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整整三日,漫天被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屋子裡,沒有食物,沒有水,甚至連空氣,都是稀薄而冰冷的,散着一股子黴味。她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不知道她被帶走之後,將軍府會生什麼事?
“修羅七煞“乃江湖中最神秘的組織無隱樓的七大殺手,相傳此七人武功之高,神鬼莫測。其身價五十萬兩白銀,每人一年只接一筆生意,單獨出使任務,從來都是下手幹脆利落,無有敗績。就在他們出現的那一刻,百官們面色驚變,她回過神來,人已經被宗政無憂帶出了將軍府。那是她從不敢想象的度。然後,她被剝了喜服,扔進了這間幾乎是全封閉的暗黑的屋子,這屋子的上頭,是他們一夜纏綿之地,溫泉池邊。與她一同關在這裡的,還有宗政無憂他自己。
她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只能防備地呆在一個角落裡,靜靜的等待着宗政無憂先開口。這一等便是三天,宗政無憂一直很安靜,安靜得彷彿沒有那麼一個人,不說話,也不動,就連呼吸,都清淺得讓人感覺不到。
這間屋子不大,但是空闊,除了地面就是牆壁。她蜷着身子,還是覺得很冷,於是又往牆角縮了縮。
“你冷嗎?”黑暗中,宗政無憂說出了三日來的一句話,問她冷不冷。他的聲音帶着磁性的沙啞,冰冰涼涼的,就像是她身下地磚的溫度。
漫天抿着脣,沒作聲,繼續縮着身子,同樣的安靜。在這樣的環境裡,人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去回想她過去的人生。而她的人生,除了悲哀二字,她再也想不到其它可以用來形容的詞。
三日不吃不喝,也不曾閤眼,她覺得疲憊又無力,所有的心情在安靜蕭索中被無限放大,頭有些昏昏沉沉,她靠着牆,終於有了一絲睡意。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自已靠着的那面牆忽然變得很溫暖,她自然而然的貪戀那種溫度,不自覺的往牆邊移了移,恨不能將整個身子都嵌了進去,完全沒覺察到那溫暖的“牆壁”竟然也會動。
宗政無憂催動內力讓全身變得更暖和一些,再將懷中纖細的女子抱得緊了幾分,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下,輕輕蹭着女子的頭,心下陣陣軟。這間屋子曾是他的療傷之地,十三年前的那場噩夢之後,他曾將自己關在這裡,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人,在這樣的黑暗裡,他終將自己的心磨練得冷酷無情。從此,一十三年,他再沒來過。如今,重新踏入此地,帶着她,只爲證明一件事。在那十幾日的朝夕相處,在他刻意營造出的溫情蜜意之中,真正淪陷的人,究竟是她,還是他自己?
漫天醒來的時候,睜開眼還是什麼也看不見,身後的牆壁依舊冷硬,不復夢中的溫暖。她不禁自嘲,一面牆,怎麼可能會有溫暖。夢,永遠都只是夢。
“宗政無憂。”她不確定他是否還在這裡,便叫了一聲。久久沒有得到迴應,四周一如既往的寂靜無聲。她忽覺心中一陣緊,她不得不承認,這三日,她儘管防備,卻不曾害怕過,是因爲有他的存在。
過了許久,就在她以爲這屋子裡只到下她一人之時,她的左手邊不遠處傳來輕輕的一聲:“恩。”奇蹟般的令她的心安定下來。
她坐直了身子,收斂心緒,轉頭朝着他的方向,平靜問道:“你準備關我到什麼時候?”
“和我在一起,你害怕了嗎?”宗政無憂語聲淡漠,聽不出任何情緒,可她又分明感受到了一種無奈而悲涼的心境。許是黑暗中呆得太久,容易生出錯覺。她淡嘲一笑,嘆了口氣,道:“放我走吧。別忘了我是和親而來的公主,又是臨天皇親下的旨意,傅將軍雖不如你身份來得尊貴,但他到底手握三軍,在軍中有着無上的威信,掌管着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無論你做什麼,都無法改變聯姻已成的事實。只要他一日不休我,我便只能是衛國將軍夫人,與你之間,不會再有交集。”
“倘若他休了你,你,H,六
“他不會休我。”她語氣平靜而肯定。如果倭籌會休掉她,那麼三日前就已經休了。
“你就那麼堅信?”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冷,冷冽之中夾雜着一絲難掩的怒氣。宗政無憂驀地轉過身子,一把扣住她的雙肩,他的目光如冰刃般死死盯住她的眼,黑暗中視物是他十歲時就已經練就的功夫。
她直覺地想躲開他犀利的眼神,但仍然極力鎮定,平靜的吐出一個字:“是。”
她感覺到他身軀一震,半響無聲。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心中漸升不安。過了計久,那道聲音愈的冰冷,還有一絲幾欲聽不出來的痛楚。“爲什麼?倘若你是因爲我是有目的的得到了你的身子,那你以爲他娶你的動機就單純了嗎?你怎知他就不是在利用你?”
漫天苦笑一聲,道:“我願意”,”她想說她寧願被天下人利用,唯獨不能忍受他的利用和欺騙。那一句話,她終是沒說出來,然而,“我願意”這三個字,落在宗政無憂的心上像是鋼刀銳刺,一個字,一個窟窿。
他的手遽然使力,五指似是要嵌進她的肩骨,他突然低頭狠狠地吻上她的脣,帶着滔天怒意,懲罰般的力道,彷彿要用脣舌將她碾碎吞進腹中。
她拼力掙扎,他雙臂如鐵鉗,任她如何努力,也只是被他越箍越緊。
一絲血腥氣捲入口腔,在喉嚨深處蔓延,直抵心尖,不知是她的,抑或是他的,總之……苦澀難言。
他一把將她推倒在地,狂吻如驟雨般落下,一刻不曾停歇,令本就稀薄的空氣此刻更是有同於無。
不到片刻,胸腔內的空氣被抽乾,胸口處窒息的劇痛漫天席捲,混合着脣舌交纏帶來的奇妙快感,竟是如此的誘人,叫他欲罷不能。這樣真實的碰觸,提醒着他,這一刻,她還是他的,她還在他懷裡,在他身下。他的手迅深入她衣內,尋找着心靈之中頻臨絕望的最後一絲慰藉。
漫天身子一陣顫慄,本能的哼出一聲,立時心中一驚,在這樣的情形下,她竟然還能生出反應?一種屈辱之感油然而起,這個男人,把她當成什麼了?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她趁他不妨,一把推開了他,毫不猶豫地擡手,一個極其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地甩在了他俊美無匹的面龐。
宗政無憂震愣,有那麼一瞬,他大腦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他這是在做什麼?他在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用強?!那是他一生中最不能容忍的行爲!他像是受了巨大的打擊,倏地坐起身,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心中空茫,對臉上火辣辣的痛,一無所覺。
漫天忙從地上爬坐起來,緊緊攏住自己的衣裳,脫力的靠着角落裡的牆壁,貪婪的大。呼吸着空氣,卻還是覺得胸口悶痛之極。
不知道過了多久,宗政無憂開口問道:“阿漫,你對我”,…究竟有幾分真心?”
漫天詫異擡頭,宗政無憂這般驕傲的人,竟也會問出這種問題?她復又低頭,沒有應他。無論有幾分真心,她也都會埋葬掉。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那頭,宗政無憂身子重重往後靠,砸在牆壁上出一聲悶響,只聽他苦笑一聲,語帶自嘲,緩緩說道:“一分都沒有嗎?那,…你走吧。”
漫天愣住,有些出乎意糕,他會這麼輕易的放她離開?他主動暴露自己的實力,將她從將軍府的婚禮上擄走,把她跟他一起關在這地下石室裡三日,到底是爲了什麼?耳邊傳來轟隆一聲,石門應聲開啓,一絲昏黃光線照了進來,她別開頭,眼睛還不太適應。宗政無憂的聲音帶着歷經滄桑的荒涼感,重複道:“走吧。”她勉強站起,渾身綿軟無力,只能用手扶着牆壁,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出了門口,上了一道臺階,她忍不住回頭去看,這一看,便看到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掛在那張薄脣的嘴角,看上去格外的悲涼,猛然間刺進她的心,狠狠一痛。宗政無憂臉色蒼白,頹廢的坐在地上,半垂的眸子滿是蒼痍的表情,全無平日裡的高傲自負。像是一個受到致命打擊的孩子。
宗政無憂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視,微微擡眼,門外昏黃光線下的女子眼中一閃而逝的心疼,令他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他遙遙望她,用他所有的真誠,對她說道:“阿漫,倘若你肯回頭,我將予你酬一生至死不渝的愛情。”她心底一震,身子僵了僵,欲擡步離去的那條腿彷彿被釘在了地上,再也擡不起半分。一生至死不渝的愛情?這樣一句話,出自她心中所愛的男人之。”多麼的誘人,令人心生嚮往。他的目光那樣真誠,充滿了期待,似乎在告訴她,只要她肯往回走,哪怕是隻走一步,她和他的幸福便唾手可得。有誰能拒絕這樣的誘惑?她咬着脣,在理智與情感之間苦苦掙扎,有什麼在心裡一點點甦醒,又被她強行壓制。她始終站在那裡,半回眸的姿勢,一動不動。宗政無憂眸中的光華漸漸黯淡下來,連面上的剛剛恢復少計的血色也一併退了去,她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竟不自覺的轉過整個身子。
宗政無憂見她回身,眼眸頓亮,等待着她邁出一步。就在這時,頭頂傳來鑿壁之聲,一聲比一聲響亮,宗政無憂進來之時,毀了外面的機關,只能從裡邊開啓石門口想來定是那些人見他三日都沒出去,慌了神,便欲打通這地道。
漫天驀地醒神,所有的理智瞬時恢復了清明。假如她還沒有與傅籌拜堂,那麼一切也許還有轉困的餘地,可如今禮已成,兩國聯姻非同兒戲,一個啓雲國,再加上一個臨天國三軍統帥,即便是臨天皇,怕也無力改變什麼。更何況,她被宗政無憂欺騙一次還不夠嗎?她怎麼能這樣不長記性!難道要等他以勝利者之姿來告訴她這不過是他的又一個手段,爲了印證這世上沒有他宗政無憂得不到的東西。她的感情怎能任他取捨,她是一個人,不是他的所有物。
想到此,她的心重又歸於平靜,微擡下巴,目光淡漠清冷,道:“我不會再相信你!有的路,踏出去一步,就再沒回頭的餘地。“說罷,毅然轉身,步階而上,再不回頭,所以,她看不見身後之人眸光碎裂,慘笑無聲。
殘陽如血,染紅了半邊天空。溫泉池邊,跪了一地的人,個個額頭抵着冰冷的地面,大氣也不敢出。
臨天皇龍顏震怒,對着離王府的管家侍衛們沉聲喝道:“朕的皇兒進了這地下石室已經三日了,爲何沒人來稟報朕?你們這羣狗奴才,朕養你們有何用?萬一……朕的皇兒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全部都要死!”他一口一個皇兒,這是對於宗政無憂獨有的稱呼,憂心之色溢於言表,全無平常的沉着之態。一想到十三年前的那一次,無憂從這裡出來時奄奄一息的模樣,臨天皇更是焦躁無比。他走到前面滿是泥土之地,不顧身份地對着正在挖通道動作稍慢一點的下人擡腿就是猛力一腳,怒喝道:“度還不快些,天黑之前,見不到朕的皇兒,朕誅了你們九族!”
那些人驚恐應道:“遵旨。”
漫天黃土飛灑,映着落日殘紅。冷汗如瀑,濺溼了一地的泥土。陳公公搬來一張椅子,臨天皇卻是坐立難安,面色陰沉得嚇人,揹着手,來回踱步。身後一衆大臣垂目頷,莫敢仰視。
一側岩石邊突然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轟隆之聲,令本就處在極度緊張的衆人身軀皆是一抖,繼而擡眼望去,移開的石門之內,走出一名女子,此女子着實美得驚人,儼然就是與離王一起失蹤的容樂長公主。衆人面色一喜,卻只見女子,不見離王。看她此刻的模樣,面色蒼白,腳步虛浮無力,一頭長零落披散在瘦弱的香肩,一襲白色衣衫不整,三日前的紅色喜服早沒了蹤影。
衆人吸氣,瞧這情形,令人不自覺聯想到這三日,她與離王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會生些什麼事。他們齊齊望向立在皇帝陛下身後的傅大將軍。一個男人在大婚當日被指出妻子不潔已是莫大的羞辱,又在拜完堂之後,妻子被人擄走,與他人共度三個日夜。面對此情此景,的確需要有一定的承受能力。
博籌雙手暗暗握緊,看着她緩緩移步走來,纖細的身子風一吹就會側下的模樣,他眼中有一絲不明的陰鬱及疼惜之色。
漫天一見外面竟如此多人,微微一愣,繼而走近行禮道:“拜見皇帝陛下。”
臨天皇怔了一怔,眼中有一閃而逝的驚豔。怪不得這次會惹出這麼大的亂子,果然是紅顏禍水!他見出來的只有她一人,眸色一沉,急忙擡步欲往石室而去,卻在剛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微微思索片刻,折轉身子,目光陰鶩,沉着聲問道:“你就是容樂長公主?”
漫天恭聲回道:“是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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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天皇走到她跟前,犀利的目光直盯着她,冷冷問道:“容樂長公主,你,可知罪?”
漫天詫異擡頭,蹙眉道:“回陛下,容樂不知。”她犯了何罪?她確實不知。
臨天皇一手重重拍在椅子扶手,倏地站起身,怒聲道:“哼!你好大的膽子,六日前的皇宮晚宴,你女扮男裝入宮,還找了個假公主冒名頂替你在大殿選夫,此乃欺君罔上!你身爲和親公主,不安安分分待在容樂公主府,卻四處招搖,勾可朕的皇兒在先,又來迷惑衛國大將軍在後,全圄離間離王與衛國大將軍之間的關係,欲8我朝內亂,真真是罪大惡極。來人,將她拿下,壓入大牢,聽候處置。”他的聲音大極了,似是貫注了內力,直直地穿過尚未合上的石門,往地下石室傳了過去。
漫天心中一驚,嘴角不自覺翹出譏誚的弧,臨天皇這一席話,例是將宗政無憂的不是給摘了個乾淨。所有的罪責,會都背在她一人身上。製造朝廷內亂?多大的一頂帽子啊,就這麼扣在了她的頭上,看來臨天皇是存心想要她的命!
博籌連忙行禮道:“陛下……”,”他話纔出口,臨天皇眸光凌厲如刀,朝他雙眼直掃而來,沉聲截。道:“傅愛卿不是要爲她求情吧?她可是丟盡了愛卿的臉面,令愛卿終生蒙羞。應該痛恨她纔是!”
傅籌一怔,這話外之意,他自然聽得明白。於是,道:“啓稟陛下,臣是站在兩國的和平角度出,望陛下萬勿因一名女子而影響了兩國百年來的情誼,致使邊關兵戎相見。懇請陛下三思。”
臨天皇冷哼了一聲,道:“假如啓雲帝真這麼在意兩國的情誼,就該理解朕對公主的處決。若不能理解,一旦興起邊關戰事,那就有勞傅愛卿了。朕相信,只要有博愛卿在,誰也別想踏進我臨天國的領土。”
傅籌還欲開口,臨天皇不耐擺手,道:“好了,朕意已決,愛卿不必多說。來人,把她帶下去!”
漫天苦澀一笑,她也不瓣駁,事實上,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只能任那兩名侍衛上前來駕住了她。
九皇子一見,連忙道:“父皇息怒,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夠了。”臨天皇厲聲打斷道:“朕說過,聯意已決。誰敢再求情,一律同罪論處!帶走。”專屬於帝王的無上威嚴,聽上去似乎沒有絲毫轉圈的餘地。
九皇子只得住了。”吶吶的退後。周圍的衆臣明知若是處決了容樂長公主,兩國的戰爭定然不可避免,但此時,連倭將軍與九皇子都碰了壁,他們更是不敢吭聲。一個個低頭望着自己的鞋子,半分也不敢上擡。博籌與九皇子眼看着女子被侍衛連架帶拖着欲往山下去,無能爲力。
“放開她。”一聲冷冷的命令式話語,有着天生的王者氣勢,讓人不自覺就想要臣服。侍衛們直覺地停下動作,漫天不用回頭,也知道除了宗政無憂之外,再沒別人敢在臨天皇面前用這種態度號施令。
九皇子面色一喜,立刻迎了上去,叫道:“七哥,你終於出來了,真是要急死我了。”
出了石室的宗政無憂,又恢復了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離王。他的眼神如地獄幽潭,冰冷邪肆,薄脣輕啓,淡淡道:“放她走。”
臨天皇看到他,終於放下心來,卻也因此明白了一件事。他走前幾步,看向宗政無憂的眼光很複雜,有擔憂x有疼愛、有惱怒,還有怨責,最終都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萬般無奈道:“無憂,你又胡鬧了。以後把那石室關了,不準再進去。”
宗政無憂彷彿沒聽見般,看也不看他一眼,語氣依舊平靜冷漠,卻多了幾分堅定的力量,道:“我說,讓她走!”
臨天皇望着被侍衛架住的女子,說道:“好吧,既然離王求情,這次的事情到此爲止,以後,誰都不準再提。聽明白了嗎?”說到最後,聲音已經變得冷厲非常,衆人連忙道:“遵旨。”聲音是齊整整的。
傅籌上前扶住她不穩的身子,輕聲關懷道:“小心。”
漫天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宗政無憂,只對傅籌點頭,勉強牽起脣角衝他淡淡一笑,借他之力立穩,方道:“謝謝!”
宗政無憂冷眼看着他們,袖中的手攢得很緊,面上卻是一貫的冷漠平靜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的波瀾。他深吸一口氣,轉過眸,不再理會衆人,徑直往前,與她的身子相錯而過,一步一步穩步往山下行去。
風輕輕吹動他墨翻飛,背脊略帶僵硬的筆直,書畫着堅毅冷漠的線備。白色頎長的身影,在殘陽餘暉的映照下,更添了幾分蕭瑟和淒冷,將他與身後所有人的世界,隔離開來。
紅顏白痛千般o47一騎紅塵妃子笑
時光如棱,轉眼便是一年。盛夏的午後,驕陽似火。
衛國將軍府,清謐園。蔥蕪蒼翠的竹林裡,漫夭尋了處陰涼之地按了棋案,手執一枚紅子,望着棋盤怔怔出神。
主子,您怎麼待在這兒呀?”泠兒大步走來,邊走邊笑問。
漫夭神色淡淡道:天氣越來越熱,我睡不着,這兒涼快,我出來待會兒。”
泠兒在她身邊坐下,拿起肩子爲她輕輕扇着風,說道:“主子想下棋了?我陪您下。”跟着主子四年,雖然學得不精,但看着主子自己和自己下棋,總覺得這樣給人感覺太寂寞。
漫夭輕輕搖頭,笑道:你啊,讓你一半的子,你也挨不過一柱香的功夫。蕭煞呢?最近他總是神龍見不見尾,比我還忙。”
泠兒一聽,立刻撅嘴埋怨道是啊,主子,我每次有事找他總找不見人,您可得好好說說他了。”
漫夭微微一笑,正好擡眼看見竹林外樑管家帶着下人捧着幾個盒子朝這邊走了過來,向地行禮道“稟夫人,這走將軍剛州差人送回來的,說是皇上的賞賜。請夫人過目。”她象徵性地掃了一眼,無非就是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望到最後一個精緻小巧的木箱時,她眸光一亮,立時站起身來。
泠兒好奇道:“主子,這是什麼呀。”
荔枝。”深紅的顏色,看起來還很新鮮,漫夭拿了一個在手中,冰冰涼涼的觸感,於這濃烈的夏日,感覺異常的舒心口她撥了撥上面一層,見下面裹着些碎冰。這個世界,水果極少,尤其是不易貯存的荔枝,在這交通不達的時代,往往運輸到京城都已經不再新鮮。而冰塊更是難得一見。
樑管事恭敬笑道:夫人真是見多識廣。湘梅,這箱荔枚給夫人留下。
漫夭擺手道:“不必了,留下一點嚐嚐鮮,其它的送去地窖,等將軍回府再用。”
是,夫人。樑管事欣慰笑應,繼而領着衆人退下。漫夭颳着荔枝殼,一種久違的熟悉感自心底升起,她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吃過荔枝了。這些水果,啓雲國沒有,臨天國的京城也只有皇宮纔有。
泠兒笑道主子,將軍對您真好,不管皇帝陛下賞賜什麼,將軍總是一時間讓人送回來給主子品嚐。”
漫夭微微一笑,眸光輕垂,沒有說話。泠兒偏着頭看她,總覺得她眉間有一股淡淡的說不上來的憂鬱之色,便問道主子,您知道嗎?現在呀,整個京城的女子,都在羨慕主子嫁了一個好夫君呢。可是,爲什麼我覺得主子您……過得一點兒都不開心呢?”
漫夭一怔,這些日手以來,她沒想過自己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口博籌待她極好,好到無可挑刎,除了公事之外,無論去哪裡,他都會帶上她同行,不管在什麼地方,他總是對她關懷備至呵護有加,從不忌諱有外人在場。這樣的關懷,讓她覺得不真實,也太過刻意,更像是做給別人看,向世人宣告,他時她有多麼的好。即便是這樣,她也應該知足了纔是,傅籌沒有妾室,她不必面對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這樣平靜的生活,一直是她所求,可她爲什麼開心不起來?
泠兒又道以前沒來臨天國的時候,我覺得主子好像有很多心事,後來,來了臨天國,主子的心事,比以前更多了。主子,都過了這麼久了,您還在怨皇上嗎?”
時過一年,已經無所謂怨不怨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畢競她現在的日子已經很好了。漫夭緩緩站起身來,望着天際的浮雲,聲音飄渺,道我沒有不開心,現在這樣,就很好。”心如止水,生活平靜無波,沒什麼不好。她刻了一顆荔技,遞給泠兒,道:你也嚐嚐。”
泠兒接過嚐了一口,連連點頭讚道:,恩,真的很好吃。可惜那個箱子,太小了。”
漫夭道:“這一箱已經不少了,聽說只有江南才生產荔枝,運到京城還這麼新鮮,一定是快馬加鞭。也不知道沿途換了多少個人,例下多少匹馬。
泠兒不是很懂,只說道:“如果主子喜歡,就讓將軍派人去江南快馬加鞭多運此回來就好啦。反正將軍手下有的是人,他對主子又那麼好,一定會答應的。”
漫夭失笑道:“你以爲我是楊貴妃啊。”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那個傳哥女子與帝王之間悽美的愛情,除了證明一句“最是無情帝王家”其它什麼也沒留下。她從不希翼驚天動地,卻只想要平平穩穩的一生。可是,這樣微薄的願望,最終還是不能如願。
泠兒好奇道:“楊貴妃是誰?”
漫夭道:“一個古人。”
泠兒哦”了一聲,似是想起什麼,說道:“主子說荔枝產自江南,江南不是離王的封地嗎”,
漫夭手一顫,列到一半的萏枝便掉到地上,滾去很遠。那個名字已經很久沒聽人提起了。一年前,黑屋裡的三日過後,他不顧臨天皇的極力反對,毅然離開京城去了封地,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原因。新年之時,所有地方皆有上貢,唯江南之地沒有任何貢品,以他的性子及他時皇宮的厭惡,怎會快馬加鞭特意送荔技入京?她一個人想得出神,泠兒叫了她幾遍她都沒聽到。
容樂,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不知何時,博籌已出現在她身旁。
漫夭回神,微微笑道,將軍今日怎回來得這樣早?”
傅籌習慣性地握了她的手,拉着她坐下,笑道:怎麼,不喜歡我早回啊?”
漫夭淺笑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寄怪。”她已經習慣了他牽着她的手,既然已是夫妻,總要空試着接受對方的靠近。坐下之後,她忽然眸光一轉,望着他,笑道“今日陛下賞賜的荔技,很新鮮。”
博籌微愣,蹙眉道:“荔枝?陛下今日的賞賜只有金銀珠寶,何來的荔枝?”
漫夭一怔,旁邊的泠兒連忙道:“將軍,有的,奴婢也吃了。您看,那地上剛纔不小心還落下一顆。
傅籌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滾落在地土的那顆圓潤的萏技,眼光頓時犀利,對着竹林外叫道“項影。”
屬下在。”
傅籌回身,問道:今日陛下的賞賜,何時多了一份荔技?”項影道:“回將軍,屬下奉將軍之命送陛下的賞賜回府,剛出皇宮不久,陳公公便追到屬下,說我們少拿了一樣。還說,這一箱荔技,是給夫人的。”
漫夭平靜的心忽然生出一絲慌亂,握住自己的手,指尖有些蒼白。臨天皇因一年前的事,對她心有餘悸,爲什麼會無緣無故賜她珍稀之物?
傅籌面色微沉,眸光深深,回眸看她,說道:“看來,他已經到京城了。度還真快,這麼遠的路程,才用了短短五日。”她垂眸,如扇的濃密眼睫輕輕顫了一顫,不由自主的輕聲問道,將軍說的是誰?”
傅籌清雅一笑,那笑容似是別有意味,道:“自然是離王。”
漫夭明知是這個答案,心還是不自覺的亂了幾分。傅籌再次握住她的手,問道你怎麼了,這麼熱的天,手怎麼還這樣涼?”
漫夭不着痕跡地抽回手,隨便拈起一枚棋子,淡淡笑道:“我沒事。他”,我是說離王,他不是不喜歡皇宮嗎?爲什麼會回來”,
傅籌不答反問道:容樂怎知他不喜歡皇宮?”
他明明是笑着,且是一貫溫和的笑容,她卻莫名的感覺到有絲涼氣。漫夭轉過眸,攤開掌心,不知不覺中,握住的竟是一枚黑子。她低下眸,半響不做聲。
傅籌似是並不在意,復又笑道:“七日後,皇宮有一場賞花宴。你跟我一起去。”
又是宴會,她皺眉。博籌握住她的手,連同掌心的那枚棋子也一併握住,他力道很大,像是要把手掌間的棋子壓碎了一般。片刻後,方道,容樂,我知你素來不喜那種場合,但這次是陛下的旨意,所有文武百官必須攜妻女參加。所以,只妤“委屈你了。”
他說得多麼誠懇!漫夭抿了抿脣,委屈,這也算不得什麼委屈,不過是一場不喜歡的應酬罷了。只是,臨天皇爲何要讓大臣們攜妻女參加?還是以聖旨的方式!她點了點頭,輕聲道:“好。”
傅籌笑着攬了她的肩,扶着她起身,語聲溫柔道:“放心,有我在。不會讓別人欺負你。她淡笑着低下頭,不語。
夜幕已降,月未出口天空黑洞洞的一片。
清幽園,衛國將軍府最爲偏僻的園子,草木深深,看上去有些荒涼,但也因此多了幾分自然之感。園中靠院牆有一個天然的池塘,塘中之水,很是清涼。一到夏日,她便喜歡入夜之後獨自一人來此靜坐,用水拂着水面,便能平復夏日裡燥熱煩悶的心。
博籌今夜陪她來此,就站在她的身後,靜靜地看着她拂水的動作,一言不。周困很安靜,零星的幾點昏黃的燭火遠遠投射在水中,映着她潔白纖細的手指,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蠱感人心的美感。傅籌按耐住自己想上前的腳步,輕輕移開目光,看向遙遠的方向。
這個園子很空闊,只住着幾個下人,平常也沒什麼人來此,於是,園中之人就比較放肆,一說起話來,就。無遮攔。
西面的一間屋子走出三個丫頭,手中端着食物,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坐在中間的一個丫頭,十歲,模樣長得極俏麗,面上還有幾分有別於一般下人的傲色。左邊的丫頭趕了趕面前飛着的小蟲子,抱怨道:就數這園子裡蟲子最多,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破園子,去前院伺候啊?”她說着將面前的食物推到中間的女子面前,說道薰姑娘,給,你先吃。等你做了側夫人,可幹萬別忘了我們啊!”
薰姑娘頗有幾分未來主子的架勢,點頭道:“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忘了你。”
右邊的丫頭撇嘴道我看啊,將軍八成是把你給忘了。夫人進門都一年多了,誰不知道將軍對夫人疼寵有加,哪還能記得你呀。再說了,夫人長得那麼美,就跟天仙一樣,你看看你,哪裡能比得了?”
薰姑娘一聽,面色頓時黑了下來,冷哼一聲道:一個不乾淨的女人,再美又能怎樣?我十五歲就詞候將軍,至少我給將軍的身子是乾淨的,她比得了嗎?”
你那是運氣好,不就一次嗎?還是個意外。我就哥怪了,將軍當時受傷昏迷,是怎麼碰得你?”
薰姑娘臉色一白,繼而神秘笑道:恩,我不告訴你們。”
幾人一通笑鬧,左邊的丫頭又道“哎,你們覺得奇怪不奇怪,都一年多了,聽說”將軍晚上從來沒進過夫人的房。你們說這是爲什麼?”
這還用說,嫌她身子髒唄。別看白天把她捧手心裡跟個寶似的,那心裡頭,哪能沒根刺?男人啊,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女人不乾不淨,那還不如去青樓找個妓女。”
說的也是。不過,話說回來,離王身份尊貴,又是陛下最寵愛的兒子,說不定就是將來的皇帝,而且,他那麼俊”他要是能看上我,我死了都願意。”
你想得美呀,離王能看上你。做夢去吧!薰姑娘推了那女子的頭,道離王再好,我也不喜歡。我只喜歡,將,將軍…,薰姑娘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看着前方立在黑暗裡的男子,驚恐地睜大眼睛,手中的碗掉到地上摔成三瓣,碗中食物四散,雞蛋沾上絳紅的菜汁,就如同型臺上被砍掉的血淋淋的頭顱落在地上翻滾的姿勢。另外兩個丫頭跟着擡頭,一看到博籌,便嚇得面無人色,身子直抖,慌忙跪下,顫着聲道:“將,將……將軍,“饒命!”
紅顏白痛千般o48證明清白
傅籌定定望着她們,一貫溫和的表情殍毫沒變,但眼中卻射出幾分冷意來,伏跪在地上的三個丫頭的身子如篩糠一般,抖得厲害。只聽他叫道:,項影,去叫樑笙過來,
四十來歲的樑管家不到片刻便匆匆趕來,面色惶然不安,大熱的天,他額頭佈滿的全是冷汗,還來不及擦一下,連忙上前行禮道“將軍,夫人。
傅籌娣了他一眼,出口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道:“樑笙,你在府中管事的日子也不短了,怎麼這府中的下人,越管越沒規矩了?竟然敢在背後議論主子!”
樑管家身軀一震,忙跪下請罪,道:“走奴才失職,沒調教好她們,令她們冒犯了將軍和夫人。奴才知罪,請將軍“責罰!
“你是該罰。”傅籌頓了頊,眸光一轉,回頭去看身後的女子,只見漫天靜靜的立在一旁,面無表情。
有時候,擁有內力也不是絕對的好事。耳力較常人要好,使得漫天在這一年之中,像今晚聽到的這般閒言碎語,她聽了已不止一回兩回,從最初的刺痛,到如今的麻木,早已經習以爲常。既然堵不住別人的嘴,-海-天#中文文字版那麼,要想不痛,就只能麻痹自己的心。她異常平靜得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垂了眸,什麼也沒說。
傅籌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溫柔笑道:‘夫人,你認爲……應該如何處罰他們?”他在人前都是稱她爲夫人,私下才會叫她容樂。
漫天微微一愣,沒料到他會徵詢她的意見。她進府一年多,一直過着清爽悠閒的日子,府中的瑣碎事務她一律都不插手,不想費那個心思。平常也沒下人敢當着她的面放肆,入府以來,她還從沒處罰過下人,哪裡知道將軍府的規矩。而且,這四個人,除去左右兩個丫頭之外,一個是跟了他多年的管家,必定是他非常信任之人;而另一個雖是丫頭,但聽她們談話的內容,似乎做過他的女人,在她不清楚府中規矩的情況下,罰得輕了,或者罰得重了,都不好。她蹙眉微微思索片刻,最後將問題拋了回去,淡淡道“將軍,容樂平常懶散了,這府裡的規矩,我還不是很瞭解,“就請將軍做主吧。”
傅籌眉頭一動,含笑點了點頭,方轉身道:“項影,帶樑笙下去,杖責二十,扣三個月的月錢。至於這三人滿口胡言亂語,撤弄是非,壞了府中的規矩,留她們不得。拖去刑訊房,杖斃。”
“不,不要啊,將軍,奴婢知錯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將軍饒奴婢這一回“將軍,饒了奴婢吧,,左右那兩個丫頭立時面色慘白,朝着傅籌便撲將過來,就要拉住他的衣搖求饒,卻被兩個小廝架開,就要往清幽園外拖去。那位薰姑娘身子一軟,癱倒在地,眼睛愈地瞪大瞪圓,驚恐之極。她素知府中規矩森嚴,被將軍當場撞破不會有好結果,但怎麼也沒想到將軍竟會因此處死她們,頓時淚如泉涌,連求饒都忘了。
漫天怔住,意外之下,不由脫口阻止道:且慢。”雖然在宮廷之中已然對生死見憤,但仍不免吃驚。將軍府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平靜而祥和的,倭籌看上去那樣溫和清雅,完全不像是那種會拿人命當兒戲的冷酷殘暴之人。此刻,他正轉過頭來,對她溫柔的笑着。她真的很難想象,一個人可以帶着這樣迷人的笑容,去下達着殘酷的殺人命令。
見她久久不出聲,他的眼中忽然多了幾分犀利之光,似乎在說,她已經放棄處置權,爲何還要阻止。她也知道她已經說了由他做主,就不該再幹涉,但畢競是三茶人命!她來這個世界四年,有着尊貴的公主身份以及視人命爲草芥的資本,但她從不會隨意傷人性命。她不認爲自己善良,只是不喜歡血腥而已。但傅籌不同,他走將軍,馳騁沙場,椎手間,便是千萬各人命,這樣的人,怎可能如表面看到的那麼樣溫和無害?
一個丫頭一見她開口阻止,彷彿一個溺水之人現救命的浮木一般,拼了命地掙脫了那兩個架住她的小廝,一把撲過來抱住她的腿,哭得幾欲竭氣,哀求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寬厚善良,有一顆菩薩心腸,求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知錯了,您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啊“夫人,求求您了,,“她語無倫次地苦苦哀求,驚恐的眼淚流了滿面,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抓住的這個女子身上。
剛剛她還是她們口中不乾不淨連妓女都不如的女人,此刻卻搖身一變成了寬厚善良、有一顆菩薩心腸的夫人,漫天諷刺一笑,人性就是如此。她輕輕嘆了口氣。
傅籌使了個眼色,那小廝忙上前把那丫頭架開,傅籌伸手就攬了她的肩,聲音無比清雅溫柔,問道“夫人何故嘆氣?是不是閒她們太吵了”項影,讓她們安靜點。”項影應聲,身形一動,手指立馬點上兩人的啞穴,月囤頓時寂靜了下來,只聽得見她們幾人喘氣聲。
晚風吹拂,絲絲悶氣填胸口漫天看着傅籌與往常無異的笑容,心中沒來由的有些不安。
倭籌側頭,道“夫人有話“但講無妨。”
漫天想了想,緩緩說道“將軍,她們”只是。無遮攔,小懲大誡便好,無需要了她們的性命吧?”她自然知道,這三人所說的話,不只是她的痛處,也恰恰是一個男人最不願被人揭開的恥辱。
傅籌嘴角的溫柔笑意仍在,目光卻漸漸沉了下去,如一片看不見底的沼澤。他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笑道:好吧,既然夫人你,都已經開了。”爲夫怎能駁了夫人的意?就留她們一各命罷,拖下去,執啞刑。”地上的兩個丫頭一聽,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立刻有人上來將她們抱走
漫天身子僵住,啞刑,就是捱了舌根,從此不能再開口說話。
薰姑娘死命抓住一棵大樹,死活都不肯鬆手,粗糙的樹皮印下一條怎麼樣鮮紅的血跡,她哭得千般傷心,萬分委屈,道:我不,將軍,您不能這樣對我,我跟她們不一樣”
傅籌仍舊笑着,眸底卻是冰冷一片,走近她,捏着她的下頊,淡淡問道:哦?哪裡不一樣”,
薰姑娘對着他英俊的臉龐,變得。吃起來,道:我,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與將軍有……有……”
傅籌道:有什麼?說。”
“有一夜夫……夫妻之情”,
“是嗎?”傅籌笑問。薰姑娘忽然說不下去了,一顆心淪陷在他的笑容裡,跳得如擂鼓般飛快,似是要將餘生的心跳都在這一刻全部用盡,她沒注意到他的聲音是毫無感情的冰冷。
傅籌眼中一絲利光劃過,手指遽然用力一捏,只聽咔嚓一聲響,女子驚恐睜眼,眼珠子因劇痛突暴而出,從喉嚨深處生一聲慘叫,頊骨已然碎裂,她張着脣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依舊笑得溫和清雅的男子,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滾滾而落。
傅籌放開她,女子便委頓在地,面色慘白如紙,身子劇烈抽搐着,口中不出半點聲音。
漫天心頭一凜,不自覺的皺着眉頭道:將軍,你,你這是何必?她畢竟是你的女人。”
傅籌轉頭,暗黑的光線之中,他的瞳眸幽黑深沉,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緒,或者,他根本就沒有情緒。“我的女人?”他輕笑着哼了一聲,轉過眼去看地上沒流過一滴血卻痛到極致的女子,說道:“本將也很奇怪,我在昏迷不醒之時,如何碰的你?不如這樣””他伸手隨便指了兩人,你們,去替本將驗證一下,這個女人,究竟有沒有碰過?帶到屋裡去。”
薰姑娘身子狠狠一顫,愈的驚恐無言,眼中盡是絕望之色。她拼命地爬起來,一頭往石桌處狠狠撞去。但還未挨着石桌的邊緣,已被那兩名小廝鉗住雙臂,拖往一旁的屋子。
淒厲的慘叫聲刺破黑夜的長空,震得人心裡顫,將荒涼的園子渲染得詭譎無比。
漫天震驚地望着這個名義上的夫君,只見他英俊的面孔之上慣有的溫和表情,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生,她不禁攢緊了手。這大熱的天,只覺得有一股子寒氣掠過她的身子,從頭到腳,然後猛地一下扎進了心底裡去,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盞茶時分,屋子的門被打開,有人拿着一塊白布巾,上面赫然有幾滴血跡。
傅籌淡淡地掃了一眼,繼而轉頭看她,似是在說,他與那女子並無關係。漫天抿着脣,神色看上去很是淡漠毫無波瀾,心中卻是如波濤洶涌,一刻難平。傅籌今日所做的一切,在別人看來,似乎都是爲了她。他完全可以避開她再去做這一切,可他就是當着她的面,這是爲什麼?難道僅僅是爲了證明他與這個女子之間的清白。別說是她不在意了,就算走在意,那幾滴血又能證明什麼?或者,他是在藉機提醒她什麼?爲何不是別的日子,偏偏是在得知宗政無憂回京城的這一日?
傅籌衝他們擺了擺手,回身溫柔一笑,道:“夫人,天色已晚,我們回房歇息吧。項影,今夜本將歇在清謐園,你就不用跟着了。”
漫天身軀猛地一震,瞬時僵硬如鐵。
紅顏白痛千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