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知道自己在做夢,可饒是她用盡各種方法‘逼’自己醒過來,也還是沒有用。是她的夢境,或者也可以說,是爾‘玉’的。銅牆鐵壁般的夢境,將李胤牢牢困在了這裡。
不過她倒是沒之前幾次那麼害怕了,起碼這次,她夢境裡的世界是彩‘色’的,而不是單純的黑暗。另一個原因,或許是因爲她心裡頭還存着僥倖吧。她心存僥倖地想着,或許,他還是會來救她的吧……
爾‘玉’的夢境是在清朝的康熙年間,地點就是在她和萌萌去的那個偏僻的小村子,但現在的情形同當時的顯然完全不同,起碼李胤入目所及,看到的是一個繁華無比的村子,這裡到處張燈結綵的,就像是在過年一樣。李胤走在路上,倒算是體驗了一把穿越的感覺。只不過跟穿越相比,她在這裡就跟空氣一樣。
她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逛了整個村子一圈,終於在一片空地上,看到了萌萌跟阿珏。他們倆的樣子根本就沒有變過,所以李胤一眼就認出了她,而在他們的旁邊,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還有個屁大點的小男孩。
李胤站在旁邊,聽到他們管那個才五六歲的孩子叫耗子,應該就是老鬼了。而那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應該就是爾‘玉’了。
爾‘玉’按照現代人的審美,算不上好看,頂多就是中庸之姿,不過她身上那種恬淡的氣質纔是最吸引人的。那會兒,十五歲已經可以嫁人了。事實上,家裡頭也正在幫着她物‘色’對象,只不過爾‘玉’自己沒同意罷了。
萌萌一邊逗着耗子這個小屁孩玩,一邊對阿珏說道:“阿珏,我好無聊啊,年夜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要不我們去山上玩吧!”
阿珏本來就跟爾‘玉’一樣是個恬淡的‘性’子,不喜歡到處去湊熱鬧。剛想拒絕萌萌,就聽到爾‘玉’先一步阻止了她。
“萌萌,我們村子裡有一個傳說,說是除夕夜,守護我們這個村子的山神會出來尋找獵物,所以我們村子裡的人,年夜飯都是在天還沒黑的時候吃完的,而且在那之後會全部緊鎖房‘門’連燈都不會點。我們現在上山,很有可能就會被山神抓過去當成祭品,很不安全的。”
爾‘玉’口中的那個有關山神的傳說,也不知道流傳了多久,有人說是從第一批搬到這裡來的村民那裡就開始流傳了的,具體時間不可考,但想想也該是一段極爲漫長的歲月。
可萌萌就納悶了。既然說是守護村子的山神,爲什麼還會抓人來當祭品呢?這壓根就不是神,而是‘精’怪吧?!
阿珏聽了爾‘玉’的話也有些奇怪,不禁問爾‘玉’,“那你們村子這麼多年,有出現過山神抓走人當祭品的事情嗎?”
“這倒沒有。”爾‘玉’頓了頓,“不過,寧可信其有嘛。反正前人的話總歸是沒錯的。”
“那可不一定,前人的話也不一定是對的啊!”
萌萌想都沒想就接過話,場面一時有些僵。
爾‘玉’聽見萌萌的話,沒說什麼,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一頓熱鬧的年夜飯過後,爾‘玉’跟萌萌回到自己的房間。
萌萌跟阿珏都是外鄉人,前段時間機緣巧合地救下了掉到河裡的耗子。爾‘玉’是耗子的表姐,耗子的父母都不在了,也就自然由她家來出面感謝這兩個路過的陌生人,還客氣地邀請阿珏跟萌萌兩個人在村子裡多待一段時間。萌萌跟阿珏本來就是從珈藍的魔爪下逃出來遊山玩水的,也壓根就不知道人情世故什麼的,人家跟他們客套,他們也就真的當真了,還真應下了。
這下可難倒了爾‘玉’一家人,畢竟兩個外鄉人也不知背景到底如何,也擔心家裡的東西會被偷盜,於是就安排了爾‘玉’跟萌萌一間房,阿珏跟耗子一間。沒想到這一住,就是住了大半年。
除夕夜年夜飯這回事,也是阿珏跟萌萌在這個村子住下後才知道的。爾‘玉’曾問過阿珏,他跟萌萌的親人呢?難道都不用回去過年的嗎?阿珏只是笑笑,想到自己的哥哥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他跟萌萌離家出走了,想到他跳腳的樣子,阿珏不禁笑出了聲,對爾‘玉’說沒關係,他們兩個人出來之前已經跟家人說好了。
現在這頓年夜飯吃完了,按照村子裡的習俗,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就該鎖‘門’關窗了。萌萌之前吃到一半的時候就說肚子痛先離開了,爾‘玉’以爲她先回房間了。但等她回去之後,發覺房間裡空空的,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萌萌那個愛玩愛鬧的‘性’子,這會兒估計應該是去山上了。
爾‘玉’莫名有些心慌,急忙去找了阿珏。阿珏聽到之後忍不住罵了一句萌萌那個臭丫頭,提了盞燈籠就要上山去找她。山中本來就多‘精’怪,萌萌那一大隻‘肉’蝴蝶,估計還不夠山上一兩隻‘精’怪塞牙縫的!爾‘玉’見阿珏要走,拉住了他,換了身衣服也跟他同去了。
阿珏本想拒絕她,畢竟多個人類,很多事情辦起來會不方便,可爾‘玉’卻怕阿珏對山上的地形不熟悉,找不到萌萌,怎麼說也要跟過去。阿珏想了想,還是帶上了她一起。
兩個人提着燈籠沿着山路拾級而上。李胤就跟在他們的身後,山間多鬼魅,好在李胤現在是在做夢,這裡的東西對她造成不了什麼影響,不然她的小心臟估計又要遭受很大的驚嚇。
走着走着,一直走在前邊的爾‘玉’忽然回了一下頭,目光直直看向李胤,與她的視線對上了。有那麼一瞬間,李胤差點以爲爾‘玉’看見了自己。
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珏也回過頭看了眼,問爾‘玉’,“怎麼了?”
“沒事,我總覺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們看。估計是我多心了吧。好了,快走吧,趁着天還沒全黑我們趕緊找到萌萌回去吧。”
爾‘玉’說着,回過頭繼續朝山裡頭走近。這會兒的山路還遠沒有三百年後這麼好走,有好幾次,爾‘玉’差點摔倒,是阿珏一直拉着她。本就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肢體接觸多了也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一路上,阿珏的話也少了,爾‘玉’又羞於開口,兩個人基本上沒有什麼語言‘交’流,只不過都在叫着萌萌的名字。
眼見着快要翻遍半座山了,月亮也漸漸掛到了最高處,可他們還是沒有找到萌萌。
“阿珏,會不會是我們想錯了啊?萌萌會不會沒有來這裡?”
爾‘玉’不禁疑問道。找了這麼久了,叫了這麼多句萌萌的名字,卻一點回應都沒有,這讓她不禁疑心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可阿珏卻篤定地說道:“她一定在這裡。她那個‘性’子,就是喜歡到處冒險,也不管危不危險。再找找吧,要是還找不到我們就不管她了。”
反正實在不行,那隻大‘肉’蝴蝶還會飛嘛!別的不行,她逃跑的功夫卻是一流的。
阿珏這麼說着,遞了一方帕子給爾‘玉’,問她:“走了這麼久了,累不累?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爾‘玉’搖搖頭,“沒關係,找人要緊,我們還是繼續找吧。不過我們走了這麼久,也沒碰上老人說的那什麼山神,你說是我們運氣好,還是他根本就不存在?”
阿珏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問她:“你不相信有山神的存在嗎?”
“我不信。我信人自己。”
爾‘玉’看着阿珏,笑得格外明媚。
她信人,鬼神之說,從來就不可考,不過她卻信人定勝天這四個字。
阿珏倒是沒想到她的想法這麼特立獨行。在那個年代,相信人定勝天四個字的‘女’人,估計是少之又少了,甚至可以說是基本沒有的。爾‘玉’會有這個想法讓阿珏不禁對她另眼相看。
不過現在還是找到萌萌比較重要。
爾‘玉’跟阿珏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萌萌的名字。這樣喊了大概將近十來分鐘吧,兩個人剛想放棄打道回府,就聽到某一角落裡忽然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呼喊。阿珏仔細聽了聽,對爾‘玉’說道:“是萌萌。”
兩個人在附近找了一圈,終於發現了一處黑漆漆的‘洞’口,萌萌的聲音就是從這個‘洞’口裡傳出來的。
阿珏對着裡邊大聲喊道:“萌萌,你跑到那下邊去做什麼?”
“臭阿珏,你以爲是我想下來的嗎?我是不小心掉下來的!你快下來救我啊!這裡黑漆漆的,我害怕!”
‘洞’裡隱約傳來萌萌的哭聲。這姑娘是真的被嚇到了。阿珏雖然奇怪爲什麼她不自己飛出來,但也不忍心她就這麼待在這麼個黑漆漆的地方擔驚受怕一晚上,先安撫好萌萌,說着就要直接跳下去。
爾‘玉’卻忽然攔住了他。
“阿珏,等等,這裡有塊石頭。”
說是石頭,不如說是一塊巨大的石板比較準確。
她說着提着燈籠照在了那塊石板的上方,那上邊隱隱有一些紅‘色’的字跡,不是漢字,爾‘玉’看不懂,阿珏不禁也湊了過來看了看上邊的字,隱隱覺得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洞’裡邊又傳來了萌萌的哭聲,阿珏也不再管這上邊的字跡了,叮囑了爾‘玉’一聲小心,一下子就跳進了‘洞’裡邊。
而就在阿珏跳進去的一剎那,爾‘玉’的腳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也毫無防備地摔了下去。‘洞’裡頭傳來聲聲驚呼。
李胤就站在離爾‘玉’不過兩三步的地方。
就在剛剛,她清楚地看到了一截手指骨從地底裡頭伸了出來,將爾‘玉’絆倒跌入了‘洞’中。森然的白骨只在地面上出現了一霎就縮回去了!
她遲疑了一下,一咬牙,還是決定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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