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了氣,重來,一聲大喝,青鳥衝過死亡之谷窄小的裂口,直上九霄。
三青鳥修爲不低,西王母那處,已有千年修爲,西王母去時,她又在境界裡混了幾百年,如此說來,她也有兩千年的修爲了,只是西王母那句青鳥不可載人就如邪火般燒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竟不知,從一凡鳥修得人身不易。只是心中慼慼,爲何造化要如此爲難她?
剎時,青鳥身間不穩,竟朝下落去!高空速墜,力道劃空,破開雲霧。
恰陸吾擡頭,見天空有一道青光劃過,他就知三青鳥已經飛出了死亡谷。
陸吾擡手間,三青鳥同武宏就落在崑崙頂上。
“爲了一個凡人,你竟毀了千年修爲。”她奄奄一息時,微擡頭,見陸吾一如初見時,俯看她……
她還來不及回答他,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陸吾蹲下神來,撫了撫化作鳥身的青鳥,金光流轉間,青鳥微微一動。
陸吾喃喃自語:“三青鳥是自由,是幸福,若你不幸,又怎可爲世人帶去福祉?”
陸吾說罷,化作人面虎身,朝天一吼,吼聲驚破崑崙寂寂古木。
不時,長天落下一道金光,罩了三青鳥。
“你怎可被兒女情束縛?天地萬物,你是最該有自由之情,逍遙之態……”
金光一散,陸吾見她還是原樣,罷了手,轉身就走。
那金光是化劫的結界,三青鳥是神鳥,化劫便可登仙,只是她卻留在崑崙。
陸吾轉身時,青鳥只動了兩下,就要振翅高飛,卻不想,振翅時,身遭竟石化了去。
陸吾回眼,見青鳥石化的模樣,卻哭笑不得了:“你竟同那賢顧一般,不願去當瑤宮神女。”隨後,陸吾眼中柔意漸化開:“也罷,你留在崑崙,你我好歹也能做伴。”
陸吾走時,要御書攜武宏去書齋,武宏彼時還沉睡不醒,亦不知是不是受不住青鳥行空力道。
御書是白帝座下的弟子,才能通世,博古通今,成神之日,司宙神君特允他不在五行之列,故而古今未來,他都知,只不過,卻從不與說。
武宏醒來不過三天之後,他身處一散着青光的石牀上,擡眼看時,高陽直下,晃了他的眼,起身來看,周遭金光隱隱竟看不清了。
他再不擡頭,只往旁處看去,紅木幾邊正坐了個顏色無雙的男子,此人束髮錦衣,是天帝座下掌管兩大書齋的御書不錯。
武宏先是愣看了一會,只覺得眼前的人不似他見過的那些人,不覺開口問那人:“姐姐在哪裡?”
半晌,御書擱筆,收了手下卷,擡眼反問道:“你說的可是青鳥。”隨後,御書手中卷飛去虛空,眨眼便消失不見。
“對!姐姐現在何方?”武宏急急走去御書几案旁,兩掌拍下,一聲響起,御書眉頭微皺,瞬時,武宏就直直往後退去,最後身形不穩,躺在了一丈開來的原先躺着的石牀上,武宏一落下去,那石牀就化成了幽香隱隱的軟榻。
“陸吾送來的凡人可真不知規矩,”御書輕責了聲,又道:“咱神界的小仙女兒也容你惦記?”
“嗚嗚……”武宏口不能言,只嗚嗚叫着,御書擡首,卻是一等一的好相貌,目有光而不流,目深而不空,直看去武宏心尖。
武宏被看得一愣,不再出聲,不敢再與之對視。
武宏這一看,可看呆了眼,他見識不多,卻也知樓閣擡頭不見頂,低頭不見低的奇景。道是武宏同御書所在書齋中部,呈四方之勢,寬有百丈,一眼看去,只密密麻麻一遛書卷、竹卷、布帛等分而列之,一列卷架不過人高,四方皆有階道可走,階道盤旋而上而下,道中亦有靠椅、板凳、軟榻之類。其中鏤空卷架,在側雕欄,皆是神工。
“這算小的,你見了書山才只此處無趣。”
“你是何人?”武宏回神,深覺那執毫筆的不是凡人。
“你賢顧叔是御兵,我同和他謀事一神,乃御書。”御書說罷,放了毫筆,起身,望着上下書齋。
“青鳥姐姐在哪兒?”武宏急道,急時就要拉御書的袖,卻不想,御書形一閃,武宏拉了個空。
“你該要我帶你出去的,”御書笑他,又道:“我在這裡守了千年,甚爲無趣,不若你應我個笑話,若我笑了,我帶你去找你青鳥姐姐,如何?”武宏聞此,皺了眉,青鳥姐姐不知何處,現下哪有心思和他擺笑?
“你自己笑去。”武宏擺了擺手,蹲在一旁翻書去了。
“嗯哼?”御書不悅,挑了眉,回案上執筆圖畫,圖中卻是武宏念着的青鳥。
“這簡爲何攤不開?”武宏拿了一書,卻如何也翻不開,只得求問御書。
“你自己猜去。”御書答他,武宏聞此,只砸了砸嘴,後又轉了十幾步,去拿帛書了。武宏將帛書攤在手間,正要拈一層開來,卻不想那帛書黏一起,如何也分不了頁。
“這……”武宏犯難,看了眼御書,以爲是御書施了法術,又移去書樓,隨手拿下一書,翻起看來,武宏看時,皺了眉,這書載的是將軍戰事,甚爲詳細,細至可查某年某月某日。
“御書,這書是何用?”
“小兒不懂規矩,御書也是你叫的?”御書擡眼瞪他,想來武宏直呼其籍名有些不禮貌了。
“大人,可否告訴我這……”
“書樓處載凡塵人物事,你自然可以翻,竹簡帛書載天神地祇事,你翻不得。”
“哦,”武宏應聲,算是明白了,不過,他疑惑又起:“這是你寫的嗎?”
“我管書,不寫書。”御書說罷,又圖畫起來。
此時,武宏放下書卷,近御書幾前,見御書畫的鳥兒挺眼熟,開口欲問,這纔想起這鳥不就是他青鳥姐姐頭上那隻?
“這畫好看嗎?”御書停筆,擡眼問他道。
“卻沒姐姐那般有靈氣。”武宏撇嘴道,卻不想御書輕笑一聲,只揮了揮袖,武宏便覺眼前一片迷濛,隨後又問:“賢顧叔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