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對於這周府的其他人而言,就是另外一種體驗了。
平日裡,這裡的人在臨澤府囂張慣了,即便是遇上身着甲冑的兵士,那也是傲的很,何時遇見過這樣的場面。
只是,以前這些兵士畏懼的是周府的權柄。
如今,曾經的知府大人淪爲了階下囚,還有誰在乎他們的感受,誰在乎他們是如何想的......
沒等方休下令,便有幾個士卒上前,一腳踹開了那門子,然後,二話不說,乾脆利落的踹開了府門。
府門後,一個身着華服的年輕公子哥正在悠閒的晃悠,聽見這聲音,下意識的看向了方休這邊。
見到這麼多身穿甲冑的士卒突然衝進自己的府邸,先是一怔。
隨即,面露憤怒之色,大聲的道:“你們是誰的人!?還有沒有點兒規矩了!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領頭的校尉看着這年輕公子哥,冷笑了兩聲,道:“知道,罪臣周正嘛......”
“知道還敢......”
那年輕公子哥原先正準備罵人,聽見這士卒帶着些冷嘲的話,微微一怔。
隨即,面露驚駭之色,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了一句:“罪臣......”
沒等他反應過來,那校尉已經是高高舉起了手裡的文書,大聲的道:“奉按察使方大人之命,吾等特來罪臣周正之府抄家!
任何人膽敢阻攔,視爲謀逆,就地問斬!”
這士卒說完之後,收回文書,一擺手,道:“周府的家眷在何處,全部到這裡,聽候差遣!”
“這......這......我爹他,他怎麼可能是罪臣......”
此時此刻,那年輕的公子哥已經徹底的慌了神,尤其是在見到了那文書以後。
一直等到身着甲冑的兵士們在自家府邸四散開來,他纔像是反應了過來。
湊到那披着黑色狐裘,站在那領頭士卒身後的年輕人的面前,解釋道:“這位大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爹他不可能是罪臣,他又沒有犯什麼錯,而且我外祖公是周閣老,就是那位內閣首輔周閣老,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這年輕公子哥也還算是有點兒眼力勁,知道這裡真正的話事人並不是剛纔宣讀文書的校尉,而是他身後的這位狐裘公子,忙不迭的上前求情。
方休看着他,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道:“這裡是不是周正的府邸?”
年輕公子哥先是搖頭,然後又是頹然的點了點頭。
方休道:“那就不會有錯......”
年輕公子哥聽見這話,有些急了,擡眸,道:“怎麼會沒有錯,一定是有誤會,我外祖公是......”
沒等他說完,方休就打斷道:“沒有誤會......”
“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沒有誤會!”
畢竟年紀還小,遇見了點兒事情就慌了神。
當然,任何人被抄家了估計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年輕公子哥上前了一步,見到方休左右的護衛,方纔停住了腳步,焦急的道:“我要見我外祖公,我要見按察使大人!”
方休瞥了他一眼,道:“我就是你要見的按察使大人,我剛剛從你外祖公那裡過來。
這件事已是定局,沒有錯,也沒有誤會。
趁着我心情還算不錯,把你家裡的人全都喊過來,不然等一會就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了......”
“我......”
那年輕公子哥聽見這話,先是詫異,隨後震驚,然後又是憤怒。
可是,再對上方休的眼神,見到他眼裡的寒光以後,憤怒卻是被恐懼所取代。
他知道,這些士卒身穿甲冑,手持刀劍意味着什麼,也知道抄家意味着什麼。
幾經掙扎以後,還是咬了咬牙,說出了那個字:“好。”
有周家公子這麼一個熟人,抄家工作比想象的進行的順利的多。
尤其是在周府的丫鬟,小廝等參與到其中以後,更是如此。
“大人吩咐過了,任何傢俱,任何古董,任何字畫,全都要收集起來,而且輕拿輕放,不可有絲毫的懈怠!”
“這間屋子怎麼還留了一個椅子?”
“這桌上的銅鏡去哪了?”
“這牆上貼的是什麼東西?怎麼沒有人動?”
“多來幾個人,這假山看上去有點兒意思!”
周家人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丘八在自己的府上橫衝直闖,肆意橫行,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能待在原地,忐忑的等待着。
希望這些丘八們搬完錢財以後,能夠不再找他們的麻煩。
方休卻是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存在,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抄家事業中。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件件的古董字畫被搬出,擺在這院子的中間,好似一座小山。
周家人在旁邊看着,無比的心痛。
這些丘八竟然連一個梳妝用的銅鏡都不願意放過。
還有那假山......這麼重,三個人竟然硬生生的搬起來了。
就當他們以爲這就是極限了以後,這位自稱是按察使,極大概率就是按察使,年輕的過分的按察使大人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他們徹底的陷入了冰窟之中。
“剛纔路上教你們的全都忘了?
一個個的都是幹什麼吃的?
這地上的磚,這牆上的瓦,這假山下的花草,還有這庭院裡的奇石,都是好東西,怎麼沒一個人動的?”
方休站在原地,看着這些士卒,覺得滿肚子都是火。
這些傢伙跟他在京師訓練出來的神機營的手下們相比,簡直是差的太遠。
別的不說,就這地上的石磚,過道的青石,還有屋檐下,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看上去就非凡品的木材,竟然沒有一個人留意,簡直是......
哎......
還好沒有讓李敬帶隊,要不然這一次抄家,自己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銀子。
他在這裡痛心疾首。
不遠處的周家人卻是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