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即鹿無虞

伏羲悄悄用手臂一碰女娃,手中兩塊黃褐色的燧石猛地相撞,火星閃現。倆人往旁一挪,聽脆生生一句女聲宛若天音:

“地風升!”

無名玄風陡然颳起,烈焰直衝雲霄,聖鵬正伸頭偷窺,沒提防就火燒眉毛了。

可它是何等神通,見火到了,雙翅一晃,身體早激上雲霄,連寒毛也沒傷着半根。

嘩嘩細碎沙塵灑落下來,頓時地上一邊混沌,別說那火,就連伏羲已土沒過膝,女娃更是半截身子被埋在泥裡,動彈不得了。

聖鵬哈哈大笑:

“小子,沒料你讓吾莫使詐,自己倒玩陰手了。丫頭你是誰,剛纔怎會有毒龍的氣息?吾既贏了!速入我口。”

女娃並不害怕,嬌笑道:

“我是個善良的女娃,並非爲什麼毒龍。你別得意,還有第三局呢。”

“女媧!這是個東方神聖的名字,我看你未必是!”

那聖鵬一愣,因爲它亦是混沌裡的擎天一柱,自發有預知功能。所以這名字有點耳熟,它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打鼓:

她怎麼擁有本族的氣息,難道她真的是傳說中的東方神鳥?

它沒再說什麼,只把那女娃嚇得變了顏色,低下頭佯裝無所謂。

卻見鯤鵬也不理她,只對着伏羲喝道:

“今日你自尋死路,莫怪祖師爺無情,地火明夷!你們受死吧。”

它口中唸唸有詞,雙翅一展,於是陰陽激盪,霹靂電光如無數遊走的長短橫條,瞬時一齊劈向伏羲。

伏羲臉對妹妹面露微笑,說不緊張那是玩笑,可身不由己,既然逃不脫,還不如坦然面對。才俯下身正想叫女娃離開,就聽咔嚓一聲,他的全身戰抖了一下,瞬間變得一遍焦黑,恰似那後世的燒炭工。

而經此一擊,他周邊被轟成一個逾百丈的大坑,他的身體甚至又增高一大截,顯得更壯碩幾分。只見他抖抖身上煙塵,站起身來恰似那不屈的勁鬆傲然挺立。

他忽然昂首哈哈大笑起來,手中虯形木棍直指蒼穹,爆發出沖天的氣勢。同時自他的胸前滾滾飛一圓圈,分成黑白兩條魚形之物,直奔聖鵬。

後者不禁一驚,面目猙獰起來,它全身變得一遍銀白,嘶聲道:

“乾兌利刀!”

半空淨是無比鋒利的銀光,無疑立馬就能將地上的伏羲,兄妹倆碾成粉末,半空突現一聲怒吼:

“孽畜,休要猖狂!雷火豐刃等候久了!”

無盡紅光從天邊紛起,那些銀刃瞬時如冰霜見烈日盡皆銷融,和周邊熱沙撒落地下。

天邊懸浮出一個頂天立地的身影,令人只能仰望。見他尖嘴赤臉,狀如力士,裸胸坦腹,露出全身鱗甲,而背插兩翅,額居三目,五爪尖利,至腰下則呈蛇形隱於雲端,宓羲意外覺得好生親近。

巨人左手執陽楔,右手執陰槌,雙手一合,吼道:

“天雷無妄!”

這聲音直比晴天霹靂還響,聖鵬只感覺天地間陰陽之氣都似乎混雜起來,全壓抑於它的頭頂。

滾滾轟雷中,暴雨如注,那大鳥軀體顫慄其中,變得像落湯雞是羽翎亂飛,身體也驟然縮小一圈。

而那電光不斷驟增,隨着那黑白兩魚成圓形旋轉。那白魚放射出可焚燬一切的亮光,逐漸向它射來。而黑魚則如無底洞,強行吸收周圍的一切,緩緩朝它逼近。

這種如同泰山壓頂的滋味前所未有,讓鯤鵬不禁有些緊張,掙扎着就要逃走。

又聽一聲嬌喝,竟是那女娃聲音:

“天羅地網陣!”

它這才發現,那黑炭相仿的伏羲慢慢舉起手中虯形木棒,在虛空中指指點點。而云端的身影則雙臂張開,又做出互擊的姿態。

天地間出現一隻巨大的金色神蛛,瞬間張啓一扇巨大的屏障,以那黑白雙魚爲中心,放射狀絲絲縷縷的銀光間流火縈繞,從四面八方只將它籠罩其中!

聖鵬左衝右突,但在頭頂那翻滾激盪的天譴威壓下,只能原地徘徊,難越雷池一步。它清楚地感受到那可毀天滅地的雷暴,裡面竟包含着天地風雷山澤水火的精髓,隨時能將它化爲齏粉!心思難道自己中了什麼圈套?

那比山嶽還高的巨人,吼聲在水霧中再起,簡直震耳欲聾:

“鯤鵬,你輸了!你是願迴應前諾,還是被化灰煙?”

女娃也拍手格格笑道:

“老惡鳥,還不快向我哥磕頭求饒。”

聖鵬目露兇光,老羞成怒。伏羲剛纔若有所思,忽然頓悟了什麼,急忙正色高聲打斷妹妹話語:

“妹妹且住。聖鵬前輩,您是萬載神靈,自然知道去留道理,我們何不化干戈爲玉帛呢!天下是我們共同的家園,大家若能和平共處,豈不是更加美好嗎!?”

聖鵬恨道:

“可你們東方遠龍,滅我同族,毀我家園,此仇不共戴天!”

伏羲嘆道:

“冤家宜解不宜結,其實也是你們攻擊在先,你更將東方龍神吃的所剩無幾,亦報仇雪恨。你若再執迷不悟,深陷仇海不知規避,真的就悔之晚矣!”

鯤鵬低下頭道:

“生既無歡,死又何懼?!當年北冥海闊鯤魚躍,天高鵬鳥飛,一去九萬里!大家一起比試飛的高遠遊得快深,自由自在。如今既落在你們手上,是生是死請便!而且,我也是受天庭所託屠龍,你們如果對我不利,他們豈會袖手旁觀?!”

鯤鵬此時此刻,竟如那陷入險境的陰陽,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又如那被追獵到林間的雄鹿羣,再也無畏無懼,這讓伏羲深爲感觸,如果這時貿然進入,那就前景堪憂了。

六三:即鹿無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追逐野鹿,見它衝入叢林中,機智的君子就會放棄,因沒有熟知的嚮導,貿然入內難免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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