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騷動已經鬧到了大街之上,顧泠惜被圍在黑衣人中間,已經包紮好的左肩開始滲出了血。
血漸漸變多,從傷口處順着手臂流下,滴在地上。
他讓人察覺不到的微微皺眉,看來,似乎不能久站了。
現在,他多方面的處於劣勢之中。
剛剛解的毒,手臂上的傷,過多流的血,已經讓他現在臉色蒼白到了極點,腦中也漸漸模糊起來。
再加上失明,眼前一片黑暗,似乎很快就會進入沉睡狀態一般。
他屏住呼吸,聽着周圍的動靜。
奈何,這裡是大街之上,雖然有大部分人見到這個場景已經跑回了家,但是還有少許人留了下來。
他們嘈雜的品論着,雖然聲音很小,可足以影響到顧泠惜的判斷能力。
模糊的思路,漆黑的面前,嘈雜的環境,獨自一人。
這些,都是他的劣勢。
而高手過招只有一個破綻就能喪命,即使現在對面的人並不是高手,但他這些劣勢足夠他們攻擊的了。
只能硬撐,因爲沒有人會來幫自己。
影衛被他支開了,曾經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也對他喪失了信心。
雖然他做爲君主很成功,但是作爲一個‘人’來說,並不是普通的失敗。
動靜再起,似乎西南角有人攻了過來。
顧泠惜舉起劍,擋下了攻擊,而後方又有一人拿着短刀刺來。
他微微側身,閃開了攻擊,真後方又出現了腳步聲。
將頭上的劍打掉,顧泠惜邊向西南方位刺去,邊跳了起來。
傷了對方後,他用幾乎已經沒有力氣的右手扶住因爲沒有刺到他,而慣性前進的人,向後方飛躍而去,卻在落地的瞬間踉蹌後退了幾步。
剛剛失手的三人一齊向他襲來,他堪堪閃過,衣服卻被劃破了。
看着對放已經明顯體力不支,帶頭的黑衣人舉起手,再放下,示意着所有人一起上。
四面楚歌,現在最能形容顧泠惜的處境。
他已經絲毫沒有地方可退,而用輕功...
正上方的風似乎被劈了開。
他微微一笑,看來他這次只能命喪於此了。
就在這個時候,周圍的氣流突然變了,前方
壓抑的氣息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藥香味。
這個味道即使有三年沒有聞過,他也能立馬判斷出來味道的擁有者:“墨非夜。”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沒有回答他的話,對放只是笑出了聲:“竟然如此狼狽,看來你招惹了不少人。”
立於頂上,必定會被人盯上。
哪怕對方是自己的兄弟——當然,他並沒有兄弟。
雖然少了內憂,但是外患也不會少。
他在當上君主之後,對毒藥變得了解了許多,對各種行刺方式,各種可以奪命事物也瞭解了很多。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當初墨非夜到底有多不容易。
那個時候他甚至生出了,墨非夜是爲了保護他,才掌握實權的想法。
不過,這個想法在墨非夜的下一句話裡徹底消失了。
他說:“果然還是小孩子。”
甚至還擡手,像大哥哥一般,像他們兒時一般摸了摸他的腦袋。
即使現在他們已經一般高。
顧泠惜嘴角難得抽|搐,他擡手想要打掉他摸自己的手。
只不過他卻早一步收了回去,揮出扇子,將襲上來的人打到在地。
“你狀態不好。”顧泠惜頓了一下,說道。
墨非夜沒有回話,但是他的沉默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顧泠惜不知道他的狀態有多不好,因爲他看不見,所以他並不知道先在墨非夜的臉色有多蒼白,那個蒼白的程度只在他之上,並不低於他。
咳嗽了幾聲,墨非夜不着痕跡的拭去咳出的仍然帶着一些黑色的血跡。
這個時候,帶頭的黑衣人向他衝過來。
沒等他反擊,已經有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將那人的劍挑掉,聲音有些冷漠的道:“雖然我不想管的...”
但是,那個丫頭已經跑了過來。
當所有人因爲一個人而聯繫在一起的時候,這看似分裂,本應關係極其不融洽的團隊,卻能發揮它最大的力量。
墨子清握着劍,將它架在正在出神的帶頭黑衣人頸部上:“放下劍。”
那人不知是聽到墨子清的聲音,還是感到了脖子間涼涼的劍,他一瞬恢復了本來的樣子。
剛剛因爲出神而顯得溫柔起來的
眼神,變得剛毅。
他的袖子裡射出些什麼。
墨子清憑着自身的反應,躲開了那些暗器,卻讓他有機可趁。
他回頭揮向墨子清,再轉身向不遠處跑來的身影看了一眼,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他消失後,溫玉在原地微微皺起了眉頭。
墨非夜也彷彿發現了什麼似的看向他,卻發現後者也是完全沒有頭緒的樣子。
剛剛那個人,用得劍法和溫玉極其相似。
和他交過手的墨非夜,自然也認出了劍法......
“你們沒事吧?”墨錢錢氣喘吁吁的抱着小妹跑了過來,她還沒等緩過氣來,就連忙問。
“沒事。”墨非夜揹着她說,所以她並沒看到那蒼白之極的臉色,還有那瘦弱身體上難得出的冷汗。
溫念跑到溫玉身邊噓寒問暖,他的視線卻始終停留在正在顧泠惜身邊焦急的墨錢錢身上。
她現在,似乎除了顧泠惜,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彷彿那個時候一樣,即使他在冷宮幫她打點一切,但是她盼着的人,只有顧泠惜一個。
現在,又和以前的情況一樣了麼?
握緊的劍發出了異樣的聲音,溫玉在自己心裡警告自己,他再也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了。
將她放到光明之處,讓她看到希望之後,再狠狠的將她踹入黑暗之中。
這樣的事情,他不會再允許它發生!
“對不起,對不起,我連累了你。”墨錢錢看着顧泠惜流血的地方,連忙撕下自己的衣服幫他包好,嘴裡不住的道歉。
衝着她笑了一下,顧泠惜用另外一隻手安撫她:“不關你的事,這些人是來找我的。”
而他的安撫似乎失去了作用,墨錢錢依然在不停的道歉。
感到她顫抖的手,顧泠惜嘆了口氣,將她擁入懷中。
懷中的小小身軀不住的顫抖着,顧泠惜向安撫小動物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她的背脊:“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嗯。”墨錢錢輕輕哼了一聲。
感覺到懷中的身軀停止了顫抖,顧泠惜終於安下心...
隨着他的安心,另外一種黑暗籠罩了過來。
他倒下的時候,似乎聽到了有人呼喚他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