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兒,容兒……”
比比惚惚中,一聲聲透着焦急和緊張的呼喚穿破那些模糊的景象和聲音,清晰地傳遞到她耳中,十分真切。但是,這個名字,是在叫誰?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她。還有那道聲音,聽上去那樣熟悉,而那緊張的語氣似乎不應該爲那道聲音所有。
她皺眉,抱着頭的雙手軟軟垂下,身上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連眼睛也無法睜開口感覺很累,很想睡覺,可是心不能安,便強撐一絲清明。
“你太多事了!“她聽到抱着她的男子不知道對誰說了這樣一句話,而那一向儒雅平和的聲音竟似是動了怒。而後,另一道聲音響起,她聽得有些模糊:……她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留……記憶更不能被喚醒,否則……前功盡棄。”
她心中大驚,他們要害她的孩子!頭依舊痛得像要裂開,但腦子裡卻恢復了些許清明。
“你說不能便不能?你當朕是宗政無籌?聯想怎麼做,還輪不到你插手。
是皇兄的聲音!她驚得身子一顫,彷彿大夢初醒般,睜開眼睛看到那張清雋儒雅的面龐,退去了溫和,眼中瀰漫着陰霾和極怒。這種表情,她明明從未自他面上見過,可爲何覺得那樣熟悉?有一個名字忽然蹦出腦海,她不自覺脫。而出:“齊哥哥
她聲音飄渺而微弱,連她自己都聽不真切,但啓雲帝卻是身軀狠狠一震,低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眼神震顫中帶着莫大的驚喜,‘你……叫我什麼?”
漫天皺眉,思緒有片刻的混亂,是啊,她叫他什麼?齊哥哥?她一向叫他皇兄,爲何會無意識的蹦出這樣一個稱呼?她忽然覺得渾身冷,有一股寒氣打心底裡冒出來,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回想這幾個月來,她常常做夢,夢中的景物總有一種似識非識之感,而夢中的情景總在重複擴張。現在想想,那不像是夢,更像是一個人的記憶,難道這具身體的記憶在復甦。
啓雲帝見她目光迷茫,他眼光復朵,像是期盼,又像是擔憂。
這時,林子裡的另一人開口道:“你不該喚醒她的記憶,對她對你都沒好處“”
聽到聲音,地轉過頭,看到說話的是一個全身被黑色包裹住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人,天仇門門主!他怎麼在這裡?這一次,他依日像是被撕裂般的嗓音,但她清清楚楚聽出了他是個男人。他說皇兄喚醒她的記憶是什麼意思?她從未告訴過皇兄,她失去記憶,他又如何喚醒?
啓雲帝突然打斷天仇門門主的話:,夠了!你還不趕緊滾,這裡不是你久留之地。”
不知怎麼,他竟然動了怒,打破了他一貫的儒雅形象。
天仇門門主似是並無懼意,只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道:“既如此,那我便走了。皇上好自爲之。”
“想走?沒那麼容易!”一道沉聲冷喝,一白二玄,共三道身影陡然出現在林中。
爲之人白衣白,鳳眸薄脣,他說完話之後,眯着眼睛看對面男人抱着女子的手臂,忽然身形一動,一襲白影如鬼魅般急朝他們捲了過去。啓雲帝一怔,欲收緊手臂,但低眸瞧見女子眼中忽然亮起的粲然光華,他冰灰色的眸子頓時暗下,就那麼放開了手。任她被另一名男子攬在懷中,抱着退出丈遠。
“阿漫,你怎麼樣?”宗政無憂看着懷中面色蒼白的女子,他的聲音和眼神無不透着緊張的情緒。
漫天看着他的眼睛,終於放下心來,彎了彎脣,聲音虛弱無力,“我沒事,只是,頭……有些痛。”心神一鬆,她堅持着說完這句話,便覺眼前一黑,帶着無數的疑惑,就這麼陷入沉沉黑暗,失去了知覺。
“阿漫,阿漫……
“你不用叫了,她聽不見。”
漫天醒來,已是十幾日之後。那時候,他們早已在寧千易親率五千精兵護送下,乘坐華麗馬車離開了塵風國。
聽聞,就在那一夜,塵風國皇家馬場爲諸國準備的十數萬戰馬一夜間全部死亡。當晚馬場內出現一名神秘高手,幫助馬場的侍衛抓到一個黑衣人,但那人咬舌自盡,沒留下任何口供。據某國侍衛所說,那人的裝扮和武功與當初他們國家的使者在南朝邊境所遇到的刺客極爲相似,經北朝皇帝宗政無籌確認,那黑衣人屬天仇門人。衆所周知,天仇門與南朝是敵非友,於是,衆國使者在南朝邊境遇難一事在滄中王的力保之下,皆相信是有心人刻意挑唆南朝與各國之間的關係,此事至此平息。
南帝以上賓之名被滄中王請出,兩國誤會盡釋。有人提到塵風國秘密無練的八幹匹精銳戰馬,諸國欲以高價竟得,但滄中王表示,南朝皇妃以南朝密使的身份已於頭一日與他談妥那八千匹戰馬所歸。諸國君比然大悟,捶胸頓足,防得了諸國皇帝,哪知道防不住一個被逐的妃子!諸國雖有不滿,但考慮到往後的合作,無人敢有異議,只得遺憾告辭。
這一趟選馬之行,十四國齊聚塵風國,十三國國君空手而歸,唯有先前最無合作之可能的南朝購得八幹精銳戰馬,莫定了南朝逐鹿天下的基礎。從此,南朝皇妃,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禍國妖妃成爲許多人口中爭相傳頌的大義巾幗。
南朝皇宮,乾和殿。
這是南朝百官一個月來,一次齊聚在此。
召集羣臣進殿的是尚書令明清正,此時,他還未到,衆臣便三三兩兩聚,各自議論紛紛。只有丞相一人,單獨立在最前頭,目光望向丹陛之上那象徵着至高無上之權勢的龍椅,似有所思。
一名官員上前,拱手問道:“丞相大人,皇上龍體未愈,免了早朝已有一月,所有政事都由丞相大人與明大人代爲處理,今日明大人突然召集下官等人來此,不知究竟是爲何事?”
丞相雙眉微微一皺,繼而轉身微笑道:“不瞞這位大人,本相也不知所爲何事。”他看了眼外面漸漸升起的太陽,又道:‘卯時已過,明大人很快就到,我們就安心等吧。”需要召集樣臣,必定不是小事,明清正深得帝王信任,雖是監理,但實際權力比他這個丞相還要犬。
“明大人到!外頭太監高唱一聲,衆臣紛紛回頭擁上,跟大步而入楗明清正打括呼。
明清正正色入殿,行走間官服獵獵有聲,他不看百官,徑直走過紅地赭,在丹陛處停住,揮袖轉身,面色十分嚴肅,望着衆臣,舉起手中明黃色聖諭,朗聲道:“皇上手諭!”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面色一整,連忙歸位,跪接。
明清正這才展開聖諭,“皇上有旨,命滿朝文武百官於三日後請晨,去城門口跪迎皇妃回朝,不得有誤。欽賜!”
這一道手諭念畢,大殿之中伏跪的衆臣頓時像是炸開了鍋。
這是什麼現矩?被逐的廢妃回朝,百官出城跪迎?!他們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什麼?這不可能!”裴大人一個站起來,面色憤憤然,表示質疑,“明大人,假傳聖旨,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明清正合上聖諭,斜眸啼過去一眼,微微冷笑,沒答話。繼而冷眼看着衆臣激動憤然的神色,他也沒出聲,只淡靜地等待他們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
“是啊,明大人,皇妃罪過滔天,是皇上親自下旨將其逐出南朝,這是我們大家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這才一個月,皇上怎麼可能下這樣的手諭?,
“這手諭,是從哪裡來的?我們要見皇上!”
“即使皇上思念成疾,杞了糊塗,也不可能讓我們去跪迎吧?明大人,你是不是搞錯了?
‘肅靜!!看他們說得也差不多了,明清正厲聲一喝,喧譁的大殿立馬安靜,有些人話說到一半也打住了,回頭看他。明清正目光銳利,面色有幾分深沉,他盯着方纔說話的那位大人,語帶威嚴道:“你,敢罵皇上糊塗?你這是犯上!按照規矩,大臣對皇上不敬,先要杜責四十。,
那人一驚,忙乾笑道:,下官一時失言,無心冒杞皇上。下官沒得罪過您吧?這裡這麼多位大人都在說這件事,明大人何必非挑下官的不是呢?”
明清正道:“你沒有得罪過本官,本官也並非挑你不是,只是,你出言不遜,冒杞皇上,本官身爲朝政監理使,只能按現矩辦事,來人,帶李大盡下去。”
“等等。,裴大人站出來,義正言辭道:“李大人的確是言語無狀,冒犯了皇上,但他縱然有罪,也應該由丞相大人處置,明大人你“是不是憊矩了?”
明清正聽後也不惱,只微微轉眼,看了眼不動聲色的丞相,朝他走過去,笑得幾分深沉,問道:“丞相大人,您以爲“李大人是否該罰?”
丞相目光微轉,看了看他,“冒杞皇上乃是大罪,自然該罰。”說罷日身,面對衆臣,他面色十分嚴肅,“雖然本相深受皇恩,得皇上器重,暫明代理國事,但無論是本相還是明大人,又或者是各位大人,我們都是皇上楗臣子,誰敢對皇上不敬,就應該受到懲罰!按照明大人說的辦,帶李大人下去。”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李大人不甘心叫了兩聲。已有侍衛上前,架了他出去。
其他大臣們連忙跪得端端正正,低下頭去。
丞相轉身道:“明大人,皇上的手諭,可否給本相看看。,
“當然。,明大人將明黃色的帝王手諭遞給丞相。丞相展開一看,面色一震,繼而恍然大悟,連連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南朝,“有希望了!”
一位大臣問道:“丞相大人此話何意?皇上說什麼了?“
丞相合起手諭,遞還與明清正,‘此事,還是由明大人謹吧。”
明清正上前幾步,掃了衆人一眼,方不緊不慢道:“想必衆位大人也夫道,我國戰馬緊缺,本想趁此次塵風國選馬之會選購一批精良戰馬,以供戰事之需。但是,三個月前,塵風國使者在我朝邊境遇難,使得塵風國與我教結怨,眼看戰事緊急,我朝購馬無望,那些日子,本官與丞相大人皆爲此事一籌莫展,皇上在紫翔關亦爲此事分心口而就在這個時候,皇妃娘娘主動氈皇上獻計,願被冠以私養男寵之名,被皇上逐出南朝,作爲密使前往塵風匡,與滄中王洽談選購戰馬一事。而本官當日之所以磕頭死諫,也是受皇妃期娘之託,爲了讓所有人相信娘娘確實是被逐出南朝,而非有目的前往,纔可暢通無阻順利進入塵風國,”
百官震驚,似乎時這樣的事實難以置信。
“怎麼會是這樣”這麼說,那男憲是假的?那日在朝堂上,皇上和皇婦演了一齣戲?,
“明大人,您說的都是真的嗎?”
明清正道:“此事,皇上都寫在聖諭之中,祥公公,將皇上聖諭遞與衆位大人瞧瞧。,
祥公公雙手恭敬地接過聖諭,展開給百官看。
百官轟動,面面相覷。
一名當日大罵皇妃走淫婦的官員癱坐在地上,頭冒冷汗,聲音打顫道:“那我們豈不是冤枉了皇妃娘娘?完了,完了!”
另幾名官員亦是癱軟在地,只差嘆一聲“命不久矣!,
“明大人,那皇上的病””
明清正道:“皇上龍體安泰!”
“哦,那就好,那就好啊!難怪明大人不讓我等覲見皇上!不知皇妃秘密出使塵風國,事情可談成了?”
明清正昂挺胸,面有喜色,語聲自豪道:“此事,本官正要告訴各位大人知曉。塵風國傳來消息,此次選馬盛會,各國君主皆無功而返,唯有皇妃滿載而歸。八千匹精銳戰馬,是滄中王親自從二十萬精良戰馬之中挑選而出秘密幣練,每一匹都是寶馬良駒,各國夢寐以求。”
衆人聽後,也是喜不自勝,“想不到皇妃如此厲害!
裴大人似是不願相信自己冤枉了別人,他皺眉問道:“既然可以秘密談判,爲何要用這種方法?選一位大臣,捏造一個罪狀,假裝逐出去,不也是一樣”爲何一定得是她,難道因爲她的美貌更容易達成協議?”
明清正臉色一沉,目光一掃,逼視着他,問道:“別人?裴大人說的是你自己嗎?讓你去,你有把握不誤國?以你之能耐,沒有了南朝官員的頭銜,你確定你能入得了塵風國王宮,見得着滄中王?你與滄中王過去有幾分交情?”他言辭犀利,毫不留情。
裴大人被他這一連串的逼問,同得老臉通紅,鬍鬚直顫抖,他有些老羞成怒道:“我沒有把握,她一介女子,爲何就有把握了?,
另一位大人看不過去,接道:“裴大人你忘了嗎?娘娘除了是我朝的皇妃,還是啓雲國的公主,啓雲帝疼愛容樂長公主天下皆知,如今戰爭四起,塵風國大臣就算介意皇妃曾經是我朝之人,但他們也得給啓雲帝留着幾分面子。而且,下官曾聽過,在一年前,皇妃還是衛國將軍夫人之時,曾在京城東郊的清涼湖救過滄中王一命,爲此,皇妃險此丟了性命!世人傳言,滄中王重情重義,單單爲此,他就必然會對皇妃另眼相待。”
“原來皇妃與滄中王還有些等淵源,難怪皇妃冒險前往!,
裴大人再無話可說,只好窘迫退後,低頭不語。
明清正目光越過衆臣,望向大殿之外的西北方向,他一撩衣襬,跪下,衝着那個方向叩了一個頭,面色無比崇敬,由衷感慨道:“皇妃娘娘爲了國家,不惜以名譽爲代價,自殘鳳休,甘願承擔萬千罵名,冒生命之危,助皇上成就萬里江山。如此有膽有識之大義女子,實令我等男兒都汗顏!她值得我們從心底裡尊敬!她是這世上唯一一位能站在這朝堂之上與皇上比肩之人。我爲我們南朝有這樣一位皇妃而驕傲!”
大殿之中突然安靜了,許多大臣們都慚愧的低下頭去,他們也曾懷疑那件事情的真實性,但有計多人當場作證,他們萬萬想不到,那竟然是皇妃一手安排。想想當日他們。不擇言的罵詞,心中更是感到愧疚不安。
南朝境內,一輛華麗馬車行駛在通往江都的官道上,馬車後跟隨寥寥幾騎,陣勢不大,但明眼一看便知都不是普通人。
漫天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宗政無憂那張俊美絕倫的面容,但此刻已憔悴之極,鳳眸凹陷,瞳乳血絲遍佈,黯淡無光,脣色蒼白,下巴長了青色胡茬,似是十幾日憂心不眠的結果。她驚道:“無憂,你怎麼成這樣了?”
宗政無憂見地醒來,眼光陡然一亮,眼底掠過一絲巨大的欣喜,但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像平常睡一覺醒來時那樣的語氣,柔聲說道:“你醒了。”
她點頭,撐着身子想坐起來,剛起身,只覺頭一陣眩暈,就要摔下去。
‘先別動。”宗政無憂急忙扶住她,拉過她,然後坐到她身後,對外命令道“停車。叫蕭可進來。
馬車立刻停了,漫天看了看周圍寬闊的空間,這馬車之大,堪比一間屋子,她疑惑問道:“我們在馬車上?要回去了嗎?”
“恩。”宗政無憂輕輕應了聲,將她抱在懷裡。
蕭可很快便進來了,笑着叫她一聲,公主姐姐”,之後查看了她的脈象,對宗政無憂說了聲“沒事了,便下了馬豐。她一直垂着頭,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跟從前那個活潑可愛的蕭可像是換了一個人。
漫天雖覺奇怪,但也只當是有宗政無憂在,蕭可才這樣,她也沒多想。靠在無憂懷裡,動了動身子,感覺身子骨痠痛得像是散了架,她皺眉,擡手去揉腰。真痛!
宗政無憂看着她緊皺的眉頭,柔聲道:“再過半個時辰就到江都了,你再忍忍。,
漫天愣住,江都?她的記憶裡,在昏睡之前還在塵風國王宮,相隔千里不止,怎麼轉眼就到了江都?她驚訝的張着嘴,連忙問道:“我睡了多久?
“十五日。”宗政無憂紳手幫她操腰,力道輕重適中。她舒服得輕“嗯”了一聲。
這一覺,竟然睡了十五天!前所未有的長。以前頭痛,喝完藥,沉睡一晚就好,怎麼隔了一年,再度復,竟然一覺要睡上十五天?她這頭痛症,也太奇怪了!她搖了搖頭,只覺得一顆腦袋跟灌了鉛一般的沉,胸口有些悶,她喘了口氣,轉頭去看他消瘦了一圓的臉,只見他眉間、眼底有股化不開的濃愁悲緒。她蹙眉,擡手想替他撫平。
“無憂,我們離開,,千易知道嗎?你的蹤跡有沒有被別人現,戰馬
“別擔心,這次的亨情辦得很圓滿。”
“哦,這我就放心了。,她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什麼,問逍:“那一晚,你跟二煞突然出現,天仇門門主抓到了嗎?,
“讓他跑了。總有一天,我還會再抓住他。”說到天仇門門主,他鳳眸眯起,眼神突然變得兇狠銳利,似是極恨。
漫天微愣,再抓住?這麼說已經抓住了,但是又讓他給跑了?能從他手裡跑掉,例是難得。
宗政無憂道:“好了,你剛醒,別太費神。”
“恩。”漫天靠着他的肩,仰着臉龐看他,擡手蹭了蹭他下巴生出的青色胡茬,硬硬的,有些扎手。這樣的他,容顏看上去少了幾分仙氣,多了幾分成熟的男子韻味,倒是更迷人了。她忽然笑道:“你這樣憔悴,看起來很多天沒有休息了,該不會以爲我死了吧?”
“胡說!”宗政無憂身軀一震,鳳眸遽睜,聲音微微沙啞,語聲厲色中竟帶有一絲顫意。
漫天一怔,見他面色難看,忙道:‘我只是隨口說說,瞧你這麼認真做什麼?”
宗政無憂濃眉緊皺,面色微沉,低聲道:“隨口說說也不行!”
他真動了氣,漫天微微驚訝,睜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宗政無憂撇過臉,再轉過來時,面色已經柔和下來,但他垂了眼,她只看得到他黑而濃密的眼睫,看不見眼中的神色,只聽他霸道富言:“以後不準提那個字,你的命是我的。
漫天微微挑眉,笑道:“誰說的?爲什麼不說你的命是我的?”
宗政無忱想了想,很認真的點頭,“恩,我的命也是你的。”
“這樣還算公平。”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她忍不住笑出聲來,笑得滿眼幸福,滿心甜蜜。
“腰還酸嗎?
“好些了。”
“阿漫。,
“恩?”
“你說過要一直陪着我,還記得嗎?”
漫天在他懷裡點頭,微微揚起睫毛,感覺他今日似乎有些奇怪,他很少有如此感性的時候。她輕聲問道:“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宗政無憂樓進她,下巴擱在她頭頂上,垂眸,望着她如扇般的眼睫,小,巧挺翹的鼻樑,吹彈可破的肌膚他鳳眸之中忽然流瀉出一絲哀傷,嗓音微帶沙啞,卻是滿含深情道:“等我爲母親報了仇,送你一個太平天下。我們坐擁萬里江山,一起看着我們的孩子長大成*人把江山交給他,我們就可以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到那時,不管你去哪裡,我都陪着。所以阿漫,…你一定要等着我。”
他的聲音,溫柔至極,但她卻聽出一絲蒼涼的味道。她想說,她當然會等着他,但不知爲什麼,她忽然說不出口了,嗓子像是被什麼卡住了一般的疼。她皺眉,心口沒來由的堵得慌,低下頭,將臉埋在他胸口,心裡酸澀難忍。自由自在的生活,那一直是她所向往的!沒有仇恨,沒有戰爭,沒有利用,沒有傷害,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陰謀詭計…,只判下甜蜜和幸福,那該是多麼美好的生活!可是,他們真的可以過土那種生活嗎?如果可以,那還需要多久?當那種生活來臨,他們又能否享受得了?
他眼睫悄悄擡起,目光透過車窗簾幔望向廣闊無邊的寂寂蒼穹,那裡白雲飄散,如夢如幻,就像是人生無定,許多事不由人掌控。
有一種略帶傷感的氣息蔓延在他們之間,讓人心頭生出些許不安。
漫天伸手樓上他的腰,在他懷裡蹭了蹭,微微笑着,輕聲說道:“我哪裡也不去,就陪着你和孩子。,
宗政無憂聞言身軀一顫,手臂驀地緊了,他只覺喉頭一哽,連忙擡頭閉上眼睛,將她抱在懷裡,圈得嚴嚴實實。
馬車起行,她再沒躺下,就靠在他懷裡,兩個人靜靜依偎,聽着外頭的車轅聲,都沒再開口。直到馬車行至江都皇城。
鳳凰涅槃巾幗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