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還想着等陰力恢復了,或許能憑藉八十隻高級紙傀的威力剿滅虎頭鬼率領的這幾十騎貓騎兵,然後再逃往鬼農莊。但此時陸之道又帶領數百步兵趕到,單憑紙傀的威力肯定是無法阻擋這麼多追兵的了。
於是,我向八十隻高級紙傀注入了剩餘的全部陰力,並下達了死守的命令。消耗過大,差點虛脫過去的我勉強爬上了僅有的一隻扁蝨背上,和柳寒一起共騎着慌忙逃往鬼農莊方向。
虎頭鬼和陸之道見我又要逃跑,着急來追。但那八十隻高級紙傀可不是擺設,即使失去了主人的親自操控,但依然能憑着簡單的本能對敵人做出無差別攻擊。有了它們的斷後,我和柳寒又拉開了與追兵的距離,一口氣跑出五里地遠。
在扁蝨背上,我又吞下了第二顆回元丹。經過藥力和調息雙管齊下之後,我終於恢復了一半陰力。但此時我身上已經沒有了高級紙傀,斷然不可能再回身與追兵再戰,唯一的活命之路便是往前狂奔。
可這唯一的選項也很快喪失了。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哀嚎,第二隻扁蝨隨即也在奔跑中到地斃亡。我和柳寒重重地被摔到地上,絕望地看着那隻肢足仍在抽搐的輕型昆蟲坐騎。
此處距離鬼農莊還有大約五天的步程,可身後的追兵估計用不了一刻鐘就能追上我們,單靠兩條腿趕路肯定是趕不到鬼農莊的了,只能另尋他法。
“走小路,跟他們捉迷藏!”我對柳寒道。
柳寒聽了也點點頭,這是目前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留在商道上遲早會被追兵追上,跑到岔道小路里總算還有一些迂迴的餘地。
我立即從揹包裡掏出地圖匣子來細細查看,果然在附近找到了一條小路。但這條小路並非通往鬼農莊或是其他地方,反而是一路彎彎曲曲地又折回了自由城方向,最後應該是通往水門外的一條河道支流。
柳寒哀嘆:“連岔道也是回自由城的,難道我們註定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麼?”
我卻眼前一亮,笑道:“這樣的岔道最好!孰不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麼?後面的追兵見我們從霧門跑出來,必然認爲我們一門心思想要往鬼農莊方向逃亡。但我們偏偏來個反向而行,就偷偷潛回自由城去,他們肯定想不到!”
“可回去自由城,我們又能如何呢?”柳寒依然犯難。
我安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總有辦法的。咱們先躲過這一波追擊再說吧!”
說罷,我便將那隻被活活累死的扁蝨拖走,藏到了附近一處凹坑之中。柳寒也很有經驗,用手在路邊捧起幾把土把我和她的腳印掩埋住,只要追兵不停下來細細查看,是斷然不會發現我們倆是在這裡就失去了坐騎的。
做完了掩飾工作,我和柳寒便踩着商道兩邊的碎石地往前奔跑。這樣雖然會稍微影響速度,但勝在不會留下任何腳印。一刻鐘過後,我們終於找到了那條岔道。而這時,身後果然也傳來了陣陣沉悶的踏地之聲,顯然是貓騎兵追來了。
岔道口十分狹窄,而且地面不平,很不好走。可這時已經顧不得這許多,我和柳寒趕緊鑽了進去,連鬼火都不敢打了,就抹黑潛行。
追兵很快就追到了岔道口,不過他們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如同一陣風颳過,繼續沿着商道往前追去。我和柳寒都鬆了一口氣,幸虧這虎頭鬼心眼實,如果換作是陸之道,恐怕至少肯定會分出幾騎往岔道來追。
騎兵追過了頭,而後面的步兵又一時半會兒還跟不上,便給我們留下了可貴的一段空當期。我和柳寒大膽地往前拋出了鬼火照明,在岔道里全力奔行,一路悄悄往自由城的方向折返。
雖然岔道里彎彎曲曲極不好走,但畢竟離着也不遠,狂奔大約兩個時辰之後,我們便終於到達了自由城水門外河道的一條支流。那裡距離水門只有大約三百米距離,已經能看見偶爾從城內駛出的船隻了。
我和柳寒在一處隱秘的角落停了下來,終於得以在此喘息一會兒,恢復一下體力。
休息過後,柳寒問我:“現在城裡都知道我們與鬼帥決裂了,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辦?還在想辦法進城去刺殺楊七郎嗎?”
我嘆道:“我們此時勢單力薄,不但沒有機會靠近楊七郎,自己反而如同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如何還能刺殺成功?我看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還是得另外找一個落腳之處,才能重新開始。”
“你覺得去哪落腳比較好?還去鬼農莊?”
“鬼農莊是去不成了,這時候我們再去也只能是連累三刀。”
“回冥港?”
“冥港是我們的大本營,能回去自然最好。但冥港相隔太遠,而且沿途肯定有鬼軍嚴防死守,又有茅山道會阻撓,恐怕很難回去了。”
柳寒不滿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說吧,到底想去哪裡?”
我想了想,便從揹包裡取出了一把寶劍,對柳寒道:“我倒是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去左丘城!”
“去左丘城幹嘛?”柳寒十分驚訝。
“我手裡有這把斬龍劍,可以拆穿殷發的謊言。我要告訴左丘城的城民,殷發的城主之位是騙來的,不是左丘茂明傳給他的!”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當初殷發在緊要關頭當了逃兵,使得冥港聯軍在鬼門關前腹背受敵,連續在與茅山道會和陰軍的作戰中遭遇慘敗。而且,那一戰當中我連續失去了譏諷鬼和鐵頭兩名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因此我認爲殷發必須要對這一切負很大的責任。既然無處可去,不妨就去左丘城搏一搏!
柳寒卻很不贊同我的計劃。她搖頭道:“你不要太意氣用事,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單憑這一把斬龍劍是肯定奈何不了殷發的,現在左丘城裡掌握權力的都是他的親信,利益都跟他捆綁在一起。即使知道殷發說了謊,也不會爲了所謂的“真相”而背叛他。”
柳寒說的確實有理,這回輪到我煩躁了,哀嘆道:“難道我們真的無處可去了嗎?”
柳寒低頭想了想,忽然對我道:“我們去找我師父吧!”
“鄔芳?”我愣了一下。柳寒的師父當然就是鄔芳,但已經許久沒有聽她這麼喊了,突然聽到便覺得有些奇怪。
“對!”柳寒篤定地點點頭,“我們去水晶城!”
我遲疑道:“鄔芳也是楊七郎的忠心部下,當年還爲了追隨於他從左丘城叛逃而出,連副城主的位置都不要了。她怎麼會收留我們?”
柳寒則堅持道:“你並不瞭解我的師父。她最重大義,當初離開左丘城也是受楊七郎矇蔽,才甘心跟隨。如果現在我們告訴她鬼帥的真正計劃並不是要解放陰間,而是想取代閻羅王,行那改朝換代之事,她肯定不會再站在鬼帥一邊!”
“可我們有什麼證據能說服她?”雖然柳寒說的有些道理,但我依然猶豫。
柳寒指了指我的腰間,道:“你的錦囊裡不是還有一個秦嘉嗎?就算她不信你我的話,只要拷問一下鬼帥的心腹軍師,那就什麼都清楚了!”
“是了!我怎麼把這張王牌給忘了?”我轉憂爲喜,得意地拍了拍掛在腰間的那個錦囊。
秦嘉這傢伙雖然智謀和口才俱佳,但鬼功卻很弱,禁不起秘術的拷問。有了他,說服鄔芳應該不成問題。
商量妥當,我和柳寒便開始尋找前往水晶城的方法。去水晶城,最方便的交通方式自然還是先坐船到溫泉港,然後再走陸路前往水晶城。但是,現在要怎樣才能弄到船呢?
如果不坐船,就只能徒步前往水晶城,那樣花費的時間就至少需要十天,而且路上還得想辦法避開追兵。
正發愁間,我看到一艘中型商船從河道下游駛來,桅杆上掛的正是一個“勝”字。這可是正兒八經屬於冥港的商船,也就是屬於我名下的船,看樣子應該是從十八洞的方向開來自由城的。
我靈機一動,拉着柳寒跑出藏身的角落,就站在河道岸邊,衝那艘商船呼喊着。船上的水手很快發現了我們,隨即又認出了我們,朝這邊喊:“是翟港主嗎?”
“是我!趕緊靠岸!”我大聲迴應。
商船上的水手聽了不敢怠慢,果然趕緊減速、靠岸,並放下跳板。
我和柳寒上了船,問道:“誰是船長?”
一隻其貌不揚的鬼修跑了過來,對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叫道:“見過港主!這條船現在由我大鼻頭來指揮!”
我一看那鬼長着一個大鼻子,頓時就記起來了。這大鼻頭竟是和鐵頭、水妖等一起被我從巨瀑城買來的第一批鬼奴水手中的一員,最先就是在勝利號上服役,後來才被調去其他船上。它在冥港水兵裡也算得上是最老資格的老兵了,怪不得現在也能當上一船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