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不光是要將那四個地方的特點說給清陽一個人聽,還要說給其他的人聽,讓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樣的人。
清陽看着遠山向身後的船艙之中走去的背影,心中想着關於遠山的傳言,其實也不算是傳言,而是一些事實,只是這個事實從來沒有人當遠山的面說而已。遠山與半山祖師都是同一輩的,但是他的修爲卻差了不少,此時能夠和半山祖師同一輩的人大多並不在道宮了,少有在的也在閉關,其他的都因爲各種原因不在道宮內,有些是隕落,有些是在別的世界之中常駐不歸,有些則是迷失在了那無邊的黑暗,有些則是過許多年還會傳一些信息回來,表示他們還活着,仍然在探索。
遠山一直以來都是以平和、慈祥示之以人,但他當年也曾是一位風風火火的人,曾爲了幫一位朋友報仇而追敵三萬多裡,追入一個小千世界之中,那個小千世界是有名的凶地,他闖進去之後受到了埋伏,被困於其中。最後他不得不傳訊回師門。
最終他那所在的一殿同門師兄弟都去救他,可是回來的卻只他一個人。從此以後,他那風風火火的性格便變了,竟是變的平和起來,並且很認真的研究道宮記錄的那些資料來,去了解這黑暗的世界之中各個勢力的分佈及神通來。
後來即使是道宮再派人去查,也沒有查出那一夥人到底是些什麼人。
這個事件道宮中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沒有人願意在遠山的面前談起。而遠山的師父也因爲去追查那事的幕後真兇,再也沒有回來,他所在的整個昭華殿就只有遠山一個人了。
許多人都認爲遠山被那一次的事消磨自身的銳氣,清陽卻覺得他的身體蘊含着一座火山,也許某一個時刻就會爆發出來。他之所以這麼熱衷於去參加各種任務,大概就是希望能夠碰到當年設伏的那些人。
清陽回身,看着黑暗之中,造化神舟上散發出來的威勢驚得一些黑暗之中的兇獸遠遠的避開,卻有些兇獸在受到了驚之後朝着造華神舟衝撞而來,無一例外的都是被造化神舟掀飛,有些甚至直接碾碎了。
身後出現了一個腳步聲,隨之便聞到了淡淡的幽香,有一個女子來到了清陽的身邊,是陳含笑,這個名字是她自己改的,原本她的道號是荊花,但是在她一次從別世界之中回來之後便說自己改名爲陳含笑。
關於她的一切自然也是遠山告訴清陽的。
她來到清陽的旁邊只是靜靜的站着,看着那無邊無際沒有盡頭的黑暗。
“清陽師弟,你說這黑暗的盡頭會是什麼?”陳含笑突然開口問道。
她的名字與她給人的感覺實是不相同,因爲她給人一種懷着無盡苦楚的感覺,彷彿有着無盡的心事藏着,清陽實在想不出她這樣的怎麼能夠含笑,但或許正是這樣,所以她給自己起這樣的名字,又或許這個名字是爲了記念一些什麼。每一個人的經歷若是能夠書寫下來,都是一篇動人的故事。
“黑暗哪來的盡頭。”清陽隨口說道。
“聽說清陽師弟是從劍河世界之中出來的,那個世界是什麼樣的?”陳含笑問道。
“那個世界”清陽微微的陷入了那種回憶之中,但是很快便醒了過來,說道:“那是一個很美的世界,有日夜交替,有星辰,有山河,我們這裡沒有的景色,那裡都有。”
“真是一個很美的地方,你說,以後我們這裡有沒有可能變成那樣?”陳含笑問道。
“也許吧,這個世上本就不會有絕對的事情,什麼都會有可能。”清陽說到這裡側身看陳含笑,問道:“師姐是不是有什麼事?”
陳含笑朝清陽笑了一下,說道:“清陽師弟不愧爲斡旋造化的傳承人,一眼就看出來了,但是你一定不知道,這一次我能夠參加,那可是到半山祖師那裡求了很久纔得到的機會。”
“師姐這麼的想要這個機會,一定有特別想要做的事。”清陽說道。
“沒錯,我這次出來就是想要殺一個人,只希望到時師弟不要阻攔纔好。”陳含笑說道到這裡之時,清陽竟是在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陳含笑的臉說不上漂亮,但是卻菱角分明,若是男子用菱角分明爲說的話,一定是個英俊的人,但是陳含笑做爲一個女子,同樣可以用菱角分明來說,而且她也不醜,反而有一種異樣的味道,她的脣薄,眉細,兩眼之中透着的眼神就像她的緊抿着的脣一樣,有着一種執着和磨礪的鋒芒在內。
這一次是來奪世界之源的,因爲這個世界之中有三個非常適合祭煉混沌鐘的世界之源,所以道宮非常的重視,清陽做爲這一次的領隊,自然是有責任保證任務不失敗。
“難道師姐就確定你想要殺的人這一次一定會在嗎?”清陽問道。
“他是飄渺仙宗近些年非常出彩的一個弟子,就像我們道宮一樣,近些來年出彩的弟子在遇上合適的機會都會被派去參加這樣的任務,這是一種歷練,所以他一定會來。”陳含笑逼視着清陽說道,讓清陽無法躲閃。
清陽這時才發現,她竟是不比自己低上多少,幾乎是平視的看過來。
“那,我能知道師姐爲什麼一定要殺這個飄渺仙宗的人嗎?”清陽問道。
“這當然,師弟應該也知道,我才從別的世界之中回來不久,不過,我去的那個世界當然不是如師弟那個劍河世界那般的可怕,而是一個平穩的世界,我降臨在那個世界之中,便收斂自己靈力,如凡人一樣的生活。……”
清陽聽着陳含笑的話,表面看上去平靜,心中卻起伏起來,聽過之後明白,陳含笑如凡人一樣的生活,不用靈力,自然是過的很狼狽,可她心中決定了的事一定會堅持下來,再狼狽也不會去用靈爲自己牟利,在一次大雪天時,她在一座廢棄的廟宇之中避雪,在一覺醒來的早上時,遇上了一個帶着下人們前來施粥的老人。
當時這個廟宇之中的人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的一些人,陳含笑明白,若是他們在這樣的天氣裡,一兩天之內沒有飯吃的話就會死的。這個老人救了他們,自然也救了陳含笑,雖然陳含笑並不需要他救,但是陳含笑卻感激在心。
也許是因爲那老人看陳含笑投緣,在看到陳含笑喝完了粥之後,便說他家裡前些日子有一個下人回家了,問她願不願意去接替那個下人做些事,並說會給她算工錢。
陳含笑答應了,老人問陳含笑的名字,陳含笑自己說病過一次之後以前的事不記得了。這時那老人看着陳含笑的面相說道:“從你面容來看,你的心裡一定積鬱着悲苦,這樣不好,不管過去如何,過去的都過去了,心中不應該再念着那些,心裡應該含着笑的,這樣才能夠過的快樂,你以後就叫含笑吧。
這便是含笑這個名字的由來,而這個老人則是姓陳。
陳姓老人有一個兒子拜入了那個世界的一個小修行門派之中修行,不知爲何,有一天他那個兒子匆忙的回家,只說自己惹了一個厲害的人,不敢回師門怕爲師門惹禍,所以決定遠逃到大城裡去,希望能夠躲掉那人。這次回來也是來看自己的父親一面就離開。
而就在陳姓老人的孩子離開之後的一天,陳含笑在附近的河邊洗衣,突然見到天空之中有一道寒光落下,只頃刻之間便又朝天空收回,她大驚,連忙回那陳姓老人的家裡,回去之後才發現老人家裡上下都被斬了首。
她大怒,連忙朝着陳姓老人兒子離開的方向追去,當她追到之時,看到的卻是一同樣的一具屍體。
後來她打聽老人兒子所在的師門,尋了去,發現那個小門派上下無一活口,多方打聽之後才知道,殺人之人是一個名叫黃梁真人的人,而這個人並不是這個世界的,是來自於飄渺仙宗,她在那個世界之中尋找,卻最終得知他已經回了中元世界之中。
她的陳姓便是取自那個老人的姓,這一次,她就是要爲那老人上下報仇。
清陽看着陳含笑那鋒利的眼神,深吸一口,他彷彿吸入胸膛之中之中的氣息微寒,那寒又化爲烈焰燃燒。他說道:“師姐如此俠義,實在是讓師弟感到敬佩,但是這一次事大,師弟實在不敢擅自做主,還得見過那個黃梁真人才敢開口,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想看看師姐的神通。”
陳含笑顯然明白清陽的意思,清陽的意思就是先看看她的本事,然後到了那時再看那個黃染真人的本事,若是不如對方,他就不會同意。
就在這時,黑暗之中突然傳來一聲龍吟,轉眼之間便見一道金光朝造化神舟衝撞過來,船上之人都是修爲高深的修士,自是能夠看清那道金光是一頭金色的兇龍,這是黑暗世界之中的頂級兇龍,靈智說不上有多高,但是卻極爲難纏,極爲記仇,一但招惹上了便是不死不休,這造化神舟有着它同類的筋骨,它一定是感受到了其中的氣息,所以遠遠的便撲騰過來,帶起無邊的黑暗潮汐
這些黑暗中成長的兇獸在這黑暗中就如魚在水中一樣,又如神靈在他們的神域之中。
這時陳含笑突然說道:“那師弟就看清楚了。”話落之時,她已經一縱而起,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細長而鋒利的劍,她整個迎着那數十丈之長的兇龍而去,相對於這兇龍來說,她就像是螞蟻般的存在。
只見那兇龍憤怒的長嘯一聲,一爪朝着陳含笑的整個人抓下。陳含笑整個人憑空一閃,從爪縫之中閃過,劍光亮起,兇龍的爪子已經被劍光削斷了兩根。兇龍大怒,猛的翻盤而起,周身的黑暗潮汐洶涌,金光閃閃。這是它的護身之術,一般人根本就近不了身,即使是法寶法術擊在上面也無能爲力。
然而陳含笑卻在黑暗之中憑空消失,陡然出現在了兇龍的頭頂上方,一劍劃過,龍角便已經被削去,兇龍再憤而翻涌,口噴火焰,整個在黑暗之中幾乎化爲一道金光在扭動着,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在西,爪子、尾巴,巨口、身體都是它的武器,只是被任何一樣擊中都要肉身崩散。
可是陳含笑卻始終在它周身上下左右的出現,一劍劍的削劃在兇龍的身上,慢慢的,兇龍的速度變慢了,這才能夠看清,它的身上已經滿是鮮血。
兇龍猛一個龍擺尾,朝黑暗之中一紮便要遁走,這是許多黑暗之中的兇獸都會有的神通,是他們的天賦,彷彿黑暗之中有着他們才知道的通道一樣,只一紮便消失,然而在它堪堪消失的那一剎那,陳含笑手中的劍卻閃耀起一道耀眼的光華,劃破黑暗,斬在一處虛無之處,一道鮮血飛濺而出,隨之一俱還在扭動的龍屍出現在黑暗之中。
陳含笑隨手抓起那龍頭,一步一閃的朝造化神舟而來,幾步之間便已經到了船頭,站在那船頭翹起的地方,提着血淋的龍頭,一手持劍,看着清陽說道:“師弟,你說我這本事可能去殺仇敵。”
大風飛揚,將陳含笑那綁着的黑髮吹起,將她的衣袍與那龍首上滴下的鮮血一起吹得交織在一起。清陽看着她含笑的嘴角,只覺得她含的不是笑,而是如她手中劍一樣鋒利的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