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顏已經醞釀一晚上的情緒了,今天這場戲難度很大,對情緒的把控度很高。在她對面,男主角甜苦正在看臺詞,她們要對對戲。
茶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連忙給甘藍髮微信。
“藍,你不來做替身的事跟阿苦說了嗎?”剛發完,想起這個時間藍應該在睡覺,便立刻把消息撤回了。
其實甘藍看到了這條微信,因爲要早起趕飛機,所以昨天晚上十點睡了。由於甘藍做了一個不太美麗的夢,導致夜半驚醒。再想睡,想到夢裡的場景,心中驚恐萬分,索性就不睡了。
四樓,甘藍正在切水果,夏天熱,家裡人又多,所以家裡買了很多水果備着。
看到那條短信的時候,甘藍正將一個梨切絲。學醫的刀法普遍很好,甘藍也不例外,尤其是她還有一個同樣喜歡用刀的師父。
消息被撤回,甘藍沒有回覆。
一個小時後,茶樹又發來了消息。
“藍,今天拍攝得不順利,已經拍了好幾條都不行,甜苦的狀態不太好。”
甘藍沒有理會,轉手拿了一個西瓜開始雕花。他狀態不好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即時自己過去與他認識,有那麼點交情,但這麼多年過去,現在不過室友加飯友的交情。
連叄苦請自己吃了一個多月的飯,夠意思了。
“他知道你沒來的事了,好像有點傷心。”又一條消息,後面還附帶一張照片,照片裡連叄苦靠在千廝門大橋的欄杆上,神情落寞。
細細打量照片裡的人,甘藍輕嘆一口氣,放下刀,轉身離開廚房。
千廝門大橋。
前面十遍都不行,見甜苦狀態實在不行,丁導給他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於是這十五分鐘,茶樹象徵性地開導他兩分鐘,因爲她知道癥結不在這裡,跟他說再多也沒有用。
其實她一直覺得藍和這人之間很奇怪。
除了那段《苦中作樂》裡的劇情,這些日子裡的片場裡的相處,多親密無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人糾葛匪淺,雙方對對方來說很重要。可茶樹總覺得他倆之間隔着什麼,導致他們倆友情不像友情,愛情不像愛情,分不開,也不能更進一步。
至於連叄苦昨天說藍是他的室友和妹妹,茶樹持懷疑態度。
算了,情感的事,她一個外人,哪裡清楚。
“總監,您的咖啡。”展濟遞給連叄苦一杯咖啡。
連叄苦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半杯。
“你給我打個電話。”連叄苦背靠欄杆,一手拿着咖啡杯,一首撐着額頭,略帶疲憊。
“什麼?”展濟不解,總監人在這裡,還打什麼電話。
“快點,別廢話。”連叄苦有些不耐煩,語氣甚顯他的煩躁。
展濟不明所以,還是照做。
“不念過去,不畏將來…”連叄苦衣服裡的手機響了一道空靈的女聲。
聽着這歌聲,連叄苦眉頭緊鎖。
茶樹卻是大吃一驚。
他這鈴聲…
連叄苦沒有接通電話,任鈴聲響完,到自動關閉。
過了一會兒,一輛出租車停在拍攝地不遠處,靜靜停在路邊。
“這是千廝門大橋那段?”衛將行看了一眼人羣,問了問身邊人。
那部小說,衛將行看過,對千廝門大橋這段,也頗有印象。
“嗯。”甘藍點點頭。
“包菜,你要是不想過去,就別過去,沒人會發現。”衛將行道。
“每次我發現他需要我,我就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做些什麼。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做,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甘藍看着人羣中那人,他很高,如今的形象也很好認。一些塵封內心的愧疚一直折磨着甘藍,想要爲其做些什麼,可是這只是個死循環。
“那你就去,幫他最後這一次,然後斷了自己的念想,不再見他,過好自己的生活。”甘藍對那人的執念有多深,衛將行是知道的。
那人是座牢籠,這麼多年死死地困住了甘藍,讓她不得解脫。
“可這次去了,我怕我還有下一次。一次又一次,我永遠沒辦法改正自己。”甘藍收回目光,頭靠在車窗上,眼睛閉上,眉頭緊鎖,眉間化不開的心煩意亂。
也是,如果能說斷就能利落地斷,那麼世界上哪還有那麼多癡兒怨女。
衛將行也知道,甘藍這麼多年來都在努力地糾正自己,儘管有時候他覺得甘藍所爲並沒有錯。
可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錯的,無論做什麼、怎麼做都是錯的。
不做,不甘、不捨、不願;做了,自責、自厭、自罰。
尋不到兩全之法。
這麼多年,衛將行說過無數開導甘藍的話,但都治標不治本。雞湯聽多了,後面慢慢對她都不再起作用。
衛將行能做的,就是在這種時候陪着她。無論今天怎麼樣,至少,我們可以期待明天會變好。
明天還未來到,充滿了未知,所以可以去猜想﹑期待,明天可能是好的。
“砰砰砰!”突然,有人在敲車窗。
衛將行和甘藍同時看向來人,皆是一愣。
“你…”甘藍說着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你不是不來了?”連叄苦道。
“去機場,路過,沒想到你們在這裡。”甘藍半真半假地說道。
連叄苦看着甘藍,神色不明。
兩人無言對峙了一會兒,連叄苦打開車門。甘藍沒料到他突然來了這麼一遭,身體差點掉下去。
衛將行見狀連忙伸手去拉甘藍,但甘藍上半身已經掉出車外。
連叄苦也沒想到甘藍是靠在車門上,急忙蹲下身去接她,但好在甘藍的自己手抓住車身,穩住了身體,衛將行也趕緊趁機把甘藍拉回了車裡。
“我…你有沒有哪裡受傷?”連叄苦蹲着看了看甘藍,試圖想看出她哪裡有沒有受傷。
“沒事,小場面,莫慌。”甘藍笑了笑,“不過你開我車門做什麼?”
衛將行亦不解,他要做什麼?
“你不是想看我,這裡太遠,看不清楚。”連叄苦似笑非笑。
“誰要看你,我就是路過,對不對,將行?”甘藍略微慌亂,隨即看向衛將行,眼神示意後者。
“沒錯,我們行李都帶了,連叄苦,你別自戀。”那衛將行肯定是站在甘藍這一邊的。
“重慶到上海最早的一班飛機是六點半,時間不早了,那你們趕緊去機場。”衛將行說完,確定甘藍身體都進入車裡後,關上了車門,然後走去拍攝地那邊去了。
“走吧,包菜,人家也沒有多想見你。”衛將行倒是沒想到連叄苦走得這麼灑脫。
“他怎麼知道我要去上海?”甘藍疑惑,說完就下了車。
“哎,包菜,你去哪?”甘藍也走得灑脫,只剩下懵逼的衛將行。
“你們還走不走?”這時,司機師傅發話了,於是衛將行只能拖着行李箱下了車。
衛將行過去時,就看到甘藍和茶樹一起待在攝像機後看拍攝。
見衛將行過來,甘藍朝他招了招手。
“來,感受一次近距離觀看電影拍攝的現場,千載難逢哦。”茶樹道。
“茶樹,你們差羣演嗎?”衛將行笑道。
“怎麼,衛公子想往娛樂圈發展?”茶樹挑眉看向衛將行,“衛公子這條件,還不錯。”
“那就不用了,只是我們普通小市民偶爾也想上個鏡,沾沾大明星的財氣。”衛將行道。
“噓,拍攝要開始了。”甘藍提醒衛將行。
衛將行於是站甘藍身後,第一次看現場拍攝電影。
這場戲就是阿苦阿甜走在千廝門大橋上,邊走邊聊天,然後就父母和孩子之間的矛盾吵了起來,重點是吵架部分。這場戲阿甜沒有什麼大幅度的動作,所以沒有安排替身上場。
這場戲有三個角度,三臺相機同時拍攝。前後側面各一個,甘藍三人本來站在後方那一個,連叄苦是看不到她們的。可拍攝前,他突然回頭看了一下,正好和相機後的甘藍對視。
連叄苦突然輕輕笑了笑,甘藍心念一動,做了個加油的口型。
這一幕,自然落入了甘藍身側的兩人眼中。茶樹一臉八卦,而衛將行恨不得要麼捂上甘藍的眼睛,要麼把連叄苦的臉踹回去。
笑,笑個屁啊,天天勾引我妹妹。衛將行心裡把連叄苦一頓臭罵。
這場戲的難度確實很高,來來回回拍了五六遍,丁導才滿意。
“我走了,還要趕飛機,再不走,就真趕不上了。”戲拍完了,甘藍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和茶樹知會了一聲,她就和衛將行準備離開。
“一路順利。”茶樹正準備送送兩人。
“等等。”一道聲音讓甘藍的腳步停下了。
“既然來了,那不如再拍最後一場戲。”正是連叄苦,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甘藍。
甘藍沒動也沒說話,什麼最後一場戲?這人又想做什麼?
很快工作人員就過來想甘藍傳達了丁導的意思,說是有個鏡頭沒拍好,需要補拍。但那個鏡頭主要是阿苦的鏡頭,阿甜不露臉,再者張新顏已經去休息了,所以就讓甘藍再來拍一場替身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