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六道劫雷所造成的電弧,在清峰的身上緩緩消散。五樓窗旁的衆人,都齊齊的鬆了一口氣。然而不旋踵,包括先前神色最是輕鬆的紫發少年在內,面色卻都再次沉凝着,望向了高塔上空。
竟然到得此時,那天空中的紅雲還是未曾散去。
雖然較之先前開始的時候,這劫雲已經縮水了近乎一倍左右。那雲層卻還在翻滾涌動着,外圍處也仍是不時溢出閃爍者的電流,而且慢慢的,竟變成了淡紫色。
“果然,還有第七波嗎?”
底下頭,姜笑依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
雖說渡劫期修真者所遇的雷劫,一般是最少三次,最多七次。然而修真界這數萬年裡,那些已經成功的大成真一境者中,遭劫的情況,一般都三到五次天雷不等,最多也是六道天雷而已。罕少有人能夠在連續遭遇七次的情況下,還能夠成功的。
而今日清峰所遇到天劫,就次數來說,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罕見了。
不過,在先前的六道天雷當中,威力都是差不多平均,破壞力也稱不上是很強。若只是這麼點程度的話,只怕相當一部分真一境的修真者,都可以輕鬆撐過去。
所以早在先前,他就感覺很奇怪了。再聯想到如今,明明距離地第六道劫雷已經很長時間,最後一道天雷遲遲未至。不但顏色有所變化。就連醞釀地時間,也是遠超前面六擊。
所以想必,這次天劫的殺手,當是在最後一擊當中,真正的考驗,只怕現在纔剛剛來臨。
能夠使修爲順利達致的真一境的天才,都無不是修真界中最頂尖級別的天才。而既然這雷劫,能讓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爲之飲恨,那麼想來不會是像剛纔那種程度般。這麼的簡單。
這最後的一擊,恐怕要比之先前那六道天劫威力地總合。還要凌厲。
清峰,到底能夠撐得住麼?
雖然說事情是有九成的把握。但只怕當時也是沒有預料到。這次地劫雷強度和次數,會如此的罕見吧?
目帶憂色地看向下方,然而紫發少年,還未來得及把自己的視線,再次移到下面那焦黑的人影上,就聽得耳旁傳來一聲,女孩子的呻吟。
詫異中,姜笑依轉頭望過去,卻原來是站在他身旁的妹妹姜笑雲,似乎再也支撐不住的樣子。扶着前面的牆壁緩緩跪下。而在五樓之內,已經撐不住的,並不獨獨只是她而已。
先前還和他一起,站在窗旁的那些個修爲不弱的幾位長老。都無不退下幾步,盤膝閉目坐在地面上。臉色雖還算是平靜。但是看那額角處冒出地微汗,顯然情形也不是很輕鬆。
就連坐在他附近的明心真人,也已經閉起了那雙如水般的秀眸,進入了入定狀態。
原來不知不覺間,這天劫的壓迫力。竟已經強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無奈地撫了撫額頭。姜笑依一聲苦笑。
儘管五樓現下這種情形,他從一開始就在期待着。不過真出現時。心中卻又有些不好受。天上這劫雲給大家帶來的壓迫力越強,那麼也就意味着,接下來這最後一擊天雷地威力,絕不會弱到哪去。
不過還真是多虧了,妹妹姜笑雲發出的那聲呻吟。剛纔實在是太過關注,清峰真人的情況了。若非是這聲音的提醒,否則的話,他險些就差點錯過,這個行動地最好時機。
和其他人不同,天劫帶給大家地壓迫力,他完全就感覺不到。而他現在之所以,還能在這裡活動自如的站着,也並非是如大家想象地那般,是領悟了不動本心的緣故。而是因爲,心劫免疫能力的存在。
雖然這只是出於他的猜測,不過事實也應該相差不遠。大約是心靈幻術免疫和心靈攻擊免疫這兩種心靈能力,讓也他順便對天劫來臨之後,本該對他造成了壓迫力,也完全的豁免掉。以至於讓他現在,對其他人所承受的痛苦全無所覺。
輕呼了口氣,讓心境恢復到最佳狀態,紫發少年先是手捏了個道決,用一個小小的幻術,屏蔽住身周的元力波動,然後右手心處的煉妖壺口突然打開。而數息之後,一個和他的相貌一模一樣,就連神情也極爲肖似的人影,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身前。兩人站在一起,幾乎無法分辨。
只是剛一離開煉妖壺,這個姜笑依,就在天劫的壓迫下一臉痛苦,幾欲昏倒的跌坐在地上。直到紫發少年,以心靈能力聯接上他的心靈,方纔稍微好過一些。不過臉色,依舊是一片慘白。
能夠把樣貌神情模仿到這種程度,這個從煉妖壺內出來的少年,姜笑依的手下。除了最精通於幻術的鏡魅應舜臣之外,就再無別人了。
之前雖然答應了鎮妖塔下的那玉龍寒玄,做出盡力幫她脫困的承諾。不過這幾天,由於清峰要在這裡渡劫的關係,都是出於封鎖警戒的狀態,跟本就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至於觀禮之後,接下來就是天闕門的山門大陣完成之日了。所以眼下,已是最後的機會。
而爲了今日,姜笑依也足足準備了八日之久。就連應舜臣,也是被他從數千裡之外的皓月行省,急急抽調過來的。
不過其實在此之前,姜笑依對這天劫,所能帶給修真者們的壓力的強弱,心中是完全沒有根底的。只是根據那些有關渡劫地典籍所述的情形。而做出的佈置。抱着的也只是試試看的態度,有機會更好,沒機會的話,那也就只能對那玉龍寒玄,說聲對不住了。他不可能爲了此事,而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搭上。
然而現在他心目中最佳的時機,既然已經出現在眼前,那麼自然不能放過。一個3S級的絕頂高手,哪怕現在暫時還無法控制。對現在地他而言,也是至關重要的。
而且相比唐千絕——現在地妖王流羽。寒玄不但在經驗和戰鬥力上遠勝,感覺也容易控制得多。更何況這妖王的腦袋裡。還掌握着一些,讓他幾乎完全無法抵禦其誘惑地情報,就更不容他輕易放棄了。
待得應舜臣的精神,好像稍稍恢復了些。姜笑依才微微一笑,把周圍幻術的運作,完全的交到這位鏡魅的手裡。
儘管打從一開始時,他就無比的小心,始終注意着,把元力的波動,壓制在最底的程度。幻術方面。也是極盡所能。但即使是加上他在心靈幻術方面的優勢,比起應舜臣這個幻術決絕頂高手來,到底還是遠遠不如。與其由自己來做遮掩形跡的事情,倒不如把這個任務,交給應舜臣更好一些、
其實此時地整個鎮妖塔內。尚還保持着清醒的跟本就沒幾個。而即使是尚還能視物的,此時也無瑕去顧及他到底在幹些什麼。
至於元力反應方面,由於天空中的劫雲,以及清峰真人的存在地關係。在鎮妖塔內,只要是小於B級道法的級別。天闕門負責監控的安全人員。就無法發覺。姜笑依根本就完全沒必要,這麼的小心翼翼。不但找來了替身。還生恐稍微劇烈一點的元力波動,就會被人發現。
這也他前世地殺手習性使然,雖然明知道這些,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他以前在制定計劃地時候。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他也會盡量地想辦法,去把這百分之一給彌補上。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從數達百次的刺殺中,成功的存活。
而這個謹慎的習慣,到了今生,也仍舊有留存了下來。
大約也是知道時間已經不多,又或者是兩者的配合已經有了一定的默契。從紫發少年手裡結過幻術的運作之後,應舜臣也不待姜笑依有什麼具體指示,就一言不發的,直接開始了對周圍幻術的不足之處,進行彌補改造,直到全無破綻爲止。
而終於空出手的姜笑依,此時也終於得出空當,向窗外看了一眼。此時那第七道天雷,仍舊未曾降下,不過在兩座鎮妖塔之間,卻多出一個道服老者。白髮鶴顏,只看那清逸的身形,便知是掌教真人,此時正腳踏虛空,面帶憂色的看着下方處的清峰真人。
紫發少年眉頭微皺,就偏過了頭去。就連有過一次渡劫經驗的九代掌教,也是這麼副擔憂的樣子,這最後一道天雷。絕對是非同凡響。
只是他現在,已經沒時間,卻擔憂清峰真人的事情。
見得應舜臣的幻術,已經差不多能遮掩住C級的元力反應,姜笑依的身形就忽而消失。而下一個瞬間,就出現在鎮妖塔的九十九樓頂層。
他並沒有急於動手,而是先通過心靈連接,在應舜臣的指導下,再次在身周施展了一個弱B級別的幻術。這才用藏着煉妖壺的右手,去觸碰天花板中央處的陣法樞紐。
“久違了,少年!”
剛一接觸,一個動人的女聲,就傳入了他的靈魂本源內。而同一時間,煉妖壺口的吸納法陣,也在姜笑依的指揮下瘋狂的運轉着。將鎮妖塔下那白色的巨型龍身,一點點的自陣法的破綻中拉扯出來。
不過由於事先所佈下的幻術的作用,再加上煉妖壺的元力反應本身就不是很到,倒也不懼被人發覺。
“呵呵,外面現在很熱鬧呢!是有人渡劫麼?說實話,我這幾天還真的很擔心,你會來不了呢!”
潛入紫發少年心底深處的那絲精神能量,再次在他的識海里,凝結出一個完美的女性形象,一臉溫婉可人的笑意。
被人再次如此輕易的侵入自己的靈魂本源,姜笑依卻也不腦,只是臉色,依舊是凝重如故:“我既然說過會盡力,那麼自然不會食言。不過現在時間已不多,你這次能不能出來,還得看你自己的運氣!”
計劃永遠只是計劃,不到真的着手實行時,有些變數是永遠無法計算出來的。比如現在,知道開始使用煉妖壺,他才知道要把寒玄從鎮妖陣內拉出來,到底是何等困難。
並不是做不到,而是他實在沒有把握,在全力使用煉妖壺的時侯,不引起他人的警覺。那種元力波動,絕不是現在他身邊的幻術能夠掩蓋得住的。而就現在的速度看來,寒玄脫困的機會,幾近於零!
“咯咯!我算過了,最後一次天雷,要在三分鐘後,而你們門派那個小老頭抵抗的過程,也需要大約兩分鐘左右,時間完全足夠。”識海中的那女子聞言,卻毫不在意的一笑,身形又開始消散:“以阿笑你一人之力,當然是不行。不過,別忘了,我也是妖王——”
隨着寒玄的那股精神能量,徹底撤出他的腦海。姜笑依先是隻覺對身周的幻術,突然的失去控制,緊接着就感到下面那白龍,脫離陣法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心知是法陣下這位萬年前的妖王,已經接過了屏蔽元力波動的任務。紫發少年再無顧忌,全力催動着手心內的煉妖壺。以3S級妖王的手段,比起應舜臣來或者有所不及,但也絕不是他所能相比的。
而這時候的姜笑依,卻還不知道。在鎮妖塔在外的清虛真人,此時卻正嘴角微帶笑意的,斜斜看向了上方。那個視角,正好是黑色鎮妖塔的九十九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