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看到清陽的那一刻是在清陽殺死他的東方青龍之時,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醒悟過來已經來不及了。那先道禁出現之時,他不由自主的去捕捉,而周天星斗大陣自然的運轉融合了。而他自己也是周天星斗大陣之中的一部分。
而身爲仙靈的半山身在周天星斗大陣之中,原本已經堪堪要將他這大陣給擊破,但是在先天道禁融入之其中之後,半山竟是再也沒能夠將這周天星斗大陣打破了,反而竟是慢慢的被他給鎮於大陣的深處了。可也就在他心中生出喜悅,看到那最後的仙靈之路即將實現之時,清陽出現了。
“你來很不好。”帝俊說道。
“只有求財求利的人出門纔看時間,殺人之人,不需要時節。”清陽說道
“你在找死。”帝俊冷冷的說道。
“你毀我師門,殺我同門,此仇不共戴天。”清陽的聲音低沉,低沉之中透着絲絲入骨殺意。他從來沒有對某一個人表現出過如此強烈的殺念。
帝俊只是冷笑的說道:“不共戴天又如何,終究是你死,我活。我已是仙靈,你,仍然不過是修行路上掙扎的凡人而已,祭煉了混沌鐘的你,一輩子也不可能站在我的高度了。”
沒有人回答帝俊,清陽整個已經如被風灌滿一樣,剎那之間變得巨大無比。全身散發着瑩瑩光華,俯瞰着原本至高無上的太陽神宮。
在他的手中有着一座巨大的鐘,鐘身赤青,鐘被他右手摯在手中,鐘口對着太陽神宮,左手在鐘聲一拍。
“當……”
鐘聲滾滾起,震盪億萬裡。
我是妖,我叫瑜羽,但是我更喜歡別人叫我無悔,無悔這個名字不是我自己取的,而是一個叫法元的人幫我取的。
我不想告訴別人無悔這個名字背後的故事,因爲如果要說起來的話,無悔這個名字之中有着太多要說的人和事,這些人和事大多都是傷感的,傷感的東西我不想跟人分享,因爲傷感才能夠使人感受到生命的存在的意義,我不想將自己好不容易領悟到的東西分享給別人。
不過,無悔這個名字後面的事,若要說的話,卻是有一件可以說的。
那是一個叫清陽的人,一個修爲很高的人。在無悔這個名字認識的人中,唯有這一個是我不知道怎麼評價他。記得我們青丘山的那位從劍河世界之中出來的趙玉帛老師說過一句話:“人類,是這個世上最爲複雜的東西,每一個人類都可能非常的偉大,也可能非常的渺小。”
我不知道這個清陽算是偉大還是渺小,若要說他偉大,可他卻上不能承師志,不能將自己的宗門發揚光大,下不能夠庇護同門。但是要是說他渺小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能夠做到他做到過的事呢?
我將這事去問趙玉帛老師。
其實趙玉帛老師是我的姑夫,但是我更喜歡叫他老師,而不喜歡叫他姑夫,因爲他根本就不像是我們青丘山的人,我希望他一輩子都不是青丘山的人,如果有一天他成了青丘山的人,那麼,我會叫他姑夫,而不是叫他老師。
我有太多的親戚了,可他們從來沒有東西能夠值得我尊敬的,而在他們的身上,我只能夠學到狡詐,趙玉帛老師則不同,無論我問他什麼,他都能夠解答出來,並不是那種生硬的答案,而是那種讓人心領神會的感覺。
我問趙玉帛老師,人爲什麼會在對待同一件事上有着那麼多不同的表現,爲什麼清陽有時候看上去溫潤如玉,有時候那溼潤如玉卻又和冷酷無情是一個味道。爲什麼有時候明明已經發生了過去了,可他卻仍然揪着不放。
趙玉製老師告訴我,人類的性格與行事之風,一切都來自於禮和情,禮構成了人類的社會,而情則永遠都影響着人類的思想。妖化形,只是化去形體而已,並不是化心,所以妖無法理解人。
趙玉帛老師很少主動問別人的事,我以前甚至認爲他是無所不知的,又覺得不管是什麼事,其實他都不怎麼關心,他只關心他的半妖女兒。但是他突然開口問我關於清陽的事,我好奇,問趙玉帛老師,你認識清陽嗎?他也是從劍河世界之中回來的。
趙玉帛老師說他並不認識清陽,但是想知道那場大戰之中最後的具體經過,因爲我確實是親眼看到了那一切的發生。
那時候的我,因爲法元的封印,依然是渾渾噩噩的,但是在那鐘聲震響的那一刻,心中卻一片清明,前所未有的清明,彷彿世間上的一切都在我的腦海之中呈現了出來。
細微的音波形成的風,巨大如太陽神宮那樣憑肉眼根本就看不清楚,看不全的存在都在心裡清晰的呈現。更主要的是,我看到清陽手中的赤青巨鍾朝着太陽神宮罩了下去。
太陽神宮浩大無比,彷彿與那一個世界融爲一體,但是那鍾卻就是那樣蠻橫的罩了下去,鐘口那巨大的黑暗,彷彿能夠吞天噬地。
而那太陽神宮在這一刻涌生的燦爛火焰就像一隻巨鳥,又如一條自洞穴之中竄起的蛇,朝着那巨鍾撲了上去。
在火焰與巨鍾涌起的火焰相觸的那一剎那,在我的心裡原本清晰的一切,都變得混亂起來,或者說是這整個天地亂了,星辰墜落,山河還沒有完全的形成便又在崩塌。
但是我卻聽到了那混亂的鐘聲與火焰的喧譁聲之中有帝俊的聲音,他只說了四個字:我是仙靈。
“仙靈並不意味着不死。”這是清陽說的。
仙靈確實並不意味着不死,但是仙靈卻很少有人能夠正面的殺死,更何況是被一個不是仙靈的人殺死的。
原本我以爲一切在這一刻就結束了,然後當我聽到那一聲蒼老嘆息之時,我才知道,這一切並不如我想的那樣。
我看到了一座山在這一聲嘆息之中快速的化爲一個人。
“半山祖師,你欠道宮的,我來拿回來。”清陽的聲音,半山並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朝着清陽迎了上去。
看到了這裡,我便什麼也看不到了,因爲在我的眼中耳中心裡,只有一片光亮,其他的一切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