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的深水港區,一號客輪碼頭處,萬餘人有序的靜靜戰立着。看起來雖然是人山人海,把碼頭內有限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但是整個空間,卻非常的安靜。
而站在人羣最前面的,就是姜笑依,沈英雄和齊雄飛三人。而此時身爲皓月行省。最高權利者的紫發少年,此時正滿臉的疑惑之色、
“齊師叔,你不會弄錯吧?我那位師叔祖,真的會喜歡這種場面?”
也難怪姜笑依會感到奇怪,一般的高位修真者,雖然因爲本身的地位和家族利益的關係,不得不插手攫取世俗界的權勢和財富。但是性格方面,因爲心境的影響,普遍喜歡安靜,而厭惡喧囂。就連姜笑依本人,也是如此。
所以像遇到這種場合的時,哪怕對方的身份再怎麼高貴,一般都是安排幾個親近之人,再加上一些同門晚輩弟子來接待就可以。像今天這般興師動衆的場面,是很難見到的。
“大人,不會錯的。按照我收集的資料,明冬真人在幾十年前執掌中州行省的時候,確實是非常喜歡這種場合。這一點,我從英雄那裡,也已經證實了。”
雖然被姜笑依以師叔一詞來稱呼,但是齊雄飛卻絕不敢自傲。仍舊是以正式投入紫發少年麾下之後,慣常的恭敬語氣回答着。相比幾年前初見,這位在修真者中,算是正處於黃金年歲的中年人,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傲氣。
確實,面對眼前這位小了他幾十歲,有着絕世美貌的天才,換作任何人,都會感到自慚形穢。
“真的是如此?”姜笑依驚訝的轉頭,看了看站在他左手邊的沈英雄。
“我父親的這位至交,性格確實有點古怪。我聽說師叔他平時比較嚴肅,但越是熱鬧的場合。他就越是興奮,而且非常喜歡奢華的場面。此外,別人地巴結和恭維,也會讓他很高興、”沈英雄有些尷尬的抓了抓頭髮。
“竟然會是這樣的性格——
姜笑依感覺有些啼笑皆非,他以前在南疆的時候。可沒看出來,那位看起來一副長者風範的老者,會這麼地喜歡虛榮。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個行程,未免也太鋪張了點?”
不滿的來源,起自於他現在手裡正拿着一張的清單。裡面是明冬在停留在皓月行省這幾日的具體安排,一共十幾天的時間。卻有將近六場超大型的酒會,吃穿住行都是比照大楚國那位皇帝陛下,前幾次出巡時的最頂級質量、
以紫發少年這幾年鍛煉出來的。在財務上的敏感,只是用眼睛一掃,就知道大概需要花費地金錢、那將是大約兩億金元左右,皓月分堂目前確實是天闕門中。除度支堂之外,最富有的分堂沒錯,但是即使有錢也不能這樣亂花。
這次出賣總部附近的地皮。再加上總部補償。由岳母明心真人特別加過料的戰爭特別費用,皓月分堂地財務,正處於前所未有的最佳狀態。不過姜笑依卻直覺的認爲,必須讓皓月分堂,保持支撐一到兩場大型戰爭地財力和物力。像這等根本沒有必要地支出,他自然有些看不過眼。有這等閒錢,還不如用來囤積藥物和道符。明冬的性格再怎麼喜歡浮華。畢竟是曾經在天闕門獨當一面的人物。想來也不會因爲這個原因而和他生分。心意,只要盡到了就行。若是太過了,反而有些不美。
齊雄飛察言觀色,眼睛一轉後,微笑着道:“次座大人,其實這次我們分堂根本用不着花一分錢,反而有賺。像這次在碼頭上接待,我們外事部是規定了名額,需要交錢的。在黑市中一票難求。光是這次賣出名額的收入,就有一千七百萬金元之巨。而那六次大型宴會的請柬,雖然還未開始發售,但已經有人在黑市中報出,一百萬金元一張貴賓級請柬的天價。託您和明冬真人地福,我們外事部這次算是小賺一筆姜笑依聞言不用思索,就已知其關節。雖覺有些無奈,但仍是用讚許地眼神,看了齊雄飛一眼。
修真者一般都是深居簡出,雖然掌握着莫大的權利。以及很多人地生死,大部分上層社會的富豪和權勢階層,卻很難接觸得到。雖然有心巴結認識,卻跟本無門得入、這次能夠近距離接觸皓月行省實際掌控者的他,以及即將接掌經濟僅次於皓月的,靜海行省首座之位的明冬真人,可是難得的機會。也難怪這些人,會趨之若鶩。
而且,對已經離開天闕門權利中心,長達二十載有餘的明冬而言,也確實有重新建立自己的人脈的必要。這次的接待,確實是把雙方的需求,都全部考慮進去了。
“買票的,都是來自靜海行省那邊的吧?”姜笑依一邊問着,一邊隨意的把行程表,丟入到自己的煉妖壺空間裡。既然無需自己出錢,那就不用太在意了。
“靜海和河東行省的人確實佔了大半,不過我們皓月的人也不在少數。我知道大人您很忙,所以準備都安排在第一場,第二場的酒會裡。另外,還有幾家財團的董事長,想要和您見面談一談,不知道大人有沒有時間?還有,有可能的話,能不能讓方師妹回來一趟?”齊雄飛看了看姜依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
姜笑依剛皺起了眉頭,就聽身後一陣喧譁。他擡眼望去,只見遠方一點白影,漸漸向這邊駛過來。嘆了口氣,姜笑依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回去再說,我會仔細考慮的。現在你先想辦法,讓後面的人安靜下倆。師叔祖馬上就要來了,我不像讓他一下船,就看到亂哄哄的場面。”
白影越靠越近,在衆人的視野中,也越來越清晰。總共二十三萬噸,晶石驅動的豪華郵輪,在大海中只不過是滄海一慄。但是靠到近前時,感覺卻如一頭巨獸在向自己駛來一般。非常的具有壓迫力。
郵輪在碼頭邊緩緩停下,姜笑依直覺的感到一股頗爲銳利的視線,在望着自己的和沈英雄。他注目向左上方望去,卻見那扇小小地窗戶後面,一個人影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万俟榮良?
隱約記得是這個名字。姜笑依淡然一笑,就撇過了頭,看向了樓梯口。這次隨明冬北上的,還有部分在翠雲山駐守的精英弟子。這件事,他是早已經知道的。不過万俟家地下任族長繼承人,竟然也在其中,卻是他沒能想到的。
當明冬真人在樓梯口現身的時候,並沒有穿着姜笑依以前在南疆見過的道袍裝束,而是一襲天闕門的制式服裝。整個人仿似年輕了幾十歲一般。不但額頭上的皺紋不見蹤影,而且還是滿面紅光。跟姜笑依以前映像之中,那瘦骨嶙峋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若非是清晰得感到明冬身周。那熟悉而又強大的真氣場,他差點就以爲對方,是在路上被人掉了包。
看着上方。正在向下面俯視的老者。姜笑依心中微微一。至少從對方地神情看來,確實是對他們的安排很滿意。雖然依舊是非常嚴肅的臉,舉止之間一派宗師風範。但是目中的笑意,卻是遮掩不住。
“餘等恭迎真人駕臨!”
隨着明冬踱步而下,碼頭上萬餘人都是齊齊一躬身,一片山呼海嘯地恭賀聲響。
姜笑依作爲地位於對方,幾乎並列的人物。自然無需如此。直到明冬走到近前。方纔肅容行了一個弟子禮。“弟子姜笑依,見過師叔祖。“
“起來吧!你我輩分不同。身份卻是相近,不可行如此重禮。”
明冬淡然一笑,止步把姜笑依攙起,然後重重的拍了拍少年地肩膀:“小傢伙,當初剛一見面,我就知道你這孩子,遲早有一日能做出一番,旁人難以企及地大事業。可是料不到,竟然還是低估你的能力。這次託你的福,我這把老骨頭,總算是在有生之年回到北方——”
姜笑依搖了搖頭:“師叔祖說笑了,即使沒有這次的事情,待得我老師成爲下代掌教,也會讓您回來助他一臂之力的。”
“呵呵!可能如此吧!”
雖是這麼說着,明冬目中的那絲明顯不以爲然的神色,還是被站在人羣前面地幾十人敏銳地捕捉到。
其實關於這樣的看法,在天闕門和大楚國內已經很普遍。芮曄地能力雖然不錯,但若是沒有姜笑依這個弟子的幫襯,根本就無法問鼎掌教之位。明冬會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而且,身爲陪伴十代掌教,在天闕門內執掌大權幾十年的人物,他要比旁人看的更清楚些。沒有姜笑依的這次,針對月墟門的行動拖延時間,芮曄的地位,確實岌岌可危。
兩人間的談話,並沒有持續多久。明冬就把目光看向了,站在姜笑依旁邊的沈英雄。當青年躬身,剛想行一個子侄禮時。明冬卻突兀的把沈英雄一把抱住。
而姜笑依看得一笑,並不覺得很意外。
早在幾年前,帶着沈英雄到南疆去尋找有苗族人的時候,他就發現明冬,對自己的這個侄兒,確實有着情同父子般的情感了。
而據他所知,明冬家族中人口雖衆,本人卻並無自喜。這位老者,很可能是把沈英雄這個好友之子,當成了自己的親生。
那時看着沈英雄的眼神,即有着不能替好友代爲照顧的內疚,又有着父親般的慈愛。
事實上,他在南疆所受到的照顧,更多是明冬真人愛屋及烏的結果。
以前要顧忌各方看法,避免因爲親近十代之子,刺激到某些家族的情緒,而導致無法重回宗門的結果,明冬不能不剋制自己的感情。
其實不止是他,在形勢最糟糕的時候,除了本來就和十代脫不了關係的芮曄師兄弟,就連身爲天闕門掌教的清虛,也不得不疏遠於沈英雄。既是避免刺激到某些人的敏感神經,也是爲了保護沈英雄不受傷害。
但是在嫡系一脈,已經重新在天闕門內,佔據絕對優勢的現在,卻再無需去忌憚什麼。
倒是周圍的人,看得很是驚訝。那明冬抱着沈英雄,頭卻仰首望天,目中微含淚意。顯然是動情至深,勉力剋制情感的跡象。
他們知道沈英雄,身爲皓月分堂的安全總監,實權地位僅在姜笑依和羅翼之下。但是卻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年紀才二十許的青年,竟也被明冬這般看重。
和姜笑依他們見過禮後,接下來是來自天闕門外,自發來此等候的普通人。雖說來的人很多,但是能夠接觸到明冬的,卻只有最前面的那百十餘人而已。都是皓月,靜海和河東三省的財閥鉅子,或者行政系統的頭面人物。和這些人一陣寒暄之後,一行人就陪同着明冬,從預備好的通道,走出碼頭。
在那港口外面,是一排長長的車隊。
今日看起來很多人是白來一趟,其實實情卻非是如此。由於本身的財力地位所限,後面的人本就不奢望,能和明冬說上話,能夠接觸到前排的那些難得一見大人物,這個名額就已經物所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