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過紅薇一架花【五】 當時臨宸是喝退了所有宮人,還叫關上內殿大門的,所以誰也不知道帝君爲什麼發那麼大的火。 但她很清楚,因爲是臨晟親自告訴她的。 “你怎麼那麼傻……”她聽了經過只有嘆息--臨晟竟去求臨宸放她出宮。 “我總得試一試。”臨晟苦笑,“但皇兄……罷了,至少他答應我不會繼續幽禁你,這樣就夠了,扶薇。” 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古怪。而當她看向他的時候,他的嘴角已經掛上了一抹特別的微笑。 我們總不能永遠這樣偷偷摸摸地見面,在向兄長求恩典的時候臨晟已經想到了一個帶她出去的辦法。 “母后對我說過,宮中有一處密道直通外方。”他說起瓊慧皇后提過的秘事,神情有些陰鬱,“是大梁時千重闕初建就有的,百年前雲戈公主奉詔探查全貌繪成圖形,之後便一直成爲歷代帝君所知之秘。” 這就是他們的機會,他已經查知地圖就藏在重華殿中:“找到它,扶薇,只有知道密道所在,我才能將你帶出去。” 而這似乎也不是多難。 她答應了臨晟,而次日一早侍衛就都撤去了,她走出容芝齋,看着被輕霧縈繞的竹林小徑,嘴角含笑。 幾天後,宮中又多了一條新聞--幽禁已久的怡妃晨間在照晴池畔吹笛,霧氣如雲,笛音緲緲,被樂音引來的帝君一見之下恍惚得不知今夕何夕,竟是憐惜又起重拾恩愛,當晚就留宿在了容芝齋。 真是個惑亂君心的妖孽。 但不論
妃嬪們如何恨得牙癢,她重又得了愛幸是不爭的事實,或許不似之前風頭最盛之時,但也足以令她時不時地前往重華殿覲見。 而機會既然多了,多試幾次總能成功,她終會找到想要的東西。 密道的全圖被收在一個不起眼的木匣裡,上頭還積了不少灰,就那麼堂而皇之地放在重華殿內殿的書架上,想是天下承平日久,帝君平日裡也就不太重視這東西。 卷軸交到臨晟的手裡時他高興地抱起她原地轉了好幾圈,跟着將一個蠟丸交在她手裡:“服下此藥便有假死之狀,三日後朔夜,你只要服藥即可,其他的事我自然辦妥。” 他安排的宮人會以她的“暴斃”引起一場混亂,而他則會趁此混亂帶一具屍體入宮,將她換出去,偷樑換柱天衣無縫。 沒有人會發現,誰都不傷顏面,這絕對是最好的做法。 她收下了蠟丸。 三天後的晚上,朔夜無月,夜色比平日更濃重了些,容芝齋中她叫人掌了一盞孤燈,在燈下切開蠟丸,但見裡頭的假死藥小小的一顆,倒像年前南州進貢的相思子-- 殷紅如血的,欲碰不能碰。 桂月,初一,月黑。 千重闕不寧。 容芝齋裡驟然響起的呼號哭喊之聲打破往日的安靜,原本正要前往容妃居所的帝君聽聞消息急急趕到了容芝齋,隨後整個太醫院都被召了過來,醫官女令站了一屋子,一個接一個地進裡間診脈,然後連滾帶爬地出來。 帝君在裡頭大發雷霆,但天子之怒也沒用。 怡妃氣息微弱,已然沒救了。 就這麼一直鬧到夜半時分,容芝齋內仍是燈火通明,終於在一片悲聲後,一名宮人在大門外掛出了白幡。 有人亡故。 彷彿剎那間,人來人往的熱鬧就都止歇了,太醫院的人被喝退,連宮人也都退到了院中。 容芝齋內,一片寂靜
。 與此同時,在千重闕不爲人知的某些角落,卻能聽見錯落的腳步聲隱隱傳來,暗夜之中,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聽見了,還要以爲是這深宮中往昔某場廝殺中的亡者又返了回來,打算再一次重複他們生前經歷過的生死搏殺。 但活人總是比亡者更可怕的,亡者或許有執念,活着的人卻總是有更多的慾望和野心。 “殺--” 黑暗中,忽然有人尖着嗓子喊了這麼一聲,重重宮室的下方,所有平安寧靜掩蓋的黑暗驟然被火光照亮,全副武裝的甲兵暴露在光線之下,面目被躍動的火焰映得猙獰。 殺聲頓起。 石壁驟然升起露出後方的通道,禁軍蜂擁而至,不斷加入廝殺。 通道中的甲兵被截成幾段,包圍不斷縮小,空氣中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 周身浴血,尊貴的晉王殺紅了眼。 最忠心的親隨替他擋下了一劍,他卻也已經退無可退,背脊貼上了石壁。 就在這時,背後忽然一空! 他猛地向後仰倒,然後眼睜睜地看着石壁重又在眼前合上,四下重歸黑暗。 但這黑暗也只持續了片刻而已,燈火立刻又亮了起來,他拄劍起身,踉蹌着向密道的另一頭走去。 盡頭是一間石室。 他看過地圖,這樣的石室在千重闕下縱橫交錯的地道很尋常,但此刻唯一不尋常的是-- 室中有人。 “是你!”他驚而後怒,然後猛地醒悟了什麼,“你--你!” “我怎麼了?”室中人反問,“我應該已經死了是不是?” 她冷笑起來。 “可惜,我還活着,我莫扶薇還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