入口,從煉獄逃往那裡,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弗拉一邊說着,一邊思索着什麼。
“青天一直在與我們爭奪四獸精元,莫非這與聖諭遺頁有關?”相命突然問道。
“聖諭遺頁,據我所知。四獸精元集齊,不過是一副地圖。還需要三把鑰匙共同的存在,才能引發入口。”弗拉似乎比占星子知道的要多很多。
“哪三把鑰匙?”相命追問道。
“第一把是人族神兵龍紋劍,據說混沌碎裂,至今不知下落。第二把是冥府的生死牌,至今無人見過。第三把,則是神使遺骨,也不知何處尋得。”
“龍紋劍可是巨劍之身,龍形雕紋?”相命慌忙問道。
“你見過?”弗拉大驚。
“暗部有一少年,使的便是這樣一柄巨劍!”相命想起失魄。
“神使遺骨,可是說的諾亞?”占星子問道。
“不錯,只是他死在何處,遺骨在哪裡,無從得知。你我同爲觀天之人,也應該知道有些人,是無法窺探的到的。”弗拉嘆聲道。
“我知道,青天曾言,他親手殺死諾亞的!”相命記起了青天在江南要道所說的話。
“這麼說,他已經集齊兩把鑰匙。與你爭奪四獸精元,恐怕他也圖謀通達之境,想突破煉獄,直通三界。莫非,他根本不在乎煉獄?”弗拉轉念一想,大驚。
“莫非,他本來就是逼着人族內亂,引出那些必要的東西。”占星子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臉驚異。
“傳說神造混沌,分以三界,本來銜接緊密。自從青天大亂混沌,纔會導致三界斷裂,通往各界的要道,所剩無幾。若是青天早有預謀,恐怕他已經將所有消息探聽清楚了。”弗拉越說,在場的人越是無言以對。
一個人族的祖宗,在引導着人族的內亂,卻圖謀着誅神的霸業。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場面頓時變得沒了一點生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