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修士皆知,天象爲法,萬物衍生爲法。
法無大小,只憑各自的悟性,有人觀一葉落,而悟萬物生滅之道,有人觀天崩,卻只落得個心志崩碎的下場。
斡旋造化的修持要的不光是悟性,還要見識天下諸般法的眼界,能通萬法,能使萬法歸於一心,才能夠斡旋造化。
清陽坐於四九玄黃塔之中,也不再思脫身,只一心憑斡旋造化之中的斡旋之意來護持己身,他這一坐便是十餘年之久,在這中元世界,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這千餘里世界毀滅而形成的漩渦不過只算得上不起眼的事,縱然是偶爾有從此路過的修士,也最多遠遠的看一眼,然後離去。
他除了觀這在因世界毀滅而形成的漩渦,還留意着那漩渦最中心的那世界之源。若是能夠得到這世界之源,即使是用之來煉寶,也是極好的,除了可以用來煉寶之外,還可做爲建靈池之用的先天五行之一的火靈。
但是搶這個無異於與虎謀皮,此時他身處於這漩渦中心,並不知這漩渦要多久才能夠平息散去,雖有這個念頭,但是保身安命還是佔着大頭。
在白骨道宮之中的天衍殿依然關閉着,自不執那天將座下弟子都送走之後,回到天衍殿,緊閉殿門,時致今天就沒有再開過了。
然而,今天卻被扣開了。
扣開天衍殿的是白骨道宮傳承最久的玄黃殿的人,來者名叫蔣誠,整個白骨大陸雖然名聲不顯,但是在不執真人這等開殿的真人耳中卻是早已經聽聞過的,但是他們也沒有過深的接觸。
傳聞蔣誠此人是玄黃殿這三百年來天姿最爲高絕的弟子,他是與不執真人同一輩的。
他扣響天衍殿的門環,門環響三聲之後,無風自開。蔣誠直入天衍殿之中,站在殿中舉目四望,見殿堂雖然有堂正的大氣,卻樸素的很,並無珍寶爲飾,也無法紋爲畫,更無靈寶當景。
心下便有了三分輕視,一座道殿乃修行人之長久居所,就如洞府一般,如此這般,必是力有不及,哪裡有半點仙家氣度。
他心下念頭才起,內堂之中便轉出一人,來者一身玄白道袍,腰間一掛着一塊乳白玉佩,玉佩上簡單的勾勒着雲紋,玉佩旁邊又有一掛着一個錦袋,錦袋爲月白色,手中彆着一柄雪白的拂塵。那拂塵絲一看便是由千年雪蠶絲合之各種靈藥祭煉而成的,但在蔣誠來看,做爲一殿之主,只有這些東西在身,寒酸之氣幾乎撲面而來。
不執真人一頭黑髮高挽,一縷黑縷飄於胸前,朝着蔣誠行了一個人單手無量的道禮,說道:“不知蔣誠師兄今日來此有何事。”
不執真人並不是那種八面玲瓏擅於言詞之人,而蔣誠跟他並沒有什麼交情,所以他直接問蔣誠來此的目的。
蔣誠則是笑了笑說道:“不執師弟倒是好清閒。”
“天姿不足,只能以時間磨,若有蔣誠師兄的悟性,何需這般的閉關打磨。”不執真人說道。
蔣誠道:“不執師弟此言差矣,若不得悟,即使是空坐百年也是枉然,要想悟法,不在於那靜,而在於動靜相合,不執師弟,正好有機會,你可以出去走走了。”
“哦。”不執真人倒不見意外,他心中明白自己的安靜時日到此爲止了。“那不知怎麼個動法。”
蔣誠則是揹着手又看了看四周,說道:“聽聞不執師弟收了一位好弟子,短短時間之內,神通大成,已有追擊叛逆法元的本事,不知不執師弟近日可有他的消息。”
“劣徒不過上人之姿而已,怎麼當得起蔣誠師兄的一個字,只是勉強可撐我這小殿門面而已,倒是蔣誠師兄修持不過三百餘年,已經建了靈池,名震各界,待我那劣徒回來,還要他多多向師兄你請教學習。”不執真人說道
蔣誠心中冷笑,他當然知道不執真人這般的否定自己的徒弟,無非是怕自己給他的那個徒弟指派什麼危險的任務。
白骨道宮之不止有執法殿,自然就還有別的一些專門對外的殿,蔣誠出身於玄黃殿,修爲有成之後加入了神通殿,神通殿是專門對外用法的一個殿堂,裡面的人個個都是神通高絕,都是喜愛與人爭鬥撕殺的。
而且,每一個神通殿的人都有權徵調其他些普通殿的弟子隨行,包括那些殿主,如不執真人這樣的。
“呵呵,不執師弟說笑了。”說到這裡,蔣誠神色一冷,就像剛纔的言笑都只是客氣一樣,此時纔是顯露塵埃之下的冷硬,他說道:“師弟知道極北不凍天之事。”
他的話才落,便突然又一拍額頭,提聲道:“倒是忘記了,不執師弟這十年都在閉關,並不知道極北不凍天之事,這樣,師弟你準備準備,明天來神通殿報道,到時再跟你說。”
他說完也不等不執回答便轉身出門而去。
若說執法殿之中不執真人所在的中立一脈的還能夠說得上話的話,那麼對外強硬的神通殿,則是他所在執法殿幾乎無法插足的地方。
不執真人在殿中來回走着,思索了一會兒之後便出了殿門,前往自己的祖師所在的殿堂之中。
十年了,自己的大弟子依然還沒有歸來,他的心中難免有些擔心,但是修行到了他這種境界,若是清陽真個有生命垂危的話,他自是會有心靈感應的。
此時的清陽仍然坐在四九玄黃塔之中,不斷的震響塔的鈴鐺,通過那鈴聲而施殿斡旋造化,這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一件事,不過,好在他是處於塔中,若是身在塔外的話,縱然他能夠一時不被那漩渦湮滅,也要累死的。
就這樣,轉眼又是數年過去了,他終於感受到了那漩渦有了一絲的減弱,無論是什麼力量,不可能永遠的存在,世間本就沒有永恆的東西,即使這黑暗的中元世界也在不斷的變化着。
又是幾年,當這漩渦在減弱之時,那份讓這四九玄黃塔不斷在這一方天地之中盤轉的力量但快速的消退着,他已經能夠控制四九玄黃塔朝着那最中心的世界之源而去。
那世界之源此時已經不再是那如山般的大小了,而是被這漩渦剝離打磨的只有一個雞蛋大小了,散發着圓潤的紅色光華,相比起剛出世之時那種毒火涌動的樣子,被這漩渦打磨了十多年的珠子完全沒有了當初的樣子。這纔有那種靈物的樣子,當時倒有幾分像魔寶形態。
清陽此時覺得脫離這毀滅一切的漩渦日子不遠了,心中便動了將這世界之源收走的念頭。
心念動間,四九玄黃塔已經離那顆世界源石不遠了,即使是人在四九玄黃塔之中,清陽也感受到了那世界源石上的火靈之氣。
此時若不取,不用多久,那些一直守着人這世界之源的人一定會來取,也許現在他們已經做了準備進來了,畢竟那最可怕的時間段已經過去了,現在只要有寶物護身,便能夠進得來。
四九玄黃塔圍着那世界源石繞動着,突然,那四九玄黃塔上金光大漲,塔在金光之中消散爲一片濃郁的金光,修爲高深,可御寶化形。
當年趙元尚且能夠做到,更何況今日的清陽,雖然這四九玄黃塔非常的強大,此時讓四九玄黃塔化形是非常危險的,若不是那漩渦減弱的話,他此時化形,四九玄黃塔只怕將再難凝聚,將會被迅速的扯散,只見那金光盤旋着,順應着那漩渦,朝着那一個世界源石緩慢的籠罩而去,這種凝重緩慢感,讓人觀之有一種強烈的矛盾感。就如原本輕柔的光霞雲彩突然之間變得沉重了起來一樣。
突然一聲言咒輕喝,那一片金光再次凝結爲一座塔,只是此時這塔看上去卻暗淡了許多,清陽這一次御使四九玄黃塔在這裡化形,已經傷了塔的靈性,塔身已經有了灰敗,卻也依然有着金光散發着。
塔中的清陽心中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自己讓這金塔化形,去收那世界源石,竟是將一件至寶傷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